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推鍋

  衛瑾來時,衛祥已經被捆起來帶下去,但仍能聽見他瘋癲的嘶吼。

  「我有什麼錯?我有什麼錯!阿娘口口聲聲答應只有我一個兒子,既然這樣,為什麼還要懷孕?她有把我放下眼裡嗎?她有嗎!!」

  「哈哈哈哈哈哈哈!阿娘騙我在先,也怪不了我動手!是你們逼我的!如果不是她抱養我,我又怎麼會被人捅瞎眼睛?說好只有我一個兒子,卻害我變成這樣!你們都該死!」

  不甘而怨恨的聲音幾乎要穿透牆壁,在同一時刻,與袁氏的哀叫聲重疊。

  衛瑾垂眸,掩蓋眼底情緒。

  不再去想方才。

  骨肉分離,那是何等的痛?

  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從內室送出來,四個月大的胎兒,聽說都有形狀了。

  袁氏的哀叫悽慘極了,可饒是如此,她依舊哭著解釋:「不是祥哥兒的錯,與他無關。」

  虛弱無力、接近昏迷,還喃喃著我的兒。

  心心念念都是衛祥。

  衛瑾不禁想,十年前,她出生那一日,是不是也是如此。

  袁氏忍著生產之痛,惦記生下的孩子是男是女,知道是個女孩兒,便毫不猶豫捨棄,經過一通調換,抱著別人的兒子方才心滿意足合上眼。

  兒子……

  真就這麼重要。

  「阿娘?」

  衛敞衛韶兄弟二人收到消息趕回來,看見阮箏也在這,衛韶皺眉看向安陽郡主,壓低聲音呵斥道:「你怎麼把阿娘也叫來了?難道不知道阿娘還病著嗎!」

  安陽郡主委屈不已,卻不敢有任何反駁。

  阮箏道:「好了,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兒,我就是病著,也不安心。總要過來看一看才行。」

  衛敞和衛韶兄弟二人是外男,自然不好跟著母親一同去內室。便在前廳等著。

  不一會兒,衛平侯身邊的長隨送郎中離開,宋樾自然也跟著一同回停月齋。

  「阿娘……」衛平侯一臉灰白地走出來,看見甚至都來不及盤發的母親,眼眶一熱,險些落下淚來。

  衛平侯哽咽道:「阿袁、阿袁肚子裡的孩子,沒了。是我的錯……」

  衛瑾柔聲道:「阿耶,您和阿娘還年輕,只要日後調理好身子,總能再為女兒添個弟妹的。」

  說到傷心處,衛平侯聲音都啞了。

  「你阿娘……本就身體不好,這回小產,傷了根本。往後再也不能生育了。」

  「什麼?」衛瑾睜大眼睛,臉上震驚不已。

  裝的倒是挺像的。

  阮箏神情嚴肅,問道:「究竟是怎麼回事?衛祥那孩子,好端端的,怎麼就衝撞袁氏了?」

  「這個孽障東西!」衛平侯提到他就滿面怒容,咬牙切齒道:「不是好端端,早在得知阿袁懷孕的那日,他就視他母親腹中的孩子為眼中釘、肉中刺!今日倒是讓他找到機會下手了!」

  他怎麼會養出這麼一個敗類啊!

  就如阮箏所說,衛平侯場子都要悔青了。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

  他就應該一開始就把衛祥送走才是!

  他享受了他親生女兒的十年人生,不僅不懂感恩,還朝他尚未出世的孩子下毒手!

  衛平侯咬牙道:「等阿袁的身子好一些,我一定把他——」

  「侯爺!女君醒了,要見您!」有僕婢從內室小跑著出來,急急忙忙道。

  衛平侯一聽,顧不得親娘親女兒,連忙就進去了。

  「阿袁!」見袁氏才小產完就要起身,衛平侯急急道:「快躺下!郎中才說過,要你好生休養……」

  想到那個血肉模糊的孩子,衛平侯眼眶濕潤,正要安慰妻子,就聽見她道:

  「侯爺!是衛瑾!是她——!她害了我們的孩子!」

  衛平侯愣在原地。

  「你說什麼?」

  袁氏抓著他的手,唇色蒼白道:「是她、是她!這件事跟祥哥兒無關,都是因為衛瑾!她根本就不想我生下這個孩子,她怕我們的孩子搶了她的東西……」

  衛平侯忍耐道:「阿袁,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什麼叫衛瑾怕袁氏肚子裡的孩子搶她東西?

  有這種想法的人,只有衛祥一個吧!

  事到如今,袁氏還想著包庇衛祥,甚至不惜將黑鍋扣在衛瑾頭上,衛平侯簡直心寒無比。

  可妻子才沒了孩子,衛平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重話,只能耐心勸導:「大娘一直都很想要弟弟妹妹,怎麼會害你?我知道,你不想衛祥受罰——」

  袁氏尖聲打斷:「怎麼不會!我就是吃了她送來的那些補品,才會肚子疼,要不然、要不然怎麼會,祥哥兒只是輕輕碰了我一下,我就沒了孩子?!」

  「跟祥哥兒無關!」她一口咬死,哪怕在半個時辰前,袁氏還被衛祥掐著脖子質問為什麼要懷上這個孩子,她也堅信兒子是一時激動。

  她一定要保護好祥哥兒……絕不能讓任何人傷害他!

  袁氏滿腦子只剩下這個念頭,壓根沒注意衛平侯的手被自己掐得多疼。

  她語氣虛弱,催促衛平侯道:「你不相信我說的話?你不相信,就讓人把她送來的東西拿出來,讓郎中來檢查。」

  「檢查什麼?」

  袁氏臉上的表情在瞬間凝固。

  她愣愣地看著被衛瑾攙扶進來阮箏,儘管神情疲憊、隱隱透著病容,但……

  不是說病的快死了嗎?!

  袁氏滿臉不可置信。

  怎麼又好了,怎麼又好了?

  這個老不死的東西,命就這麼硬嗎?!

  衛平侯心一跳,低聲道:「阿娘,阿袁昏迷剛醒,還有些神智不清,說話顛三倒四,您千萬不要當真。」

  孩子沒得猝不及防,衛平侯心都在滴血。

  這個時候妻子還要搗亂,硬要將黑的說成白的,白的說成黑的。

  衛平侯只能祈禱母親還有女兒沒聽見……

  「阿娘的意思是,我送來的補品有問題?」衛瑾輕聲道。

  完了。

  衛平侯心裡只剩下這一個念頭。

  他要為袁氏說話,「大娘,你母親她不是這個意思……」

  袁氏哭道:「這些日子以來,我吃的用的,都是郎中檢查過的,唯獨你送來的補品沒有檢查過,誰知道裡頭下了什麼東西。」

  「夠了!」衛平侯聽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