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無聲的攻防（兩章合一）
「所以，我們和你父親毫無關係，他能戳破我的身份，我們也很意外。」
雖然有故鄉幾千年知識做基礎，但林奇本質還是個不善交際的宅男，不懂專業話術，也不懂多少與人溝通的技巧。
他不覺得自己說謊技巧有多高，也不覺得自己能想出天衣無縫的藉口。與其絞盡腦汁去找藉口騙人，不如乾脆以誠待人。
畢竟對方已經用出了離間計，此時任何謊言都會徹底顛覆四天來建立的信任，想要化解這拙劣的離間計，就要徹底打消對方已經產生的懷疑。
還有什麼比這麼離譜的故事更能解釋己方之前的幾次隱瞞呢？
只要智力正常的人都不會想出這麼誇張的理由做藉口，但反過來說，在信任還沒徹底破裂的時候，這樣的理由反而讓人不得不信，尤其是在一個閱歷豐富的秘法師眼中更是如此。
只是真正麻煩反而在對方相信之後。
會不會破罐子破摔躺平擺爛，會不會因此做出過激行為，會不會回頭去和老食屍鬼合作，都是不確定因素。
不過林奇通過這幾天的接觸，還是比較相信斯溫醫生的承受能力的，她應該能撐得住，不至於因此精神崩潰。
然而醫生的反應徹底超出了他的預料。
斯溫醫生聽完以後低頭沉默了許久，突然輕輕嘆息，幽幽的說道：
「我之前說過，父親是族裡的祭司，但我之前沒說過，他也是我們的王的狂熱追隨者。我離家前，他的信仰雖然狂熱，但至少還算正常，但我回來以後才發現，他的信仰已經有些失控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就宣稱能聽到莫爾迪基安的指引，為此做了很多有損族人利益的事。」
「族人陸續離開這裡返回族群也和他的那些行為有關，這些事也導致族人們對莫爾迪基安的信仰產生了動搖，甚至砸毀了莫爾迪基安的神像，但這依然阻止不了父親對食屍鬼之王的狂熱。所以剛才她們向我複述你聽來的消息我就明白了，這的確是他可能做出的事，父親看來不知從哪裡遇到了一個食屍鬼之王的分身，想通過這場獻祭喚醒它，引導食屍鬼之王的本體降臨。」
「前幾天我請族人幫忙，其實並不是想徹底殺光所有人，只是想儘可能控制局勢而已，但按你的說法，在本那段歷史裡我會做出那些行為，族人們願意幫我，應該就是發現了這事是父親和莫爾迪基安在背後操控。恐怕經過這件事之後，歷史上離開的族人們對父親和莫爾迪基安會充滿了怨念，估計會拋棄對食屍鬼之王的信仰轉而敵視它吧，不過看來我是不可能看到那一幕了。」
原來如此。
四人原本繃緊的神色都舒緩了下來，林奇點頭道：「你相信這個解釋？實話說，如果不是我知道真相，我自己都不敢信。」
斯溫醫生瞥了他一眼，語氣詭異的說道：「你真的意識到自己剛才做了什麼嗎？你這套說辭的合理性先暫時放在一邊，你是在對一個人複述她曾經做過的事或者說將要做的事，而你的每一句話讓我產生的想法都是『我果然會這麼做』和『原來還能這麼做』，而不是『我怎麼會這麼做這種事』，你說給別人聽別人當然會懷疑，但作為當事人的我怎麼可能懷疑。」
說的好有道理。林奇嘴角抽了抽，乾笑道：「但我看你很冷靜啊，一點都沒有感到困惑。」
「實話說，我很難完全理解你說的這些事，也不想去理解，因為那都是無法證真也無法證偽的東西，對我來說毫無意義。我知道又能怎麼樣呢，難道還能因為這種可能，就放棄去做我認為該做的事？不可能的。而且等一切結束回到最初的時候我也不會記得發生過的一切。所以我也不會深究，就當成聽了一段有趣的故事，現在故事聽完了，我還是要遵從自己的內心，做出我認為對的選擇。」
林奇的目光中不自覺的帶上了欽佩，這位女士比他想像中的承受力更強，也更加冷靜。
