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智大勇:胡奇才

  他15歲參加了中國工農紅軍。集合哨響起,他一把撥開理髮員手上的剃頭刀,跳起身,頂著水淋淋的半邊頭髮直奔連部。他第一次負傷,子彈從左掌心入,由掌背後出,他愣是廝殺了兩個小時,到宿營地他仍繼續著站崗放哨。17歲那年,他負了重傷,醫生告訴他說,小傢伙,你的命保住了,但右臂可能要殘廢。一發子彈射進他的左腿,在左膝關節上鑽了一個紅彤彤的血洞,他緊追著那顆子彈連打了六個滾兒,一聲大喝,便從地下挺身站立起來,依然高舉紅旗大聲召喚部隊。徬徨鎮戰鬥創奇蹟,1個營截住5個師的十萬大軍。他21歲任紅11、12師政治委員,後來成為新中國軍區司令員,1955年被授予中將軍銜。

  他被塗了一身臭哄哄的馬糞

  1914年農曆10月28日,胡奇才出生在湖北黃安(今紅安)高橋鄉李家田村。這是一個世代賢良、逆來順受、土裡刨食,日子過得淒悽慘慘的家庭。他7歲時,母親便去世了。

  11歲那年,胡家借債開了一間豆腐坊。胡奇才幾乎每天都要挑著一擔豆腐,南莊北村,沿街叫賣。小孩賣豆腐,狗也來欺負。胡奇才為了防狗咬,手裡總拿著一根木棍。

  這年秋天,按照東家劉正平與爺爺的口頭合同,胡奇才要到劉家當一季短工,從秋到冬,干到年底,以彌補當年欠缺的地租。

  他一進劉家門,便有一個黑矮肥胖的傢伙,領他去管家房裡報了到。那傢伙半閉著一雙肉泡眼,哼著鼻子,帶胡奇才上來下去,這裡那裡,一關關的辦手續。手續一完,就把他帶到一盤石磨坊,說:「從今往後,你就在這裡碾米,多幹活,少吃飯,別耍奸,懂了嗎?」

  胡奇才點點頭,說:「哪裡睡?」那傢伙瞪了胡奇才一眼,極不耐煩的指著磨坊左側一架牛棚,說:「那裡。」

  當天,胡奇才便抱著一桿磨棍,推著一架千斤重的石磙子,轟轟隆隆,轉了一圈又一圈,直到星星撒滿了夜空,這才下了磨,去找飯吃。一抬頭,卻見黑矮漢子把門口給堵住了。

  黑矮漢子說:「不錯,比那頭老叫驢強多了。」

  胡奇才聽聽話頭不對,便吆喝起來:「你是怎麼說話?」

  黑漢子明顯是有備而來,只見他一招手,身後又站出幾個手執皮鞭目露凶光的人物。

  黑漢子說:「小子還橫,辦他。」那群人便一擁而上,把胡奇才打倒在地,踹夠了,打夠了,然後又揚起皮鞭,扎紮實實的抽打起來,直到把胡奇才抽打得皮開肉綻,才把他扔進四壁泥糊的牛棚里。

  胡奇才仔細察看著狗腿子傷害後留下的痕跡,就是不掉一滴淚。傷口流血太多,他急忙抓起一把土,捏細了,往傷口上布撒。大別山的紅土能止血,百靈百驗,這是外公告訴他的。可是血流多了,土也是止不住的,更何況渾身那麼多破皮爛肉。

  就在胡奇才咬牙切齒,百般為難的時候,牛棚外忽然走來一個身著長衫的讀書人,那人身材瘦長,面帶微笑,雙目炯炯,胡奇才一見之下,便油然生發了一種暖融融的好感。

  讀書人說:「打得不輕吧!能挺過去嗎?」

  胡奇才兩眼溜圓,緊盯著他,點點頭,表示還受得了。

  讀書人搖搖頭,他走到胡奇才跟前蹲下身子,端起油燈,認認真真的逐一審視了條條鞭痕,然後說:「我有個治鞭傷的偏方,你肯試嗎?」

  胡奇才點點頭。

  「不怕我害你嗎?」

  「不怕!」

  一會兒工夫,讀書人捧來一捧熱氣騰騰的鮮馬糞,他說,起來,把衣裳脫了,胡奇才便脫光了衣裳,背過身去單膝跪下。

  讀書人把熱馬糞倒到右手,騰出左手來一把把地抓著,往胡奇才傷痕累累的脊背上一下下地塗抹。抹完了背,又讓他躺下,仰面朝天,從頭到臉,從脖到肚子,從大腿到腳,一處處的接著抹。

