第447章 娜塔莉（兩章合一）
冰冷、疾病、死亡。
這是食屍鬼之王莫爾迪基安最典型的三項權能。
疾病已經出現，死亡隨之到來，而如今冰冷也已降臨。
這意味著食屍鬼之王降臨的容器已經備好，用不了多久，一切將走向終結。
果真如此？
咚咚咚。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就已經打斷了幾人的思緒，幾個士兵正驅趕著一百多個市民飛快的跑來，大喊大叫的焦急樣子讓四人不用翻譯就能聽懂，出事了。
果然，這是第九區巡邏隊的士兵，那也是僅剩的幾個沒有服藥的街區之一。幾個街區一共二百人左右，但現在已經只剩下這些了。
一小時前曬場開始變得有點冷，但也只是打個冷顫的程度，誰也沒有在意。
當時還有居民從窗戶探頭朝他們喊，說裡面太冷，要出門拿一些木柴取暖，否則就要凍死了。
士兵沒答應，但自己動手幫街區的每戶人家都取了木柴，親自給送到每戶人家裡。因此直到此時，還能確定所有人都好好留在家裡。
但在那之後沒多久，氣溫開始迅速降低，速度越來越快，幅度越來越大。
等到士兵再次例行檢查隔離情況的時候，卻發現敲不開門了，不管如何喊叫，屋裡始終一點動靜都沒有。
最後破門而入才發現，整片街區所有人都不見了。
這可把士兵嚇壞了，強忍著驚恐跑去附近的街區求救，發現還有沒服藥的人里，還有兩個街區發生了同樣的事，而服過藥的所有街區都一切正常。
於是前線指揮官特里一狠心，把剩下的市民全都提前送過來了，反正也就剩下了幾十個，能多保住一個是一個。
堡壘這邊的士兵措手不及，但也只能無奈的開始接收最後這批人，一時間四周大呼小叫的鬧成一片。
林奇算算時間，他開始抱怨降溫差不多也是那個時間，也就是說從那時開始，溫度下降已經開始向全城蔓延。
「很像是開始的時候力量不足，所以收縮在一個角落裡，而且影響很微弱。」林奇拉緊了剛換上的套裝外套，戒備的看著不遠處散發出陣陣寒氣的房子，「但半小時前，它的力量得到了補充，於是影響範圍輻射到了全城，效果也在飆升，估計用不了多久就能把整個諾弗蘭變成另一個祖爾格拉薩爾的神廟，周圍全是冰雕。」
「冰雕你都別想看到。」娜塔莉警官手掌在劍柄上摩挲著，聲音像是咬著牙發出的，「運氣好的話我們說不定能找到幾件殘破的衣服，運氣不好的話，呵呵。」
林奇有點驚訝的看了她一眼。
「哼，躲藏在這裡的力量不會無緣無故的壯大，必然是得到了補充，你猜它補充的是什麼？」
林奇想起以前看過的一個漫畫，臉色有些難看：「它把那些市民吸收了？」
「嗯，吞噬血肉補全不足的力量，不出意外的話，對方應該是用某種方法彌補了缺少城主靈魂的缺陷，強行補全了容器，但比真正的完全狀態還差很多，所以只能用這種方法填充不足的力量。」警官女士神情僵硬，努力壓抑著情緒：「我以前遇到過類似的事，等他們填充完畢，獻祭就會開始了。」
林奇一聽就明白了，因為自己的軟弱導致父親不得不為保護她犧牲了生命，那是她心中最深的痛，能讓她有這麼大反應的只有她父親的事，看來當時就有過血肉獻祭，所以她才對此這麼敏感。
林奇沒有勸慰，只是扶著她的肩膀用力捏了捏，警官女士拍拍肩上的大手，柔和的笑了笑：「我沒事，只是有點想父親了，這次回去以後陪我去墓地看看吧，我有好多話想和他說。」
姑娘，這種話可不興說啊，每個字都充滿了危險。
感受著手心傳回的肌肉顫抖，林奇心裡雖然這麼想，但也只能點頭應承下來。
「咳咳。」
某個不願透露姓名的伯爵小姐很體貼的等到現在才咳嗽出聲，林奇趕快抽回隨便亂碰的爪子，一本正經的說道：「現在看來，他吞噬的還都是未服藥的人，已經完成的部分是安全的，但這也意味著堡壘這裡危險性大增，對方所有可選擇的目標都已經集中到了這裡，這裡就是最終之地。」
