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官府抓人?

  所謂馬幫,就是歷史上專走茶馬古道的這些人。

  就和那些靠著京杭大運河生活的漕幫一樣。

  雖然叫幫,但並沒有具體的頭目,或者是嚴謹的組織框架,更不存在固定的據點。

  只要是以茶馬古道跑貨生活的,都叫做馬幫。

  但馬幫之中,還是有許許多多約定俗成的東西,比如之前所說的,上坡的人,要讓下坡的人,不走回頭路等等。

  此時下面過來的人很快就出現在視野之中,朱啟看到來人也是一愣,原來是一群漢人和烏斯藏人混合組成的隊伍。

  這支隊伍倒是沒有帶著各種各樣的貨物了,卻帶了一大批的騾馬。

  馬幫的人從雲南和四川運輸茶葉絲綢陶瓷等商品前往高原,又從高原帶回馬匹,這就是茶馬古道的名字來源。

  他們顯然是從高原上下來的。

  朱啟起先看到這些漢人,立馬就很興奮,還以為自己終於是遇見大明的人了。

  但轉念一想不對勁,這走茶馬古道的漢人,可不一定就是大明的人啊。

  畢竟茶馬古道分為滇藏線和川藏線兩條入藏路線的。

  他們也有可能是從雲南來的,而雲南這個時候還在北元的控制之下,萬一這些漢人不思大明,忠北元呢?

  就算他們是從巴蜀來的,路上遇到人問起,多半也會說自己是雲南那邊來的。

  畢竟現在大明和烏斯藏可是敵對關係,自稱巴蜀來的,怕不是連城都進不去。

  至於沿途危險,你說自己是雲南來的,還是巴蜀來的都一樣。

  俗話說「行船走馬三分命」,這一路上豺狼虎豹就不說了,哪座山里沒有一夥山匪呢?

  這些山匪吃多了山泉野果,整日裡也都指望著劫一兩伙馬幫過過好日子呢。

  前面來的馬幫沒了沉重的貨物,又是下坡路,走的就相當快了。

  一個個的從朱啟身旁走過,都奇怪的看著面前這個年輕人。

  穿的文質彬彬的,衣服材質也非同一般,和尋常走茶馬古道的馬幫人差別挺大的。

  等到下坡來的人馬全部離開以後,前面的人一敲鑼,隊伍又重新出發了起來。

  朱啟看著隊伍里的馬幫雖然都是烏斯藏人,但他們看起來對漢人模樣的自己,還有白唐玉兒,都沒有什麼敵意。

  一路上說說笑笑,還跟兩人科普著馬幫的種種規矩,看上去就好像真的要吸納兩人進隊伍一樣。

  而朱啟聽了一路,也知道許多以前不知道的知識。

  比如這馬幫也分專業的和拼伙幫的。

  這些烏斯藏人則是專業的,全年都在跑滇藏路線的茶馬古道。

  而剛才那些過去的,顯然就是拼伙的了。

  眾人到前面休息了一下,下午就開始渡江。

  他們渡的是瀾滄江,也是川藏線路和滇藏路線交匯的地方。

  渡口規模不大,但在茶馬古道這條線來說,繁華程度已經是僅次於長江的渡口了。

  眾人等候了一陣才等到了渡船,等悉數過了瀾滄江,已經到了傍晚時分了。

  馬幫領頭的人,習慣性都稱呼為馬鍋頭,或是大鍋頭,等渡了瀾滄江,馬鍋頭便對著眾人嘰里呱啦的說了一陣。

  朱啟倒是一個字沒聽懂,對方說的是吐蕃語。

  白唐玉兒瞧見朱啟一臉懵逼的模樣,就在邊上充當起了翻譯來,說到:

  「他說天色晚了,過了前面的小鎮再往前很長一段都沒人聚集的地方了,我們渡了江就不走了,今晚在鎮子上休息下來。」

  朱啟點了點頭,隨後奇怪的問到:

  「白唐姑娘會吐蕃語?」

  在朱啟的印象里,成都那麼大,都沒找到會吐蕃語的,好在帶了劉伯溫這個百事通,才寫了那封陽謀的信件。

  白唐玉兒嘻嘻笑了一聲,說到:

  「當然會啊,我小時候住的地方離得藏民很近,跟他們學的。

  再說了,我要不會吐蕃語,我怎麼混得進馬幫呢。」

  白唐玉兒說話之間,一個烏斯藏婦女抱著東西走了過來,對著白唐玉兒笑了笑,又說了一陣吐蕃語,白唐玉兒跟著說了兩句,隨後翻譯道:

  「她是給你送被褥來的,現在七月,這高原上冷得很呢。」

  朱啟恍然大悟,趕忙對著這婦女謝了一聲,隨後想起這是烏斯藏婦女,沒準聽不懂漢語的,便讓白唐玉兒幫忙翻譯一下。

  沒想到那烏斯藏婦女笑著用蹩腳的漢語說到:

  「謝什麼,出門在外應該的,更何況你還是玉兒的朋友呢。」

  這烏斯藏婦女說的親切,朱啟正覺得奇怪,就聽她繼續對著白唐玉兒問道:

  「嬸嬸身體還好吧?自從五年間我跟著跑馬幫了,這些年都沒見著大家呢。」

  朱啟一聽這話,疑惑的看了看這婦女,又看了看白唐玉兒。

  就瞧見白唐玉兒吐了吐舌頭,一臉俏皮摸樣,那烏斯藏婦女見到此情此景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朱啟哪裡還聽不出來,他們是認識的呢!

  搞不好白唐玉兒說的小時候住在邊上的藏民,就是他們啊!

  難怪這幫全是烏斯藏人的隊伍,願意收留白唐玉兒和自己這個漢人在隊伍里呢。

  那婦女將被褥都放在馬車上,隨後轉身就離開。

  白唐玉兒不等朱啟發問,就自個說道:

  「我可沒騙你啊,你也沒問過我認不認識他們。」

  朱啟一愣才反應過來,這一路上只瞧見白唐玉兒和他們順暢溝通,確實沒想到他們之前認識這件事情。

  不過朱啟很快問道:

  「咱們不是去鎮子上休息嗎?為什麼給我發被褥啊?」

  白唐玉兒就說到:

  「說是去鎮子上休息,可沒說要去住客棧啊,這茶馬古道一路上,住一次驛站多少錢你知道嗎?

  一晚上比成都貴五倍不止,環境也不怎麼樣,連柴房都不如呢。

  他們自己有帳篷,咱們兩睡馬車裡。」

  白唐玉兒說完,倒是朱啟一愣,猶豫了一下重複問道:

  「咱們倆……一起睡?」

  白唐玉兒也愣了一下,隨後察覺這樣說不太妥當,趕忙補充道:

  「我也很想讓你去外面睡,但他們沒多餘帳篷,你又是中毒初愈,我怕你在外面凍死咯。

  不過你不要多項,咱兩雖然睡在一間車廂里,但你那邊,我睡這邊,可別越界了。」

  朱啟說到:

  「要不要再弄一碗水放中間?」

  白唐玉兒愣了一下,問道:

  「什麼意思啊?」

  朱啟沒想到這個經典的,梁山伯與祝英台的梗,白唐玉兒竟然都不知道,好知道這大明老百姓們,可喜歡看梁祝的戲曲了。

  唱戲的時候雖然不會真的睡給大家看,但戲曲歌詞裡,也都有提到這一碗水的內容。

  朱啟便說到:

  「梁祝的故事啊,你沒聽說過啊?」

  「梁祝?」

  看著白唐玉兒真的不知道,朱啟便當起了科普先生,不過才說到女扮男裝祝英台,和同窗好哥們梁山伯夜宿破廟,拿一碗水放在中間的時候。

  馬鍋頭,便來喊他們一起去吃飯去了。

  就瞧見眾人搬了凳子圍坐在一起,中間駕著一口鍋,燒著白色的東西。

  白唐玉兒就說了:

  「這是馬奶,你第一次喝的話,可能喝不慣。」

  看著已經燒開的馬奶,朱啟那是早就聽聞這馬奶的赫赫威名了。

  不過漢人喝馬奶的時候,也沒幾個說不好喝的,都是說味道古怪不習慣。

  朱啟也是頭一次喝,倒是想看看這馬奶哪裡古怪了。

  端了一碗馬奶,邊上先前那個烏斯藏婦女又拿來了一張饢餅,笑著遞給了朱啟。

  大家可別被電視劇上,草原民族們天天烤肉大口喝酒的畫面給欺騙了。

  其實除了貴族之外,大部分草原上,或者高原上的普通民眾,這主要的食物,就是所養牲畜的奶水,還有就是這個饢餅了。

  朱啟早就餓的前胸貼後背了,這一段時間一直昏迷,一直都沒吃什麼東西。

  看到手上的饢餅一口咬下去,雖然是粗糧做的,但也滿口香甜。

  果然肚子餓了,吃什麼都好吃。

  邊上的烏斯藏婦女瞧見,趕忙說到:

  「你剛剛醒過來,不能吃的太多,今晚就只給你一塊饢餅了,馬奶你也少喝一點吧。」

  朱啟沒想到這烏斯藏婦女竟然也懂這些,人說這高原上的藏民們,或多或少都會一點醫術,看來是真的了。

  畢竟這裡地廣人稀,要是生了病,啥也不會,那可真是急死人了。

  朱啟一邊吃著饢餅,一邊喝了一口馬奶。

  雖然肚子很餓,但這馬奶確實味道很古怪,主要是一股腥味。

  即便是燒熟了,這股子腥味也沒有半點消退。

  要放在之前,自己肯定是喝不下去的,但這饢餅乾得很,不喝點東西還真的不好帶下去呢。

  這邊吃喝著,一眾人等就圍在篝火旁邊聊起天來了。

  這裡雖說是個鎮子,但除了周圍有散亂房屋之外,竟然連半條想像的道路都沒有,隨處可見都是人踩出來的土路而已。

  規模和樣子比起來中原的村莊還差不多。

  但看著周圍的燈火,還有那矮矮的當作城牆一樣的土牆,還是讓眾人心中有種說不出來的安全感。

  畢竟一路上荒郊野嶺,尤其是過了長江以後,和越往西走越偏僻呢。

  他們在那邊聊著天,白唐玉兒也跟著說著起勁,但他們說的都是藏語,顯然一幫子人,沒有為了照顧朱啟,改說漢語的意思。

  朱啟聽的雲裡霧裡的,好在邊上的那個烏斯藏婦女時不時的,還很熱心的幫忙翻譯一下。

  朱啟這才知道,原來這幫子人在聊大明朝的遼王朱啟呢!

  該不會是在罵我吧?

  朱啟一開始是這樣想的,但聽那個烏斯藏婦女說完以後,他表情就很古怪了。

  因為這幫藏民們,還真的不是在罵大明遼王呢,而是在誇讚遼王智勇雙全,料事如神。

  尤其是雲中山之戰,什麼親率一百精騎,便衝散了北元四萬大軍!

  好傢夥,給朱啟那都聽傻了。

  應天府那邊才傳三百精騎,殺的七進七出呢,到了這裡,怎麼就變成只有一百精騎了啊?

  而且北元四萬大軍什麼鬼啊,雲中山之戰,那幫北元胡兵加上各路土匪也才四千人而已啊。

  傳的也過於神乎其技了起來吧?

  這也就算了,著話題討論到後面,這大明遼王就已經不是人了。

  能打就不說了,還說遼王是石頭裡蹦出來的,有三隻眼睛,腳踩風火輪,手提鎮妖塔,聲如洪鐘,三頭六臂,一隻天殘腳,一腳下去就有山那麼大的腳印……

  朱啟聽的那一口馬奶差點嗆死自己,更絕的是那白唐玉兒竟然還當真的聽了,震驚的表情一套接一套的。

  那烏斯藏婦女瞧見,也是調侃地說到:

  「你們快別說了,咱們玉兒聽的都春心蕩漾了。」

  其他人哄堂大笑起來,白唐玉兒倒是絲毫不掩飾的說到:

  「哼,我就是喜歡大明遼王這樣英雄的少年郎,我將來的夫君,就得是這樣的人!」

  白唐玉兒的豪邁程度,已經大大超出了朱啟的意料之外,聽的那是膛目結舌。

  就算是江湖上混的俠女,也不至於大膽的說出這句話來的。

  不過朱啟聽的還是多少有點想笑的,如果這時候自己蹦出來表明身份,說自己就是遼王殿下的話,不知道這白唐玉兒會是怎樣的表情呢?

  但為了自己的安全起見,朱啟想想還是算了。

  …………

  天色漸晚,眾人也都各自回去帳篷休息去了。

  朱啟回了馬車,身子骨還是軟軟的,但比之白天已經回復不少了。

  到了馬車上,才瞧見白唐玉兒正興致勃勃的盤腿坐在那邊看著自己。

  朱啟一愣,正想著這麼豪邁的女子,今晚該不會強要了我這個小鮮肉吧?

  自己等下該用什麼姿勢抵抗比較好啊?

  就聽到白唐玉兒問道:

  「那梁山伯和祝英台放了一碗水,然後呢,這梁山伯發現祝英台的女人身份了嗎?」

  朱啟一愣,好傢夥,原來這女人還在想著梁祝的故事呢?

  不過夜色已經很深了,朱啟也很疲乏了,把被褥在車廂鋪開,打著哈欠說到:

  「明日趕路的時候再告訴你吧。」

  朱啟也確實打算好好休息休息,等到明日再想想今後該怎麼辦才好。

  還有就是儘快把自己的情況傳遞迴成都去,才是最要緊的事情。

  他正想躺下呢,邊上白唐玉兒抓著他的被子,非要他把故事說完再睡覺。

  朱啟哭笑不得的時候,卻突然聽到外面有奔馬的聲音,而後聽到有人喊道:

  「所有人都別動!官府抓人!你們去那邊,挨個帳篷的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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