  全身抹完後,讀書人含笑說:「小兄弟,5天後,你這鞭傷准好,而且還不留疤痕!」

  5天後,胡奇才果然就痊癒了,一身皮肉完好如初,而且還添了一種特殊本事——能預測天氣陰晴。

  大別山深處找尋革命黨

  傷好後,胡奇才多方打聽,才知道救命恩人原來是黃安縣大名鼎鼎的張楚峰先生。

  幾天後,身著長衫的張先生又來到胡奇才的牛棚。

  張楚峰拍拍胡奇才的腦袋:「想不想念書呀?」

  胡奇才說:「想!可我爹沒錢。」

  張楚峰說:「我教你,不收錢,行不行?」

  「恐怕不行吧!」胡奇才很認真的看著張先生的眼睛,猶疑不決:「你是劉正平家的人啊!」

  張楚峰大笑起來:「我和你一樣,也是個幹活的,怎麼成他家的人了?」

  幾個月後,胡奇才當真做了張楚峰的學生。每天下學,張楚峰總是把胡奇才單獨留下,和他談天說地,談山里山外許多新鮮故事,有時談得興起,還常常隨口哼一些嶄新的歌謠,教給他唱。

  轉眼3年過去了,在張楚峰的精心哺育下,胡奇才已經是一個早熟的少年,張老師甚至都答應他,要帶他去黃安縣城讀書。那時候,張楚峰每月一回去黃安辦事,風雨無阻。辦什麼事?張不說,胡也不問,總之誰也不知道。

  直到有一天,張楚峰正在宿舍里讀書,忽然有一隊穿黃皮子的兵端著刺刀沖了進來,不由分說,套上張老師便揚長而去。張老師的身份徹底亮開了——他原來是共產黨!而且還是黃安縣的縣長。

  等學生們趕來時,那百十號兵早就跑遠了。胡奇才情急之下連忙回家找了把菜刀,一口氣追出去三十里地。胡奇才邊追邊喊:「老師,張老師——」

  兩天後的晚上,胡奇才懷抱著老師的頭顱,背起老師的身子,背著一身血水,借著月光,找片密林,把老師葬了。當晚他坐在老師的墳前,一直守到天亮,才悄悄離開。

  1930年8月的一天,年僅15歲的胡奇才跑出家門,去大別山深處尋找除暴安良的革命黨。

  胡奇才不知走了多久,走過千座山,萬條河,最終走進了共產黨的一座兵營。

  「是農民嗎?」

  「是!」

  「能跑路嗎?」

  「能!」

  「有老繭嗎?」

  「有!」

  「我看看?」

  胡奇才張開兩隻手,上面滿是老繭,縣蘇維埃政府的同志看了看,一拍桌子,說:「好,你被選上了!」

  這一天,胡奇才終於投身到了中國工農紅軍第1軍第1師第1團1營1連當戰士。師長徐向前,團長王樹聲,連長王宏坤。

  當兵頭天晚上,王宏坤便把一支漢陽造步槍遞給胡奇才,說:「這是一個大個子留下的,他剛犧牲,你背著吧。」胡奇才便把這支鋼槍背在身上了。

  丟槍罰跪兩小時

  1930年11月底,紅1軍冒雪奔襲新洲城,殺敵3000,繳獲無數,銅板裝滿了每個戰士的腰包,丁丁當當,走路直響。

  徐向前副軍長鑑於新洲城毗鄰武漢,武漢又駐有國民黨徐源泉重兵集團,他便下令部隊打下新洲立刻轉移,撤到新洲東面大山里休整待命。

  在戰爭歲月里,對軍人來說,休整就是過年,更何況是勝利後休整,那更是另一番氣象。會餐、洗澡、唱歌、開會、學習、睡覺、會老鄉、洗衣服、理髮……

  胡奇才最喜歡理髮。一仗打下來,天塌不管,胡奇才撒腿便往理髮員身邊跑。

  和紅軍連隊的所有理髮員一樣,一連的理髮員也是個美男子,年輕、聰明、口舌伶俐。胡奇才喜歡這個小理髮員,喜歡得忘了吃飯和站隊集合,這新洲城打了勝仗,他更有話說了,因此這一大一小兩個小戰士邊理髮邊聊天,聊得熱火朝天,直到連長緊急集合哨尖銳地刺將過來,胡奇才方才醒悟。他一把撥開理髮員手上的剃頭刀,跳起身,頂著水淋淋的半邊頭髮直奔連部。

