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住持

  衛瑾一到家,聽說衛瓊從馬上摔下來的消息,連衣裳都沒換就先來看她,只是沒想到阮箏也在。

  「大母?」衛瑾很快收拾好臉上的錯愕,看了一眼尚在睡夢中的妹妹,心下無奈嘆氣,問道,「阿蘊除了受驚以外,身上沒有其他傷吧?」

  衛珍回答道:「沒有。」

  頓了頓,又語氣不大好地補充了一句,「四皇子來得及時,說是和三皇子在附近狩獵,眼看著阿蘊就要摔下馬,便將她救了下來。」

  衛珍實在不想回憶當時的危急場面。

  四皇子策馬而來,宛如救世主一般,沖衛瓊喊道:「手給我!」

  說時遲那時快,衛瓊才遞出手,下一刻,整個人便被拽到四皇子的懷裡。

  這故事乍一聽驚險刺激,可等回過神來,涉世未深的小娘子還不知道要有多感動。

  衛瑾也嘆道:「真是好一個英雄救美。」

  衛珍無奈道:「阿姐。」

  再說下去,只怕祖母恨不得把四皇子千刀萬剮。

  她只好岔開話題,說起兩人在梵音寺搖簽的事情。

  阮箏看了眼還未醒來的衛瓊,起身道:「趁著天還沒黑,我去一趟梵音寺。」

  什麼?

  屋內的幾人都驚了一驚。

  雲因道:「怎麼這樣突然?這一時半會,好些東西都準備不齊全。」

  衛瑾道:「這眼看就要天黑,大母若是真的要去,等明日我陪您一起。」

  衛珍道:「大母,那老和尚也不會跑,咱們又何必急於一時呢。」

  阮箏搖了搖頭,對雲因道:「你還記得,梵音寺唯一會給人解簽的和尚是誰嗎?」

  記憶太久遠,好些事情都記不得了。

  經阮箏提醒,雲因才勉強想起來,皺眉道:「娘子說的是......明淨大師?可我怎麼記得,當年他就已過不惑之年,到現在,應該都快八十了吧?」

  說著搖了搖頭道:「不對不對,哪有人能活這麼久的。」

  衛瑾和衛珍聽的是雲裡霧裡,衛珍回憶了片刻,肯定道:「兒雖不知明淨大師是哪位,可今日給我和阿蘊解簽的人,看樣子約莫只有四五十歲,應當不是大母口中所說之人。」

  等等!

  雲因詫異道:「梵音寺已經幾十年沒有給人解簽了,誰讓你們去的?」

  衛珍表情凝滯一瞬,結結巴巴道:「是一個小和尚,看我們無聊,便領我們去搖簽......」

  阮箏溫聲道:「你們年紀小,所以不曾聽說。梵音寺傳承千年,歷經好幾個王朝,尤其自前朝起,以搖簽算命奇准無比聞名遐邇,每年只接待十位香客。整個梵音寺,只有住持一脈的親傳弟子才會解簽。」

  「可是,可是我那支簽子通俗易懂,」衛珍急急道,忽然卡殼一下,因為想起老和尚仔細觀察她們掌紋時的表情。

  「他看你掌紋了?」阮箏道,雖是詢問的語氣,卻肯定無比。

  衛珍艱難點了下頭。

  寒冬臘月,硬生生給嚇出一身冷汗。

  阮箏道:「每個人的掌紋,會隨著年紀的增長而發生變化。觀掌紋而知命數,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雲因迷惑不解,「可娘子出嫁之前,不是就傳梵音寺住持外出雲遊,歸期不定嗎?」

  已經過了這麼些年,以明淨大師的年紀,不應該早就死了,屍體或許都腐爛成泥。

  阮箏淡淡道:「是或不是,去了就知道了。」

  衛瑾道:「若大母執意要去,我陪您一起。」

  阮箏卻道:「你留在家裡,替大母瞞著,不要讓你阿耶他們知道。」

  衛瑾:「......」

  衛珍:「......」

  實在拗不過,她們只好答應。

  一直到上了馬車,往城外而去,雲因還在念叨:「是或不是,哪裡就這麼重要了。這匆匆忙忙出來,什麼都沒準備,路上好幾個時辰,娘子也不怕坐著腰疼。」

  好在底下暗格里還備著一塊厚厚的羊毛毯子,雲因拿出來蓋在阮箏身上,道:「娘子睡一會兒吧。」

  阮箏忽然道:「阿因,你說那人到底是不是明淨大師?」

  「好在出門前多帶了兩個暖手爐——明淨大師?」雲因絮絮叨叨的話語停下,遲疑道,「娘子為什麼會這樣認為?興許是明淨大師的弟子呢?」

  阮箏低聲道:「我出嫁的前幾日,去梵音寺見了明淨大師最後一面。他說他要去雲遊了,教我小心親眷,又說歸期不定,此生不會收弟子......」

  小心親眷。

  重生前的阮箏從未將這句提點放在心上。陳留阮氏子弟個個心高氣傲,向來一致對外,從不內鬥,要不然也不會屹立千年不到。

  現在想來,親眷哪裡是指陳留阮氏的人,分明是她的兒子兒媳才對。

  阮箏揉了揉額頭,道:「罷了,現在說這些也沒什麼意思。我只是擔心,倘若真是明淨大師,以他的性子,只怕明日就又消失不見了,哪裡還會一直留在梵音寺。」

  如果真是他......

  阮箏深深闔上了雙眼,那她就要好好考慮衛瓊的去留問題。

  不知過了多久,雲因掀開帘子,驚詫道:「呀,下雪了。」臉上不禁流露出憂慮之色,念道,「也不知道這雪要下多久,要是下大,回去路上可就難走了。」

  阮箏沒放心上:「回不去就在梵音寺住上一宿。」

  雲因不贊同道:「那可不行,若是讓侯爺他們兄弟幾個發現,還不知道要多擔心呢。」

  阮箏沒說話,隨她去了。

  然不過片刻,她忽然睜開眼睛,坐直了身體,與雲因對視一眼,齊齊道:「有馬蹄聲!」

  是衝著他們來的!

  雲因抽出暗格的長劍,被阮箏握住手臂。

  「坐著。」

  「娘子?」雲因語氣焦急,滿是懊惱道,「咱們這回出來的匆忙,只帶了十多人,早知道就應該——」

  一陣嘶鳴聲響起。

  阮箏的表情頓時變得有些古怪,她或許知道來的是誰了。

  「停下吧。」她對外頭道。

  車夫答應一聲,苦笑道:「老夫人,魏王來了。」

  雲因長舒一口氣,真是虛驚一場,又不免惱怒,壓低聲音罵道:「這高七想做什麼?大晚上的,嚇死人了!」

  「我倒想問問,你們要做什麼。」森冷的聲音響起,讓人情不自禁打了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