「這樣也好，特里騎士做得對。」娜塔莉警官說道，「至少這樣我們不用到處去找他，只要在這裡等對方送上門來就好。」
黛安娜小姐嘆了口氣，低聲道：「就怕對方送上來的是岸防炮炮彈。」
「那我們也只能接著。」林奇道，「戰爭不是請客吃飯，血淋淋的對抗是免不了的。」
「說得對。」一回頭，發現是斯溫醫生跑了出來，「我和你們一起面對。」
「你確定？還是配藥更重要吧，而且那畢竟是你的……」
「剛配完一批，正等著準備新材料呢，剛好有時間。」斯溫醫生笑了笑，「而且正因為他是我父親，所以我更要站出來，自己家的責任總要自己面對，別忘了歷史上我是怎麼做的。」
是啊，你瘋起來連自己都殺。
林奇只能搖頭嘆息，那就如你所願吧。
一百多人一起擠過來，場面相當混亂，原本正在排隊的那些市民也跟著騷動起來，堡壘的士兵們一時有些招架不住了，費勁力氣才把雙方隔開，根本沒精力控制場面了。
最後不光後備力量全部出動，就連林奇這些人也沒閒著，分散到各處，靠著歧魂者過人的身體素質一人當十個人用，這才幫士兵們壓制住了混亂，而之前排隊的那些人也被士兵帶去了另一塊空地等待。
終於恢復了秩序，林奇這才吁了口氣，直接放出了自己的魂像。
普通人根本看不到，而對於歧魂者來說這就是發定位，而且是實名定位，被擠散的幾位女士一看便知，很自覺的朝林奇集中過來。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發展。
然而就在此時，人群里突然傳出一陣尖叫。
明明之前都檢查過，剛來的市民每個都舉止如常並非瘋狂僵硬的感染者，然而就在秩序剛剛恢復的時候，這些人里有幾個突然撲倒身邊的同胞，一口就咬了上去。
人群瞬間炸開，所有人都尖叫著四散奔逃，只想遠離事發現場，外面的士兵只有三十多個，面對數百瘋狂的人群根本無能為力，眼看著就要被人潮淹沒。
斯溫醫生一咬牙，已經抬起手來，她很清楚這時候絕對不能任由混亂爆發，否則全城都要出事，之前的努力就白費了。必須控制住局面，必要的時候不惜……屠殺。
但她還沒來得及動手，就看到人群中爆發出一團沖天的火焰。
這團火焰像是有生命的一樣，剛剛燃起，在市民還沒反應過來的同時就開始移動，快如閃電的繞著大片市民轉起了圈，明明沒有任何燃料，所過之處，火焰卻在地面留下一道高高的火牆，伴隨著民眾驚聲尖叫，火牆很快圍著幾百人的排隊隊伍圍成了一圈，徹底封死了混亂向外蔓延的途徑。
林奇出手了。
與此同時，被圍在內部的女士們也沒閒著，娜塔莉警官劍已出鞘，絲毫沒有手軟，直接斬殺了幾個看似正常卻撕咬他人的特殊感染者。
而黛安娜小姐不知何時已經取出一個大喇叭，一旁的朱蒂負責喊，讓所有人原地抱頭蹲下，站著的當場擊殺。
前有火牆阻住去路，市民們只能陸陸續續的抱頭蹲下，很快，站在火圈中央的就只剩下幾位女士以及負責帶隊過來的幾個士兵了。
林奇隨即也恢復了人形，長出一口氣。
呼，我們安全了，暫時的。
可惜一口氣還沒出完，異變突生。
剛剛斬殺了最後一個感染者，佩劍還沒來得及收回，就聽到蹲著的人群里一陣低聲驚呼，還沒來得及反應，只覺胸口一痛，一根手腕粗的觸手直接貫胸而出，將她刺了個對穿。
劇痛這才傳來，瞬間占據了意識，警官女士面容扭曲的一聲慘哼，但身體已經動了起來，沒等觸手繼續深入便反手一劍，將觸手一刀兩斷。
然而還沒等她拉開距離，疼痛再次襲來。
一次，兩次……
十餘次疼痛從身體各處傳來，隨後一根根觸手從體內穿出，將她的身體幾乎紮成了篩子，而疼痛並未停止，依然有更多的觸手像標槍一樣，持續不斷的刺穿她的身體。