  全連集合完畢,連長忽然發現胡奇才兩手空蕩蕩的,站在那裡,連長急了,大吼一聲:「胡奇才,你的槍呢?」

  「啊!」胡奇才這才想起槍不見了,他當時羞愧滿面,連哭帶嚎的叫道:「連長,我的槍不見了!我的槍呢?……」

  「好哇,」連長指點著胡奇才,暴跳如雷:「剛給你一支槍,你就丟了,你知道那槍是怎麼來的,那是老同志用命換來的,你敢丟了,你給我出列。」

  胡奇才大步出列。

  連長說:「第一,念你初犯;第二,念你打仗勇敢;第三,念你站崗不打瞌睡;第四,念你是棵好苗子。我的意見,不要打他屁股了,是不是罰他跪兩小時。」

  大家說好。

  於是,胡奇才舉著槍,足足跪了兩個小時。

  負傷不下火線

  1931年大年三十,蔣介石鑑於大別山紅軍打霍山、攻六安、出擊豫南,便急調吉鴻昌部千里迢迢,開赴鄂南豫皖邊區協助國民黨安徽省主席陳調元圍剿這股赤匪。

  吉鴻昌領命不敢怠慢,急急忙忙,一口氣便殺到豫南,恰巧撞上徐向前的主力1師。

  1931年1月2日夜,江南大雪,胡奇才端著刺刀,伏在戰壕里準備衝鋒。他看見吉鴻昌的人馬潮水一樣涌過來了,手中大刀白茫茫一片,把黑夜撕開了一個大洞。

  此時,由於徐向前率領的紅軍缺乏子彈、手榴彈,只能用刺刀與大刀片格鬥拼殺。

  徐向前一見戰局出現膠著狀態,便急調軍部直屬隊火速繞到吉鴻昌背後,猛烈衝殺,不一會兒工夫,便把吉鴻昌的大刀方隊給夾扁了,擠亂了,變作一堆散兵……

  胡奇才便是這個時候殺到敵群中去的。不知什麼時候他的刺刀已經拼斷了,剩下的半截槍身也讓一個大個子用刀給磕飛了。他赤手空拳,隨手摸到了兩根木棍(事後他才知道那是吉部火夫背鍋用的哨棒),大吼一聲,颳風般地左右掄將起來。

  敵軍士兵慌張起來了,十幾條槍,瞄準便打……

  胡奇才第一次負傷了。子彈從左掌心入,由掌背後出,鑽掉骨肉約一兩左右,傷口位於食指和中指之間,直徑一點五厘米,鮮血將兩根哨棒染得通紅。

  戰鬥又持續了兩個小時,胡奇才負傷不下火線,愣是廝殺了兩個小時,直到把敵30師1旅1團徹底打垮、滅掉,把吉鴻昌逼至商城,這才收兵進駐二道河待命。

  班長知道胡奇才受了傷,到宿營地便讓他休息,胡奇才看到成堆的重傷員,搖頭拒絕了。當天晚上,雪還繼續下著,胡奇才也繼續著站崗放哨。

  與敵人展開肉搏戰

  1931年11月7日,中國工農紅軍第四方面軍在湖北黃安七里坪河灘上誕生了。胡奇才傷愈歸隊,便被編在紅四方面軍12師34團當兵。12師師長為陳賡,34團團長為許世友。

  1932年新年不久,蔣介石親調湯恩伯等嫡系主力前來鄂豫皖清剿紅軍,徐向前為求得主動,遂採用圍點打援的戰法,首先包圍商城,待調出援敵後,尋機於運動中殲滅。

  紅軍先是控制商潢公路,孤立商城之敵,而後又設法調動湯恩伯親率3個師19個團緊急增援。待敵蜂擁至豆腐店一帶時,徐向前便令陳賡率部正面阻截,並調另外3個師迂迴包抄,力求將湯部人馬一口吞掉。

  2月1日晨,激戰開始了。

  蔣介石的嫡系部隊仗著裝備好不把紅軍放在眼裡,他們在紛紛大雪中把羊皮軍服翻過來穿著,一會兒挺槍肉搏,一會兒臥倒射擊,所以任憑紅軍槍彈如雨,命中率卻不甚高,到中午的時候,陳賡防線已經相當吃緊了。

  許世友在大雪中甩掉衣服,挺身起來,喊了一聲殺,便提刀衝進敵群中。胡奇才端著步槍,也緊隨著許世友撲進去了。

  成千上萬的紅軍士兵吶喊著,與蔣軍展開了肉搏,戰鬥一直殺到下午5時。

  陳賡部紅軍用血肉之軀克制了敵軍的裝備及戰術優勢,從而擋住了敵軍步伐,把湯軍牢牢地堵在這一片雪地里,為另外3個師的大包抄、大迂迴贏得了時間。到下午5點多的時候,三支主力便把這19個團的敵軍精銳給兜住了。

