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箏一番話夸的衛敞夫妻二人眉開眼笑。
倒顯得衛平侯愈發沉默。
他低著頭,顯然是想到了自己的妻子。
和其他婆母相比,阿娘確實已經算得上是寬宏大度的好阿家了。即便袁氏好長時間沒來給她請安,也沒說半個字。
「阿愚。」阮箏語氣關懷道,「袁氏和衛祥的病好些了嗎?」
衛平侯道:「大郎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不仔細瞧看不出問題......袁氏是心病,兒子一會兒再去看看她。」
衛敞心中冷哼一聲。
也就大兄慣著她。什麼心病,連對阿娘應有的孝道都沒了。這種人娶回家就是倒了八輩子血霉。
連帶著衛平侯府養了個不知道哪裡來的野種。
幸好衛平侯沒有想讓衛祥成為衛平侯世子的意思,不然衛敞肯定不會坐視不管,讓他一個人連累全家。
阮箏頷首:「既然如此,我也跟著你一同去看看吧。」
衛敞夫婦大驚,衛敞道:「阿娘,哪有您這個長輩去看望兒媳的道理?」
衛平侯越發羞愧地抬不起頭,想要阻止。
阮箏道:「袁氏雖做了許多錯事,但總歸是衛家的兒媳,她若是身子遲遲不好,外頭難免要說閒話。」
不提這個還好,提起這個,衛敞就一肚子氣。
「大兄好一段時日沒出門,不知道外頭的閒話,街頭巷尾都在議論大嫂......」
「議論什麼?」
衛敞皺眉,那些個骯髒話他可說不出口,只語氣厭惡道:「俗話說得好,兒大避母,衛祥這麼大個人了還同大嫂住在一個院子裡,還有沒有半點規矩了!」
衛平侯臉色變得難看無比,嘆了口氣道:「等大郎的傷勢徹底好全,便讓他搬回自己的院子。」
阮箏用的差不多了,擱下筷箸道:「正好,還有件事跟你們說。」
「阿娘請說。」
阮箏將昨日在宮中發生的事情告訴他們。
儘管她語氣平淡,但衛平侯幾人卻聽得心驚肉跳,盧氏更是差點打翻了手中的燕窩粥。
「阿家,皇后娘娘沒事罷?」
阮箏看向盧氏,她的臉上滿是擔憂。
阮箏笑了笑,搖頭道:「幸而我們提早做好準備,否則那些書信被陛下看見,只怕有嘴也說不清了。」
盧氏連連點頭,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定是家翁在天之靈保佑我們衛平侯府,這才讓我們躲過一劫。」
對於這次的事情,阮箏還是搬出了她那早死的夫君做藉口。否則又怎麼解釋她是如何得知有人陷害阮符和阮皇后?
反正他死都死了,任憑她怎麼胡說八道也不會詐屍反駁。
衛敞皺眉道:「阿舅的墨寶向來珍貴,怎會流落出去?還被有心人如此利用。」
這也是阮箏費解之處。
她詢問阮符,阮符想了半天亦是沒有頭緒。
真是見了鬼了不成?
「阿、阿娘。」
幾人紛紛望向衛平侯,只聽他結結巴巴道:「去年,我問阿舅借他那幅山水圖觀摩,後面,後面阿袁的兄長知道後,便問我討了去,一直遲遲未還,我也給忘了......」
話沒說完,盧氏就看見自己婆母的臉色變得尤為嚇人。
阮箏輕聲道:「阿愚,你說什麼?」
這個語氣......
衛敞驚悚地看著長兄,下意識要把臉埋碗裡。
大兄要作死,可不要牽連他!
早知道晚些回來了!
衛平侯哆嗦了一下,雙手交疊深深彎腰道:「兒子知錯,兒子即刻派人去袁家把東西拿回來!」
盧氏不明白他們為何這樣怕婆母,畢竟阮箏對她一向和顏悅色,就算是沉下臉有些嚇人,也不至於他們如此惶恐。
盧氏小聲道:「興許......與袁家無關呢?」
阮箏扯了扯嘴角,淡淡道:「最好是。」
她看了眼伏倒身前的長子,語氣喜怒不定:「起來吧,你去看看袁氏,順便讓她找袁大郎把東西拿回來。」
這裡也有一重用意。
袁氏向來對自己娘家人出手闊綽,更何況她處處向著自己的兄長,衛平侯開口,只怕要慘遭拒絕。
阮箏不介意讓兒子認清事實。
他在袁氏的心中,恐怕連袁家的一磚一瓦都比他重要。
果不其然。
袁氏想也沒想便一口拒絕了。
因著阮箏沒有跟過來的緣故,袁氏甚至反問衛平侯,道:「不過是一幅書畫罷了,哪裡就那麼重要了?我大兄喜歡,難道郎君連這點東西都不捨得?」
這哪裡是舍不捨得的問題!
衛平侯耐心解釋道:「那並非我的東西,是阿舅的墨寶,按理來說概不外借,我是看在親戚的面子上才給的內兄,如今也該還回去了......」
袁氏本就心情不虞,聞言打斷道:「都是一家人,還分什麼你我?一幅書畫而已,阿舅大可以再作,難道還會同你置氣不成?」
衛平侯不好跟她說其中利害關係,只語氣嚴肅道:「其他的都好說,只阿舅的墨寶不行!你立刻派人回袁家,讓內兄將東西好生還回來!」
「沒了!」袁氏不耐道。
衛平侯的臉色在頃刻之間大變。
「你說什麼?!」
袁氏被嚇了一跳,撫著心口道:「郎君作何這般質問我?我大兄半年前便派人來說,外出遊玩時不慎遺失了那什麼山水畫,讓我同郎君支會一聲。可我想著這些許小事,沒什麼大不了的......」
衛平侯幾乎眼前一黑,險些暈倒在地。
他厲聲道:「沒什麼大不了?那是阿舅的墨寶!你到底知不知道有多名貴?有多重要!」
袁氏愣在原地,眼淚跟著滾了下來。
「再是名貴重要,不都是人作出來的嗎?難道我大兄還不如一幅字畫不成?」
沒了......
竟然真的沒了!
衛平侯懸著的心終於死了。
袁氏還在哭道:「郎君從前說的山盟海誓,也不過如此!這還只是一幅字畫,便如此待我,往後焉有我的活路......」
衛平侯再也聽不下去,怒一甩袖,頭也不回離開。
此時事關重大,甚至險些害了宮中的阮皇后,故而衛平侯並未對袁氏有半分心軟。
他心疼袁氏,誰來心疼心疼即將被母親打死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