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停月齋,衛瓊就跟個快樂小小鳥一般飛了進去。
「大母!我是阿蘊!我回來啦大母!」
阮箏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衛瓊撲了個滿懷。
門外是衛韶的驚斥:「阿蘊!不許衝撞你大母!」
安陽郡主看著眼前這一幕,險些心臟停止跳動。
然而,她那印象里一直高貴嚴肅的阿家卻並未露出半分不喜,反倒穩穩噹噹地接住了她家驕矜的小孔雀,將她摟在懷裡。
「是阿蘊啊。」阮箏含笑道,細細描摹著懷中孩子的眉眼,腦海浮現出上輩子小孫女的悽慘下場。
產房的那張蒼白面容與面前的甜美笑容逐漸重合。
阮箏柔聲道:「阿蘊有沒有想大母?」
衛瓊不假思索道:「想!」
阿耶和阿娘說了,大母是最最厲害的將軍,是為大魏立下赫赫戰功,平定三王之亂的大功臣!
她當然喜歡大母,想念大母。
她要成為大母唯一的心肝寶貝!
衛瓊的野心勃勃只有最熟悉她秉性的衛啟知道。
衛韶皺眉,輕聲呵斥道:「阿蘊!不許無禮!」
才說完,就遭受到了阮箏沒好氣兒的一聲:「你這是做什麼,在家裡還擺什麼架子?擺給誰看?」
衛韶連忙道:「兒子不敢。」
他與妻子先給母親行了禮,然而阮箏沒怎麼看他們,反倒對衛啟招了招手。
衛啟上前道:「兒拜見大母。」
比起跳脫賣乖的衛瓊,衛啟身為兄長顯然要更為端莊持重一些。
阮箏溫聲道:「大郎,過來大母這裡。」
大郎?
一句稱呼令衛韶夫婦愣在原地。
雖說他們在豫州也是喚的衛啟大郎,衛瓊大娘。
可這回了家,自然是要按照家族排序稱呼。
阿娘\阿家這是怎麼了?太高興了,一時口誤不成?
衛啟大大方方地走到祖母面前,與衛韶相似的眉眼透露出幾分驕傲之色。
他向來是以自己這張臉為榮的。
前朝流行陰柔之美,到了本朝這種風氣稍微好一些,但想要出仕,依舊是容貌舉止缺一不可。
身有殘缺者,面貌有礙者,都是不允許踏進官場的。
所以衛啟從不覺得靠臉吃飯有什麼不對的。阿耶就是因為生的俊美無雙,才會得先帝青眼,賜婚他與阿娘喜結連理。
阿娘這般嬌氣的人,不也是因為看中阿耶美貌才心甘情願收斂自己脾氣的嗎?
所以,生的好看很重要!
阮箏忍俊不禁地看著孫子,這也是她唯一的一個孫子。
當然,上輩子也沒有什麼好下場。
「娘子,咱們小郎年紀輕輕,就已經能看出將來有多俊俏了呢。」雲因在一旁笑眯眯道。
衛瓊聽完不高興了。
憑什麼只夸衛啟不誇她?
「阿媼,難道我不好看嗎?」小姑娘撅著嘴道,即便是小心眼的模樣,讓人看了也只覺可愛非常。
雲因合不攏嘴道:「三娘自然也是如明珠般耀眼奪目,日後啊,會是平京最美麗的小娘子。」
衛韶嘴角一抽。
安陽郡主心裡也不禁酸溜溜起來。
到底是親孫子、親孫女,就是不一般。她嫁過來的時候,阿家和雲媼可沒像現在這樣寵溺有加。
阮箏嗔怪地看了一眼雲因,「你就是喜新厭舊。一會兒阿希和珠珠要在心裡偷偷吃醋了。」
衛瓊哼了一聲,頗有敵意地看向兩個姐姐。
誰知道衛瑾和衛珍都一臉笑意地看著她。
他們是一家人啊。
更何況大母向來一碗水端平,從不會因為偏愛一個就讓另外一個受了委屈。
大母對每個人的教導和期盼都是不一樣的,因為他們都有自己要走的路啊。
所以,為什麼要吃醋呢?
衛瓊被兩個姐姐看得彆扭起來。
幹什麼這麼溫柔?
別以為這樣她就會把祖母讓出去!
阮箏又和他們說了會子話,方才道:「好了,你們一路風塵僕僕的,也累了。先回去好好歇著吧。」
衛瓊還沒看見她的珍珠呢,連忙道:「大母,我不累我不累!」
阮箏點了點她鼻尖,「小滑頭,剛才都偷偷打哈欠了,別以為大母沒看見。」
她讓雲因把給兩個孩子準備的見面禮拿出來,其中就有衛瓊極為喜愛的珍珠。
顆顆飽滿圓潤,足裝滿了一匣子。
阮箏對衛啟道:「大郎,這些珍珠粉是給你用的。」
孫子愛美如命,極為看重自己那張臉,上輩子卻因為尚了公主而被劃爛了臉......
阮箏光是想到那個畫面,便抑制不住心口的疼痛。
珍珠粉在大魏一向是貢品,只有皇后娘娘和少數的貴婦才能用得上。阮箏這些珍珠都是年輕時候兄長搜羅來的,一直沒用上。
如今好了,也算是有了用武之地。
雲因笑道:「珍珠粉有美容養顏之效,用以敷面最佳小郎一定喜歡。」
衛啟忍不住紅了臉,但還是高興道:「我很喜歡,多謝大母。」
安陽郡主眼紅極了,明明是自己兒子女兒受益,可為什麼她越看越不得勁?
「三郎!」她偷偷掐了衛韶一把。
珍珠粉!
她也想要!
她這些日子舟車勞頓,臉都開始發黃了!
阿家偏心!
阮箏眼也不抬,無奈道:「阿濟,別鬧了,也給你準備了一份。」
所有人的目光齊齊看向安陽郡主。
就見她柔荑掐著衛韶的手臂,看樣子力道很挺大的。
衛韶自覺丟人,別過臉去。
安陽郡主就跟觸電了似的迅速收回手,嬌美玉容燒的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