  徐向前一聲令下,總攻開始了。

  面對紅軍的總攻,敵軍驚魂萬狀,潰不成軍。一些敵基層軍官各自率領小部人馬,借黑夜及風雪掩護,邊打邊撤,尋機突圍,一旦有機可乘,便用冷槍射殺紅軍戰士。

  胡奇才就是被類似散兵擊傷的。他那時正在大雪中追殺逃敵,端起步槍刺殺。刺刀從背後捅進,由胸前突出,比劈刀乾脆、利索,因此在追殲戰中最好的白刃是槍刺而不是大刀。大刀威猛,凌厲,攝人魂魄,適合於面對面的對攻,但在追殺中便有些遜色了……胡奇才這麼想著、追著、殺著,刺穿了一個又一個敵人的後背,正高興呢!突然聽見左邊雪地里一聲喊打,噼噼啪啪地便飛來了一排整整齊齊的槍彈。這槍彈從左側打來,卻擊中胡的右前胸肌肉,透過右前胸肌肉,又打穿了他的右臂上半部。因為是炸子兒,所以在經過右臂的時候,不僅鑿了一個洞,還炸飛了洞口上的一塊肉,炸碎了靠近肱骨部位的一塊骨頭。

  胡奇才剛剛中彈的時候,身子先是飛起來,然後又飄落在大雪中,手中的步槍也一下飛上半空,而後重重地倒插在冰雪和泥漿里。

  指導員馬先傍於亂軍中喊了一聲:「胡奇才!」便親率兩個戰士來抬他。

  胡奇才在兩個戰友的攙扶下,深一腳,淺一腳,四處尋找戰地醫院。在紅軍總醫院裡,胡奇才住了一個多月才傷愈出院,出院那天,醫生告訴他說,小傢伙,你的命保住了,但右臂可能要殘廢,以後吃飯打槍,全靠左手了。

  胡奇才一伸胳膊,果然右臂痛疼鑽心,怎麼也伸不直了,再伸手去拿碗、拿牙具,嘩啦啦又掉了一地——看來真的是殘廢了!可他才17歲呀!

  胡奇才雙淚長流,他問醫院領導說,我該咋辦呢?

  那領導拍拍他的腦袋,說,你別回原部隊了,我給你寫個信,你去新集找軍委組織部,讓他們分派個機關工作吧!

  就這樣,胡奇才淚汪汪地步行兩天,來到新集報到。組織部的領導同志看了信,又看了他的右臂,便分派他去招待所當招待員。

  胡奇才斬釘截鐵地吼了一聲:「我不去!」把組織部的人都嚇了一跳。

  胡奇才怒氣沖沖地說:「我是戰士,我是老兵,我是共青團員,我是連隊優秀射手,我當了兩年兵,我打了二十回仗,我還負了三次傷呢……打水掃地我不干,我要到隊伍里去拼刺刀……

  這麼一鬧,胡奇才便被分配到軍委警衛營,並在2連當上了班長。

  一年後,經過勤修苦練,胡奇才不僅把右胳膊治好了,而且還入了黨,當了排長,那年他虛歲18,參加革命不滿兩年。

  1營擋5師

  1932年11月初,紅軍出現在關中平原。關中是楊虎城的地盤,楊當時還是陝西的頭號人物,獨霸著整整一個省。兩萬紅軍不遠萬里而來,在楊虎城看來,這分明是要找他的麻煩,奪占他的基業,對此,他不能坐視不管。

  雙方首戰子午鎮。12月1日二戰徬徨鎮。按慣例,紅軍分兩個梯隊前進。11師和73師為第一梯隊,由張國燾指揮先行,10師和12師為二梯隊,由徐向前指揮殿後——後面敵兵7個師已經緊緊地追上來了。

  日行百里,紅軍穿著草鞋或裹著破布,很快便走到了戶縣以南。傍晚時分,先頭一梯隊都已通過徬徨鎮了,這時胡奇才就聽遠處傳來一聲炮彈出膛的聲音。

  他剛喊了一聲不好,就見胡宗南師和楊虎城的3個旅黑壓壓的像潮水一樣奔涌而來。他們以數十挺機關槍開道,迅速奪占了爐丹村,將紅軍大隊攔腰截成兩段。敵軍以一部兵力封住一梯隊,不使迴轉。大隊人馬則堵住徐向前的二梯隊,猛衝猛打,力圖一口吞掉。

