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3章 荒唐的命令

  這場小規模的戰鬥中，葉菲姆大尉所表現的臨機決斷能力，讓索科夫感到非常滿意。

  葉菲姆根據林中傳出的聲音，準確地判斷出對方在五十米開外，並果斷地投擲了手榴彈。手榴彈的投擲距離一般是二三十米，就算爆炸也傷不到林中的人。手榴彈產生的火光，讓林中人的藏身之處暴露，為陣地上的指戰員指明了射擊的方向。

  林中人不管是敵人還是自己人，聽到爆炸聲之後，本能地會進行反擊。然後陣地上的人，就能根據對面傳來的槍聲，準確地判斷出來究竟是自己人還是敵人。

  相比之下，別爾金的反應就要遲鈍許多。戰鬥都結束了，他才出現在一營的陣地上，望著遠處林子還沒有熄滅的火光，一頭霧水地問索科夫：「旅長同志，怎麼回事，這裡出什麼事情了？」

  索科夫心裡暗暗嘆口氣，覺得這個副旅長的表現太令人失望了，戰鬥都結束了，他還沒有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如果由他來指揮部隊，沒準德國人摸到他的面前，他還無法採取任何的應對措施。

  「副旅長同志，剛剛有一小股敵人試圖偷襲一營陣地。」索科夫望著別爾金，輕描淡寫地說：「好在一營長葉菲姆大尉及時察覺，成功地擊退了敵人的進攻。」

  別爾金再次朝火光的方向看了一眼，一連串地問道：「有沒有派人過去查看？我軍的傷亡情況如何？」

  「我軍的戰損還在統計中。」索科夫簡短地說道：「天色太暗，林子裡是什麼情況，我們還不太清楚，所以我沒有讓人過去查看。」

  「為什麼不查看呢？」別爾金有些著急地說：「那我們怎麼知道消滅了多少敵人？」

  「來偷襲的敵人有沒有被消滅，我們還不太清楚，就貿然派人去查看，很有可能被躲在暗處的敵人打冷槍，造成不必要的傷亡。」索科夫說：「所以我打算等天亮之後，再派人過去查看也不遲。」

  聽索科夫這麼說，別爾金第三次看向了林子方向，發現除了著火的地段外，其餘的區域都處於黑暗之中，若是有漏網的德國人躲在附近，貿貿然派人去查看，恐怕會造成不必要的傷亡。

  想明白這一點之後，他也不固執己見，而是點頭同意了索科夫的做法：「旅長同志，您的決定是正確的。」

  「報告！」葉菲姆來到了兩人面前，報告說：「經過統計，在不久前結束的長大後中，我營犧牲2人，負傷6人。至於敵人的傷亡如何，因為還沒有派人前去查看，暫時不清楚。報告完畢！」

  了解了部隊的傷亡情況之後，別爾金點了一下頭，隨後對說道：「旅長同志，在遭遇敵人偷襲的情況下，能及時組織反擊，而且傷亡還如此小，說明一營是有戰鬥力的。」

  索科夫等別爾金說完，轉頭問葉菲姆：「大尉同志，你們營里的老兵占了多大的比例？」

  葉菲姆知道索科夫問的「老兵」，是指在獲得補充前，營里剩下的那些指戰員，趕緊回答說：「報告旅長，我營如今有五百餘人，其中原來的老兵有一百多人，占全營兵力的四分之一。」

  「如果，我說的是如果。」索科夫望著葉菲姆問道：「敵人不是偷襲，而是向你們發起猛攻，你們營能擋住他們嗎？」

  葉菲姆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所處的陣地，遲疑片刻後回答說：「旅長同志，假如德軍沒有坦克掩護，我想我們應該能擋住他們。」

  從葉菲姆的話中，索科夫聽出對方擔心敵人的坦克。其實這也是他所擔心的事情，別看步兵旅如今兵員不少，但卻嚴重缺乏反坦克炮這樣的重武器，甚至連反坦克地雷和手雷都沒有。假如德軍坦克真的衝上來了，戰士們估計就只能拎著集束手榴彈去炸德軍的坦克。

  「大尉同志，」索科夫抬手在葉菲姆的肩膀上拍了拍，向對方保證：「放心吧，要不了多長時間，上級就會給我們補充反坦克武器。有了反坦克武器，我們的指戰員面對德軍坦克時，就能把傷亡降到最低。」