伴隨著劇痛，娜塔莉已經失去了呼吸的力氣，身體軟軟的掛在觸手上。力量和理智同時迅速流失，讓她的大腦一片空白，只能用僅存的力氣微微轉動脖子，最後的目光投向林奇，目光中只剩下一片茫然和滿腔的不舍。
漸漸無神的瞳孔中，倒影出林奇扭曲的面容。
此時林奇的大腦一片空白，唯一能感覺到的，就是心中難以言喻的劇痛。
「林奇·利維夫，我以非法持有危險物品的罪名逮捕你。」
「我來自蘭德王庭直屬神秘獵人機構麥田裡的守望者，我是娜塔莉·安格爾警官……」
「有你陪著，一路走來我很快樂，但是很可惜，我已經走到了終點，而你未來的路還有很長，我們註定要在這裡告別了。請原諒我臨別前自私的請求，像我送走其他朋友那樣把我送走。」
一瞬間，無數段回憶滑過腦海，過去的點點滴滴一一浮現，快樂的，悲傷的，喜悅的，憤怒的，幾個月以來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表情，都牢牢的印在記憶里，每次回想拿起來，都有一股酸酸甜甜的味道，讓林奇不捨得遺忘。
然而下一刻，腦海中所有的回憶同時褪去，眼前的畫面占據了全部意識。
那幾個發現異常帶隊回來的士兵，正以極快的速度像融化的蠟一樣融合在一起，變成一顆巨大的肉球，無數觸手從肉球內伸出，在空中瘋狂揮舞，一如祖爾格拉薩爾伸出莫爾迪基安的幻影。
而娜塔莉·安格爾女士，就被掛在揮舞的觸手上。
高挑堅實的身軀，被十多根觸手穿透，身體如同被斬斷了提線的木偶般軟軟的垂下，隨著觸手的搖晃在空中搖擺。鮮血從一個個血洞的縫隙內拼命擠出，在地上聚成一片血窪。
臉色因失血而蒼白，微微顫抖的嘴唇像是在說著什麼，表情已茫然而呆滯，整個人猶如風中飄搖的蠟燭，生命之火隨時有可能熄滅，只有眼睛還不捨得盯著林奇的臉，像是要把他永遠印在記憶里。
撕心裂肺，幾乎失去了理智。
不，還有救，只要還沒死就能救回來。
林奇什麼也顧不上了，以最快的速度沖向了半空中的娜塔莉警官，沿途一劍刺穿一個還沒死透的感染者，讓血色的光球在手中凝聚。
還來得及！
我一定能趕上。
只要讓我把它按上去，就能吊住你的命，我們有兩個醫生在，絕不會讓你死的。
堅持住，娜塔莉，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幾乎忘卻了一切，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沖向瀕死的娜塔莉，幾秒間就已經擠過數十米的距離，傷痕累累的娜塔莉警官已經觸手可及。
臉色蒼白，目光無神，但胸口還有微弱的起伏。
我趕上了！
心中湧起強烈的喜悅，林奇雙眼通紅的邁出最後一步，同時把光球向娜塔莉警官的身上按去。
你給我回來，娜塔莉。
然而就在這最後一步，所有觸手同時發力，只聽砰的一聲，就在近在咫尺的距離，娜塔莉·安格爾警官的身體被扯得四分五裂，鮮血噴涌而出，全噴到林奇臉上，讓他頃刻間變成一個血人。
林奇的所有動作徹底僵住了，渾身浴血，睚眥欲裂，唯一能感覺到的就是臉上鮮血中的餘溫，那是屬于娜塔莉最後的溫度。
此時此刻大腦徹底失去了反應能力，林奇呆呆的愣在原地，幾乎忘掉了一切，眼看著那些撕碎娜塔莉的觸手朝著自己急射而來。
就在他也要被觸手刺穿的前一刻，一隻巨大的食屍鬼爪子從背後抓住他的肩膀，帶著他風一樣的急退，險之又險的避開了觸手的襲擊，是斯溫醫生全速馳援，把他拉了回來。
直到險死還生，踉踉蹌蹌的跌倒在地，林奇的大腦才恢復轉動，一直堵在喉嚨里的聲音終於喊了出來。
「不，娜塔莉。」
「啊？幹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