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直白

  阮箏摸了摸孫女的腦袋,讓雲因將她帶出去玩兒。接下來的話就不是她一個小孩子該聽的了。

  衛瓊雖然不情願,但也不是真的被寵壞了,知道事有輕重緩急。

  沒有眼力見的傻子才會不分場合撒嬌撒痴。

  她衛阿蘊可不是傻子!

  衛瓊高高興興地跑去找衛啟炫耀自己的小馬駒,說不定過兩日就能看見了呢!

  「高少弦,你到底想做什麼?」孫女一離開,阮箏的臉就迅速沉了下來,「聖上本就忌憚你手握兵權,你自己想找死,別連累衛平侯府。」

  高隱這幾十年來孑然一身,他若死了倒是一了百了,但衛平侯府可是上上下下有幾十口人。

  阮箏嘲諷道:「正所謂愛屋及烏,你痴戀多年的別是衛秉文吧?早知如此,我當時就該成全你二人才是。」

  他?痴戀衛秉文那個短命鬼?

  有那麼一瞬間,高隱被噁心的說不出話來。

  阮箏見他不吭聲,心想這樣還不走?那她走。

  「阿聽。」

  「做什麼?」阮箏甩開他的手,冷冷道:「魏王殿下還是自重的好。」

  高隱望著她,見她神情冷漠,沒有半點緩和的跡象,低聲道:「我這次回來......是因為夢見你出事了。」

  阮箏心頭一跳。

  雲因卻是最聽不得這種話,不顧身份怒聲呵斥道:「高郎君慎言!」

  夢都是反的!

  她的娘子身體一向硬朗,少說還能再活個幾十年!

  高隱淡淡地看了一眼雲因,道:「你死的比阿聽還要早些。」

  這下,阮箏是徹底站不住了。

  她懷疑高隱是不是知道了什麼,關於上輩子的事情......

  「阿因,去泡茶,請魏王殿下去裡頭坐坐。」阮箏道,態度來了個大轉變,不說熱情,但比起之前的冷漠可要好太多了。

  高隱追問道:「發生了什麼?阿聽,你的身體......」

  阮箏打斷道:「我的身體好得很,你少咒我。」

  高隱一噎。

  阮箏審視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你做夢,夢見我出事了?怎麼個出事法?說來聽聽。」

  高隱察覺出阮箏對此事的在意,頓了頓,最終還是決定實話實說。

  他想到那幾日的接連不斷重複的噩夢,多年未曾生出的恐懼宛如兩條鐵鏈緊緊鎖著他,令他無處可逃。

  高隱低聲道:「我夢見......你病逝了。」

  阮箏的身體一直都很好。

  或者說,習武之人的身體素質要比一般人強上許多。

  再怎麼樣也不至於因為一場急病就沒了。

  可是,那樣清晰而悲痛的夢境,高隱一連夢了好幾日。

  他於夢中親眼見證阮箏纏綿病榻,隨著濃濃藥汁入喉,一點一點失去皮膚原本的光澤,白皙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憔悴病容。

  就像是迅速失去生命力的芍藥,花瓣掉落的同時,也枯萎的差不多。

  至今想起,高隱仍覺心痛難忍。

  他現在懷疑阮箏身上或許有著早些年平三王時留下的病根,年輕的時候沒有感覺,但隨著歲數大了,傷痛也就一一顯現。

  高隱沉聲道:「我此次回來,帶了一個經驗豐富的軍醫,明日讓她喬裝打扮了過來給你看看。」

  阮箏道:「不用。」

  她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好得很。

  阮箏又試探地問了幾個問題,見高隱答不上來,方才打消疑慮。

  這個時候,雲因走出來道:「娘子,茶煮好了。」

  阮箏頓了頓,隨即面不改色道:「是我忘了,魏王殿下一貫不愛喝茶的。我就不留您了。」

  這是又要趕人?

  高隱不知道自己哪裡說錯了話,甚至有種被耍了的惱怒感。

  「阮阿聽,你不要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高少弦,你少假惺惺了。」阮箏是知道怎麼氣人的,說出的每句話都像是往高隱心尖插刀子,「我現在對你們高家也算是沒了利用價值,又何必擔心我活得久不久。」

  高隱不可置信,眼中閃過一抹怒氣:「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阮箏淡淡道:「我就是這個意思。」

  「我不想與你有任何瓜葛了,除非你願意違背諾言,傾盡全力助神光成為女帝。」

  都是成年人了,不談利益談什麼?

  談情說愛?

  可別搞笑了。

  阮箏年少時都不曾相信愛情這種東西,難道老了、老孫滿堂了反而還變得天真起來不成?

  絕無可能。

  親情有時候都靠不住,更不要說男女之情,脆弱得跟紙糊似的。

  阮箏知道自己說話難聽,可對付高隱這樣的人,總得做絕一些才好。

  「你我也都不年輕了,知道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從前我不會為了你拋棄家族,如今兒孫滿堂,更不可能與你有半點牽扯。」

  說到這,她有點不可思議,真誠發問道:「你不會覺得衛秉文死了好些年,我就忘了他?然後為了那點子少年時的情誼,與你在一起?」

  忘沒忘先不提,倒是他,臉皮已經厚到迷失自我的地步了嗎?

  高隱在她的目光下紅了臉,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話。

  「我沒有那麼想。」

  阮箏道:「那是再好不過,往後也不要再來找我,我們不是一路人。」

  高隱看著她冷漠無情的背影,聲音低了下去,直白道:「神光公主不是為帝之才。」

  阮箏頭也不回,冷笑道:「怎麼,她不像你們高家人冷血無情,心眼子全是算計,就不配繼承大統了?」

  高隱淡淡道:「做皇帝,自然不能優柔寡斷。」

  這是事實。

  神光公主的生長環境比起幾個皇子而言要安逸許多。

  阮箏當然也知道。

  可誰讓神光是他們阮家唯一的血脈呢?

  「阿聽,我們做個交易吧。」

  阮箏轉過身來,掀了掀眼皮,總算正視面前的人:「什麼交易?」

  高隱道:「你想要我扶持神光公主,自然要讓我看見她比其他皇子優秀的地方。」

  神光是阮家的血脈不錯,但也是高琛的嫡長女。

  儘管,高隱並不看好這個小女郎。

  他習慣用阮箏當年的優秀去比較她的後代,自然而然,沒有一個能比得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