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鳳陽離得應天府也就三百里地,快馬加鞭單人騎行一天也就到了,但朱啟和朱棣是去鳳陽周遭巡視,自然不可能從應天府直線前往中都鳳陽,而是從東邊饒了一個大圈,繞道淮河以北,順便沿途巡視,走了五天時間。
皇子出行,即便是再怎麼輕簡,算上儀仗和隨行侍衛,朱啟和朱棣兩人身旁也就跟了四五百號人了,這主要還是因為洪武年間匪患還是比較嚴重的,平原有劫匪,山上有山賊,湖泊有水盜。
這是古時候一直沒有辦法避免的事情,就連七八十年代,偏遠地區路上都還有公然在馬路上拉釘條,專門扎破過路汽車輪胎,然後打劫的呢,何況是剛剛才經歷了元末亂世的明初。
但就算匪盜再猖獗,看到這一支五百來號人,扛著大明旗幟的官軍,也沒有人敢上來送死的。
朱啟還是頭一次坐馬車,晃晃顛顛的比坐蹦蹦車還刺激,朱棣拿著《明山河》的第三話在車廂里看著,朱啟好心提醒了一句小心暈車,朱棣則是笑著說道:
「三哥放心,我從未暈過車。」
然後他就暈車了,吐得那叫一個稀里嘩啦的,隊伍也正好停下來休息一陣。
隊伍停下來的地方,正好是一片荒地,四周也沒有瞧見村莊,朱啟忍不住問道:
「這邊荒野這麼多,怎麼沒見到有人過來開墾荒地啊?」
就和大部分的王朝一樣,剛剛建立王朝的時候,都是人少地多,因為戰亂荒地也多,國家總是會出台一些鼓勵開墾的政策,明初也是一樣,規定但凡是開墾出來的荒地,誰開墾的就歸誰,若是之前土地的主人找回來了,那邊在邊上重新安置一片土地給他,以此來鼓勵發展農業。
此地已經靠近鳳陽,按理說經過了朱元璋遷徙江南富戶的舉動之後,這裡應該是良田遍地才是,但看著眼前一片荒蕪的景象,顯然和想像中的不同。
高錦只是一個護衛,而且也不是鳳陽人,他哪裡懂得這些東西啊,猶豫了一陣說道:
「可能是忙不過來吧。」
朱啟並未多想,只當是元末戰亂導致人口銳減,真的是忙不過來的緣故,不過徐達此時正巧路過,便對著朱啟說道:
「小子,這可不是什麼忙不過來才導致的荒蕪,從這裡往北,一直到黃河南岸,基本都是如此。」
朱啟一聽就驚了,這裡是靠近鳳陽,也就是淮河北岸,從淮河北岸到黃河南岸,都是這樣的大片荒蕪?
只聽徐達抬起馬鞭,指向了東邊繼續說道:
「往東走,一直要走過洪澤湖,就是我們先前走過的那片大湖,再往東,方才能見到良田萬頃的場面。」
朱棣那邊吐得七七八八了,抬起頭來臉色蒼白的問道:
「徐叔叔,這一帶為什麼都沒人來種田啊?」
徐達看向了北方說道:
「還不是黃河南決造成的,南宋時候,杜充決了黃河河道,以水代兵,金人沒擋住,自家人倒是死傷慘重,自那以後,黃河年年決堤,後來黃河奪淮入海,改了河道,這淮河之水,堵成了現在的洪澤湖,別看現在風平浪靜,若是今年雨水下的多,那黃河要從北面衝來的,從這到北都要被淹。長淮以北,鞠為茂草啊。」
徐達抬手一揮,畫了一個大大的圓圈,光是聽著徐達的描述,朱啟便能想像的出來這是怎樣一片地獄般的景象。
明朝時候的黃河河道與現代的黃河河道是大不同相同的,而且在明朝兩百多年的歷史之中,黃河還要經歷多次改道泛濫,並且會伴隨著時間推移,上游水土流失的嚴重加劇,會變得越來越嚴重。
不過就聽徐達又笑著說道:
「不過這些年,情況要好了不少,自從之前那個賈魯治河,疏通了曹縣的黃河故道,這一代倒也是能安生一些,不然別說荒地了,怕是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朱啟不禁有點唏噓,但治理黃河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但從不缺少前赴後繼的勇士,古時便有大禹治水,華夏民族面對災難之時,從不畏縮退卻。
隊伍很快又繼續出發,隨著鳳陽越來越近,也終於瞧見了一些開墾出來的田畝,這才有了一些人氣的模樣。
而越往南走,越能夠感受到一片繁華景象,等到遠遠瞧見一排巍峨城牆之後,朱啟便知道自己等人是到了目的地了。
中都鳳陽,大明龍興之地!
