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確鑿

  可不管袁氏哭得如何梨花帶雨,秦覃都無動於衷。他可不是衛平侯,袁氏落幾滴眼淚就對她百依百順。

  秦覃冷冷道:「衛平侯,今日無論如何令郎都要跟我們走一趟。身正不怕影子斜,他若當真什麼都沒有做,本官自然會還他清白。」

  衛平侯下意識向母親投以求助的目光,結果卻聽見一聲冷哼。

  「此事事關重大,想必阿姊是能體諒我們的。」

  秦覃早就看這個外甥不順眼了。不,應該說,陳留阮氏的姻親都不喜歡老衛平侯,連帶著遷怒上了他的幾個兒子。

  秦覃為官多年,又算是衛平侯的長輩,他冷下臉時,衛平侯頓時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見他如此,秦覃更是失望。

  阮箏嘆了口氣,道:「大理寺審案,自然是讓人放心的。」

  說著目光掃過袁氏,只見她面色煞白一片,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真是我見猶憐。

  饒是袁氏心思深重,也想不到這件事情就是阮箏一手安排,還在苦苦哀求,希望搬出衛平侯府來動搖阮箏。

  「大家,大郎還只是個孩子,怎麼能去大理寺?這不是讓人看衛平侯府的笑話嗎?」

  「大理寺又非窮凶極惡之地,有什麼去不得的?」阮箏看向袁氏,意味深長道:「你這樣三番兩次阻攔,只會讓人覺得衛平侯府做賊心虛。」

  既然也阻止不了,還不如大大方方地讓秦覃帶走調查。

  大家親戚一場,想必秦覃也不會真的把衛祥怎麼樣。

  這樣一想,衛平侯便道:「那就麻煩秦大人了。」

  袁氏滿臉不可置信,他怎麼能讓人把衛祥帶走?

  秦覃抬了抬手,道:「走吧。」

  下屬立刻壓著衛祥往外而去。

  「阿娘!阿娘救我!」衛祥大喊大叫,悽厲聲音簡直令袁氏心碎。

  她狠狠一咬牙,撲到衛祥身前,阻止了官兵的腳步。

  「大理寺審案,豈能只聽信他人之言!我兒清清白白,去了大理寺,即便洗清冤屈,旁人也會有所誤解……」

  阮箏淡淡一笑,袁氏只要碰到和衛祥有關的事情,就容易失去理智。

  秦覃可不會慣著她。

  「既然如此,那就把許郎君請過來,和衛家大郎當面對峙。」他一聲令下,官兵立馬快步流星,把一直等候在衛平侯府門口的苦主帶進來。

  秦覃口中的「許郎君」本名許茂,草鞋布衣,面頰消瘦,瞧著很是落魄。

  唯獨一雙眼睛炯炯有神,此刻滿是恨意地盯著衛祥。

  就是他!害死了他的阿耶和阿妹!

  「阿姊。」秦覃將供詞送到阮箏手中。

  說起來,這不過只是世家子弟的一樁荒唐事,對高門大族來說壓根算不得什麼。

  不就是冬日一時興起,帶了幾個小廝外出京郊狩獵,恰好看見莊戶上的農女長得還算有幾分姿色,便要了她的身子嗎?

  能供衛平侯府的大郎君玩樂,那是她的福氣!

  衛祥一時氣憤,直接把人給打死了。誰讓她不識好歹呢?

  本來這事兒到這也就完了,偏偏許家老頭拿著工錢給小女兒買了幾塊她愛吃的糕點,高高興興地回家,結果一進院子,正好看見女兒被勒死的慘狀。

  許老頭慘叫一聲,想也不想就要和衛祥拼命。

  結果可想而知,被打得頭破血流,奄奄一息。

  衛祥這樣的身份,哪裡會把普通百姓放在眼裡?他們的命對他來說就像是路邊的野草,踩死幾根草需要賠錢嗎?

  當然不用。

  他可是衛平侯府的大郎君,日後的衛平侯世子。

  衛祥殺了人,帶著小廝大搖大擺就離開了。

  附近的佃戶見他衣著富貴,哪裡敢出面阻止?沒有人幫許家父女說話,甚至許大郎採藥回家,想要求一個真相,也都是一問三不知。

  直到阮箏派人去調查衛祥,才翻出這些冤案。

  秦覃從托盤中拿起一塊玉佩,道:「這是衛家大郎的貼身之物,欲行不軌之事時遺落現場。衛平侯,你來認一認吧。」

  此乃物證,上頭還有凝固多時的斑斑血跡。

  許大郎咬牙道:「當時莊子上很多佃戶都看見你殺我阿耶、辱我阿妹!你這個畜生!?不得好死!」

  幾個佃戶也被帶進來,誠惶誠恐,小心翼翼作證。

  「是、是。」

  「我們親眼看見,這位郎君吩咐什麼阿旺,把許家父女二人害死。」

  阿旺是衛祥的貼身小廝。

  眼下人證物證俱在,即便是衛祥自己也抵賴不了。

  誰讓他有恃無恐,害死了人,也不曾掩飾半分呢?

  不過,這也是士族子弟的作風。

  他們生來高貴,打死幾個庶民,又有什麼大不了的?

  衛祥低著頭不說話,他是衛平侯之子,難道還要他給那幾個庶民抵命不成?

  袁氏哭道:「定是那些個下人帶壞了大郎,否則他怎麼會做出這種事情?他還只是個孩子……」

  「滿腦子齷齪心思的孩子?」阮箏看向衛祥的眼神滿是厭惡。

  雖說士族高門會給家中子弟早早安排通曉人事的婢子,可還沒聽說過哪家郎君,會飢不擇食到玷污清白女子的地步!

  即便阮箏前兩日就已經知道此事,可當看見這寫滿血字的供詞,還是控制不住心頭怒火。

  她可以容忍兒子平庸、愚蠢。

  畢竟天分一事,本就不可強求。

  但衛祥的所作所為,已經遠遠超出了阮箏的底線。

  蠢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既蠢且壞,視人命如草芥!

  阮箏冷冷道:「衛平侯府沒有這種心腸歹毒的子孫,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聽到這句話,許郎君緊繃的神經終於有了一絲放鬆,他滿臉淚水,對著阮箏重重磕了三個頭。

  「許茂多謝老夫人深明大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