  「旅長同志，」別爾金在旁邊輕輕地嘆了口氣，感慨地說：「我們突破敵人包圍圈時，由於缺乏反坦克武器，而彈藥也消耗得差不多了，指戰員們只能端著刺刀向敵人的坦克發起衝鋒。看到自己熟悉的戰士，成片成排倒在敵人的炮火和機槍的掃射之下，我的心都在流血啊。如果不是我們運氣好，恐怕根本沒有幾個人能衝出德軍的包圍圈。」

  索科夫也感到了頭痛，上一世，自己在雅科夫的幫助下，得以讓突擊步槍、火箭筒或107火箭炮提前面世。而這一世，雖然也救出了雅科夫，但他是否會被安排到武器裝備部，繼續為自己提供幫助，還是一個未知數。如果自己在武器裝備部里沒有熟人幫忙，再想像上一世提前造出超越這個時代的武器，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沒有了先進的反坦克武器，只能依靠蘇軍現有的各種反坦克武器，來對付德軍的坦克，部隊傷亡恐怕會超出自己的想像。

  索科夫和別爾金回到旅部的帳篷里，莫羅佐娃立即起身向兩人報告說：「兩位旅長同志，我接到了步兵第316師發來的電報，詢問我們這裡傳出的槍聲是怎麼回事？」

  聽到莫羅佐娃的這個問題，索科夫想到槍聲在夜間的傳播距離會更遠，肯定是附近的1073團的指戰員聽到這裡的槍聲，但搞不清到底是怎麼回事，便向潘菲洛夫進行了匯報，所以他們才會發這麼一份電報過來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給316師回電。」索科夫接過莫羅佐娃遞過來的電報，看完上面的內容之後，向對方口述電報內容：「我們的防區遭受了德軍的偷襲，不過偷襲的敵人已經被擊退。」

  莫羅佐娃剛給第316師發完回電，又接到了司令部發來的電報，同樣是詢問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索科夫聽後，不禁苦笑連連，真是沒想到，德軍偷襲這樣的小事，居然連集團軍司令部都驚動了。不過既然對方專門發電報詢問此事，自然要對司令部有個交代：「報務員，把剛剛的那份電報，轉發給集團軍司令部，最後再加一句：『我軍僅付出輕微的傷亡』。」

  幾分鐘之後，馬利寧接到了步兵旅發來的電報。

  看完上面的內容之後，他向羅科索夫斯基報告說：「司令員同志，根據索科夫少校的報告，他們的防區遭到了德軍的偷襲。好在發現及時，實施偷襲的德軍已經被他們擊退了。」

  「幹得不錯。」羅科索夫斯基聽完後，微微點了點頭，用讚許的語氣說：「步兵旅剛剛組建不久，沒想到在遭到敵人偷襲的情況下，還能應對及時，這一點的確很出乎我的預料。」

  「是啊，司令員同志。」羅曼洛夫聽羅科索夫斯基這麼說，連忙附和道：「從這件事情上，就能看出索科夫少校是一名非常稱職的指揮員，如果換一個人，就算能擊退敵人的進攻，恐怕也會付出不小的傷亡。」

  「既然敵人向索科夫的防區發起了偷襲，說明他們的大部隊距離這裡不遠了。」羅科索夫斯基對馬利寧說：「等天亮之後，再讓運輸隊給索科夫他們運送一批武器彈藥和物資，以加強他們的實力。」

  「司令員同志，您的意思，是讓他們就在現有的區域建立防禦嗎？」馬利寧問道。

  「當然不是。」羅科索夫斯基搖著頭說：「那裡只是他收容部隊的地域，等他收容到足夠的兵力之後，就讓他撤回司令部這裡，作為集團軍的預備隊。等到了關鍵時刻，再把他們投入戰場。」