「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將來有機會的話，想辦法幫我們解決這一切吧，聽著就覺得累。沒機會就算了，反正我也不知道。」女醫生很隨意的揮揮手，灑脫的說道，「作為報答，你們不是想要死靈之書嗎，我現在就可以給你們。」
「你不是把它藏起來了而是帶在身邊？」
「嗯，隨時可以交給你們。」
「可惜，我們帶不出去。」林奇嘆了口氣，「還是按原本的約定，你最後告訴我們它的存放地點就好。」
斯溫醫生深深看了林奇一眼，一直繃緊的嘴角舒緩下來：「好吧，那就先處理好當前的問題，這是從一個主動跑出來襲擊巡邏隊的感染者的身上找到的，收信人是我，士兵就給我送來了。」
「餵。」
這個狡猾的食屍鬼，最後還要詐一手，還好我就沒想騙她，不然說不定真被她詐出來了。
還好，現在信任危機終於解除了，後方穩定，可以把全部精力用在對付老斯溫身上了。
林奇長出一口氣，接過食屍鬼的信看了幾眼，面色凝重的點點頭，轉手遞給了朱蒂。
看不懂。
朱蒂快速念了一遍，和斯溫醫生剛才說的差不多，老斯溫提出了交易請求。
林奇一邊聽著朱蒂讀信，一邊盯著城主陷入了沉思。
「其實我覺得這個要求還不錯，剛才如果不是懷疑你們是莫爾迪基安的信徒，和父親有勾結，我的反應也不會那麼激烈。
」斯溫醫生見林奇皺眉思索，提醒道：
「拋開你們說的故事不考慮，從正常角度判斷，時間對我們有利，只要拖到所有人都拿到藥物，就暫時不用擔心瘟疫的威脅，而盤踞在城裡的瘟疫天幕會不斷稀釋，我們有了充足的時間把他們揪出來，比起今晚就爆發好多了。」
「恐怕沒那麼容易。」還是黛安娜小姐理解林奇的顧慮，「這封信存在很多問題。」
「什麼問題？」
「或許斯溫先生和您一樣，也不打算深究時間到了世界會不會消失重置的因素，這能解釋他為什麼會考慮我們離開之後的事。但他既然連我們的來歷都知道，難道會不知道我們在做什麼嗎？」黛安娜小姐搖頭道，「如果他知道為什麼還要提出這樣的交易條件？」
「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其實也在給自己爭取時間。不管是用各種方法試圖挑撥我們之間的關係，還是提出這個交易，都是為了這個目的。」林奇叼著菸斗冷笑一聲，類似的把戲在故鄉的小說里見多了，「我們爭取時間，是為了分發藥物，他呢？他拖延時間又為了什麼？」
「找到我們的弱點，保證在瘟疫爆發前達到目的。」娜塔莉警官冷著臉說道，「這些邪教徒永遠不會放棄破壞秩序的，就算到了最後一刻，他們也會拼盡全力作惡。」
五人互相看了看，都看出對方心裡的警惕。
對方已經開始反攻了，但我們還沒能看透它們的攻勢，現在時間反而像是已經站到了它們那邊，難道有充足的時間，他們真能解決城主被我搶走的……
「等等。」斯溫醫生一把攥住林奇的胳膊，差點把他手腕你斷，「你剛才說什麼？」
「我說我手斷了。」
女醫生沒搭理他，緊張的說道：「我想到了，如果它們早做好了準備的話，還真有辦法繞開城主的生命這道障礙，只是需要不被打擾的環境以及……時間。」
四位聽眾的表情變得有些微妙，林奇追問道：「什麼方法，需要提前準備什麼？」
「血之連結，這是一個神秘儀式，需要準備傑克遜的血液。」斯溫醫生解釋道，「通過血脈的連接就可以將效果直接作用於本體，抽取他的部分靈魂。」
「部分？」
「是的，實際效果比原本應有的效果差的多，但如果他只是想培植莫爾迪基安的容器，還是可以實現的。但這個儀式的局限性極高，毫無實用價值，因為它需要的血液量極大，超過他全部血液的一半，不可能一次性抽取，至少要分散在幾個月內分次進行，而且製備過程也相當麻煩，沒有誰會為了一點細微的可能，就費這麼大力氣做這種毫無意義的準備。」