  胡奇才倒吸了一口氣,和陳再道互相望了望,互相點點頭,便各帶一連人馬掉頭向後打。其時,一梯隊大隊人馬已通過徬徨鎮,走在最後邊的便是11師32團3營。為了救援二梯隊兩個師,也為了救援方面軍總指揮,他們不用命令,便毫不猶豫地向後衝殺,幾分鐘工夫便殺人敵群中去了。好在該營當機立斷,也好在敵軍立足未穩——楊虎城的3個旅很快便被沖開了。3營在兩個梯隊中間撕開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徐向前率領兩個主力師就從這裡快速通過。

  得知徬徨鎮失守的消息,楊虎城異常震怒。他一面電促胡宗南等快速行動,一面嚴令陝軍3個旅窮追不捨。

  散亂的敵軍重又聚在一起,向3營陣地猛烈殺來。

  3營成了整個方面軍的後衛!

  胡奇才率9連做了3營的後衛!

  當上級傳下命令,通知後衛可以撤退時,胡奇才已經被敵人纏住了。他只好指揮9連打手榴彈,趁著煙霧,退一陣,打一陣;打一陣,退一陣,邊打邊退。即使這樣,也還是甩不開追兵。敵人太多了,前頭的陝軍,加上後面漫山遍野的中央軍,像漲潮一樣漫上來,簡直就要把九連這隻小船淹沒。

  胡奇才惟恐部隊被打散了,他一把便從掌旗兵手裡奪過戰旗,放聲呼喚:

  「全連注意,跟我走——」

  胡奇才那杆旗太顯眼了,所以沖在最前面的幾十個白軍士兵一齊舉起槍來,瞄準旗杆便打。十幾發子彈穿過旗幟,留下十幾個焦黑的窟窿。

  一發子彈射進胡奇才的左腿,在左膝關節上鑽了一個紅彤彤的血洞,然後哧溜一聲沖向前去,消失得無影無蹤。

  胡奇才緊追著那顆子彈連打了六個滾兒,把一腔熱血潑灑得到處都是。之後,他一聲大喝,便從地下挺身站立起來,依然高舉紅旗大聲召喚部隊。

  9連勇士們被政委的豪氣感染了,人人臨危不亂,個個以一當十,班與班、排與排,交替掩護,保持建制,終於在關中平原上與敵人周旋到天黑,從密密麻麻的鯊魚群里脫身出來。

  入夜,9連指戰員抬著胡奇才,也抬著那面紅旗安然歸隊。

  倪志亮和李先念察看了胡奇才的傷勢,然後告訴他說,總部表揚3營了,說3營出擊主動,阻擊頑強,撤退機靈,打得好!最難得是贏得了時間——要不是3營出手快,二梯隊真有被包餃子的危險。

  傳達完總部指示,倪師長說:「胡奇才,你知道徬徨鎮有多少敵軍嗎?」

  胡奇才搖搖頭:「大概有3個旅吧!」

  「3個旅?」倪志亮和李先念都笑了。倪志亮邊笑邊伸出五個指頭,晃給胡奇才看。

  「啊,5個旅?」胡奇才吃驚的望著兩位師首長,竟然不敢相信。

  「不,是5個師!」倪志亮吐出一個更叫人吃驚的數字:「截住二梯隊的是陝軍警備旅,加敵一師兩個旅。從東、北兩個方向圍上來的是17師、65師、42師和44師。十萬大軍哪!愣叫你們給頂住了……」

  1934年之後

  1933年5月17日,紅四方面軍反擊田頌堯三路圍攻大獲全勝,胡奇才因功升任紅4軍第11師33團政委。不久後,調任35團政治委員,第11、12師政治委員。參加了鄂豫皖、川陝蘇區反「圍剿」和長征。

  抗日戰爭爆發後,胡奇才任八路軍第129師385旅770團副團長。1937年底入抗日軍政大學學習。後任抗大總校中隊長。1938年11月起,先後任八路軍山東縱隊第8支隊副司令員、第4支隊政治委員、第1支隊司令員兼2分區司令員,山東縱隊第1旅副旅長,魯中軍區參謀處長,山東軍區第3師副師長。參與開闢沂蒙山區抗日根據地。

  抗日戰爭勝利後,胡奇才赴東北任東北民主聯軍第3縱隊副司令員,第4縱隊副司令員、司令員。1946年指揮新開嶺戰役,後任東北野戰軍第4縱隊副司令員。在遼瀋戰役中,參與指揮塔山阻擊戰,後任第41軍副軍長。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胡奇才任遼東軍區司令員,東北軍區空軍副司令員,遼西軍區司令員。1954年畢業於軍事學院。後任人民解放軍工程兵副司令員兼參謀長、副司令員、顧問。1955年被授予中將軍銜。曾獲一級八一勳章、一級獨立自由勳章、一級解放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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