  「參謀長同志，」這時一名通訊參謀拿著一份剛收到的電報，急匆匆地來到了馬利寧的面前，向他報告說：「剛收到的最新命令。」

  「是方面軍司令部發來的電報嗎？」馬利寧問。

  「不是的，參謀長同志。」通訊參謀搖著頭說：「是最高統帥部所下達的命令！」

  「什麼，是最高統帥部的命令？」馬利寧聽後不禁滿臉震驚，他做夢都沒有想到，最高統帥部會越過方面軍司令部，直接給集團軍司令部下達作戰命令。

  羅科索夫斯基聽到了馬利寧和通訊參謀的對話，連忙伸出手，表情嚴肅地說：「把電報給我！」

  馬利寧剛接過電報，還沒有來得及看上面的內容，就聽到了羅科索夫斯基說的話，連忙將電報遞了過來。

  羅科索夫斯基接過電報，快速地瀏覽上面的內容。等他看清楚電報上的內容之後，眉頭不禁擰成了一個疙瘩。

  見到羅科索夫斯基的這副表情，作為參謀長的馬利寧自然明白，電報上的內容肯定不是什麼好消息，便試探地問：「司令員同志，不知最高統帥部給我們下達了什麼命令？」

  羅科索夫斯基輕輕地嘆了口氣，把電報遞給馬利寧，表情無奈地說：「最高統帥部命令我們，趁著德軍被第5集團軍牽制的有利時機，於24小時後向當面之敵發起反擊。」

  正準備看電報的馬利寧，被嚇得一哆嗦：「什麼，讓我們實施反擊？」

  「沒錯，讓我們實施反擊。」

  馬利寧把電報湊到眼前，快速地看完上面的內容之後，心裡頓時絕望到了極點：「司令員同志，我們就這麼點兵力，用於防守勉強足夠，但要是用來進攻，那不是自尋死路麼？」

  羅科索夫斯基沒有吱聲，羅曼洛夫就搶先發表了自己的看法：「參謀長同志，既然是最高統帥部的命令，那我們就應該執行命令，而不是討論這道命令是否合適？」

  「副司令員同志。」羅科索夫斯基轉頭望著羅曼洛夫說道：「敵人的兵力遠比我們想像得更加強大，如果我們貿然向敵人發起反擊，一旦傷亡過大，到哪裡去找新的部隊，來阻止敵人向莫斯科推進？」

  「司令員同志，我們該怎麼辦？」有些六神無主的馬利寧，向羅科索夫斯基請示道：「我們真的要執行最高統帥部的這道命令，將寶貴的有生力量消耗在沒有任何勝算的反擊中嗎？」

  聽馬利寧這麼說，洛巴切夫再也沉不住氣了，他也湊過來問羅科索夫斯基：「是啊，司令員同志，我們究竟該怎麼辦？是執行這道命令，還是不執行，就等你拿個主意了。」

  作為一名軍人，羅科索夫斯基倒是想服從這道命令，向當面之敵發起反擊；但作為前線的指揮員，他又覺得這種倉促發起反擊，由於沒有足夠的兵力，沒有空中掩護，沒有足夠的坦克和大炮，又缺乏支持反擊所需要的彈藥和物資，根本沒有任何的勝算可言，如果強行執行執行這道命令，等於是讓指戰員們去送死。

  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等待自己做出最後的決定，羅科索夫斯基經過一番深思熟慮之後，開口說道：「我覺得應該把此事向朱可夫大將匯報，不管怎麼說，他都是西方面軍司令員，有權利知道上級下達給我們的知道命令。」

  羅科索夫斯基的提議，得到了所有人的贊同之後，他拿起桌上的電話，對著話題說：「通訊兵，我是羅科索夫斯基，立即給我接方面軍司令部，找朱可夫大將。」

  稍作等待之後，朱可夫的電話接通了。

  「羅科索夫斯基！」朱可夫叫著羅科索夫斯基的名字，開門見山地問：「半夜給我打電話，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

  「是的，有非常重要的事情。」

  「什麼重要的事情，德國人向你們的防線發起進攻了嗎？」

  「暫時還沒有。」羅科索夫斯基說道：「我們剛剛接到了最高統帥部發來的電報。」

  「最高統帥部給你們發的電報？」朱可夫聽羅科索夫斯基這麼說，心裡也覺得很奇怪：「電報上說了什麼？」

  「最高統帥部命令我們，在24小時之後，向當面之敵展開全面的反擊。」

  「什麼，在2小時之後，向當面之敵發起全面的反擊。」朱可夫聽完羅科索夫斯基的話之後，用力在桌上重重地拍了一巴掌，連聲說道：「胡鬧，簡直是胡鬧。你們集團軍剛剛重建不久，兵力還嚴重不足，用於防守都很勉強，哪裡還有多餘的兵力，向敵人發起反擊。我馬上給史達林同志打電話，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