鳳陽原先是沒有城牆的,在洪武三年開始,朱院長打算遷都鳳陽,所以開始修建包括外城城牆,內城城牆還有皇宮在內的一大片建築物,到了洪武七年已經修的七七八八了,光看這城牆還是很有壓迫感的,不比應天府外城來的差。
再加上朱元璋遷徙人口二十萬填充鳳陽,原先的偏僻小村,那是硬生生被拔高成為了淮西地區的中心城市。
光是看著官道上往來的車馬,便能感覺到鳳陽的繁華與喧囂。
離了應天府皇宮,到了鳳陽,朱棣那就跟脫韁的野馬一樣,當即就打算去好好玩樂一番,朱啟身為兄長,自然是不能讓弟弟亂跑,準備著一起去。
但兩人還沒有來得及進城呢,徐達一手提溜一個,就帶著走了,還說到:
「你兩個小子就別費心思到處跑了,皇上說了,帶你們來鳳陽可不是玩樂的,隨我去軍營吧,先從練兵開始!」
就這樣,朱啟與朱棣兩人的鳳陽之旅,還未開始,便被扼殺在了搖籃之中。
朱啟也終於經歷了,人生中的首次軍旅生活,本以為身為王爺能夠有一點特權,練兵這種事情做做樣子就好了,但在徐達手下,不存在的。
天未亮時就要洗漱起床,換上厚重的鎧甲,帶著佩劍,跟隨徐達一同檢閱軍隊,這時候的練兵,就是手持軍械,結成軍陣,然後看旗手的軍旗,或是突刺衝殺,或是舉盾防禦,或是有序後撤。
這時候的練兵,講究的就是陣法進退之度,說白了就是士兵必須要看得懂旗子揮舞的意思,讓你進你就進,讓你退你就退,其次才是個人搏殺的技巧。
而除了觀摩學習這些練兵之法,和軍旗手語之外,朱啟還需要跟著徐達學習兵法,什麼《孫子兵法》《軍志》等等,都是最基礎的教學,好在原主早就會背誦了,朱啟稍稍一思考就能背誦出來,朱棣都還吭吭哧哧的要想一陣,朱啟那是對答如流啊。
徐達看了也是直點頭,稱讚朱啟聰明伶俐,有大將之才。
朱啟那是汗顏不易,他就光會背而已,具體啥意思,怎麼運用,他很清楚自己屁都不懂,說白了就是紙上談兵,真論起實戰來,比趙括都不如的。
不過也無所謂,能在徐達這邊過關就行了。
但這還不是最辛苦的,最辛苦的還在下午時候的訓練,沒錯,身為皇子也是要訓練的!
騎馬,射箭,一個不能少,這方面就是朱啟的弱項了,原主本來就身體不好,朱啟自己也是漫畫家出生,運動天賦基本為零,要不然先前想著學武,也不會三分鐘就放棄了。
但朱棣就是天生的運動胚子,比較起背誦軍法的薄弱,騎馬射箭對於朱棣來說,那就是遊刃有餘啊。
在徐達看來,兄弟兩也算是動靜互補了。
一天的訓練下來,天已經黑了,吃了東西朱啟挨到床就是睡,根本就沒有多餘的精力了!
這樣的一日,一過就是十天,朱啟感覺自己就跟又經歷了一次軍訓一樣,當然比軍訓那就累得多了,軍訓不用穿鎧甲啊!
明初的鎧甲,是真特麼的重啊,當然,帥也是真的帥。
這一天又結束了一整天的訓練,朱啟拖著疲憊的身軀回了鳳陽行宮,嘴巴里還在念叨著軍旗的含義,挨著枕頭就迷迷糊糊的要睡過去了。
卻突然聽到一陣腳步聲,他才剛睜開眼,就瞧見朱棣正鬼鬼祟祟的伏在自己床榻邊上,小聲說道:
「三哥,里里外外我都打點,場子都打聽好了,咱們走,出去玩!」
啊?你這個朱棣,真的是……太合我心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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