「現在有了。」林奇嘆了口氣，「用古語來說就是有備無患，你父親如果以復活儀式需要為藉口要求，城主一定會全力配合，足量提供自己血液的。」
一句話讓斯溫醫生張口結舌，無言以對，而一旁的娜塔莉警官豁然起身，一把抓起了身旁的佩劍。
「回來。」林奇一把揪住了這傻妞的胳膊，「你幹嘛去。」
「他很可能已經開始動手了，我們不能坐在這裡被動挨打。」警官女士嚴肅的說道，「至少要衝進去把他解決掉。」
「那裡的寬度你連劍都施展不開，而且到處都可能有陷阱，還有至少中階實力的敵人，你覺得誰解決誰。」林奇順手把她按回椅子，「而且你就不覺得奇怪，他為什麼要給我們發這封信？」
「啊？」
「如果只是想拖延時間，他偷偷躲在地洞裡做準備就可以了，等到開始產生效果我們發現不對勁的時候，應該已經過去很久了，他能爭取到的時間遠比現在多。」黛安娜小姐憐憫的搖搖頭，耐心的解釋道，「他為什麼要寫這封信？」
「啊？」
「恐怕就是因為這樣效果會差很多，他希望給他主人最好的容器，才會送來這封信。」這次換成了林奇，「他就是要用這種方法倒逼我們去送死或者乾脆逃離。只要把我們排除，擁有神秘力量的只剩下斯溫醫生一人，他再想幹掉城主的方法就太多了。」
「啊？」
「所以我們……」
「你們兩個有完沒完！都給我收斂點。」警官女士終於炸毛了，氣急敗壞的在林奇小腿上留下一個腳印，「我也知道危險，但總要有個應對方法吧，不然怎麼辦，等死嗎？」
黛安娜小姐嘆了口氣，神情有些猶豫。
現在確實陷入了兩難的境地，對方擺明了態度，要不來送死，要不躲起來等死，沒有第三條路可以走，至於所謂的交易，只是對方給血之連結爭取時間的託詞而已。
「不，也許有。」林奇盯著城主，露出詭異陰森的眼神。
嗯？房間裡的四位女士同時把目光投向了他。
娜塔莉警官追問道：「有什麼？」
「第三條路。」林奇很神秘的壓低了聲音說道，「現在的問題本質上是對方需要讓那隻小怪物吞噬城主的靈魂和生命，補全小怪物最後缺失的拼圖。所以我在想，如果城主的靈魂和生命被污染了怎麼辦？它吞下以後還能補全嗎？」
「被什麼污染，瘟疫嗎？瘟疫污染的是身體，不是靈魂和生命。」斯溫醫生搖頭道，「而且瘟疫本身就發源於小傑克，對它不可能有什麼影響，更不可能破壞儀式，沒用的。」
「如果是被我的頭呢？」林奇拎出一顆人面果實，戳了戳自己的臉，隨後迅速躲開果實的啃咬，「我記得你說過，這玩意不管用來做什麼材料，都一定會讓效果變得扭曲。這玩意似乎在概念上代表著我，所以有沒有可能，把這玩意和城主的靈魂和生命在概念相融合，這樣就能讓他的靈魂變成扭曲的原材料，等到對方吞噬了他的靈魂之後……砰，神知道會帶來什麼扭曲的效果，但恐怕很難出現對方想要的結局。」
嘶，好狠。幾位女士眼神都有點古怪，不管結果如何，城主肯定是萬劫不復了。
林奇卻聳聳肩：「廢物利用而已，就說可不可行吧。」
「說不定還真有可能，值得一試。」斯溫醫生思索了許久才慢慢點頭，卻有些擔憂的看著林奇，「但你必須明白這樣做對你有很大影響，人面果實在概念上可以一定程度代表你，所以當它污染城主的概念時，也會反噬到你的身上，你的靈魂會被高濃度的污穢持續侵蝕，直到污染完成。這太危險了，幾乎沒有人能經受的住這種程度的侵蝕，除非意志力超常，否則很快你就會被扭曲成怪物。」
這不是巧了嗎？林奇一攤手：「別的事我或許沒把握，但對於靈感和意志力，我還是略有一點信心的。」
「那我明白了，我們可以拼一次試試。」
所有人都看向這顆瘋狂的人頭，大家都明白，能不能化解對手最後的反擊，就看這一拼了。
骰子已經投出，生死各安天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