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佟佳烏雲珠的委屈

  雖說烏仁哈沁規矩學得好,可是一到了操辦家宴這些事上,她就兩眼一摸瞎,什麼都做不成了。

  這回議政王凱旋的慶功宴,還是玉妃蘇佳和玉全權操辦的,烏仁哈沁就跟在後面時時問著,想著日後自己也能獨自處理這些事。

  蘇氏原是漢人,因有從龍之功,先帝爺大手一揮賜姓蘇佳,抬進正黃旗。蘇佳和玉是禮部尚書蘇闞之女,應付這些最是得心應手。

  宴上烏雲珠看見博爾濟吉特福晉,心裡還是不自在。

  那日到了坤寧宮,福晉只是簡單問了科爾沁部現在的情況,又囑咐皇后要恪盡職守。等到福晉走時,竟對著教習嬤嬤行了一禮,說是替皇后謝過嬤嬤。

  那一禮嚇得烏雲珠臉都白了,當天就兩頭遞信,讓那嬤嬤從此閉嘴,只提點規勸皇后即可。

  和玉看烏雲珠臉色不對,問道:「佟妃怎麼了?席上菜式不合胃口?」

  塔石哈探究的目光落到了她身上,烏雲珠只好道不是:「昨夜裡雨聲吵,奴才擔心姑母睡不好,不敢安睡。」罷了又自罰一杯才將這事揭過。

  烏雲珠這話哄得太后心花怒放,叫人把自己桌上的魚膾和雲片糕都端到了佟妃桌上去。

  酒過三巡,議政王代善才身著戰甲,姍姍來遲。

  入殿站定,代善拱手道:「本王是想早些入宮陪皇弟耍樂,不過剛出府底下副將就找來了,就來遲了,皇弟可別怪哥哥。」

  宴上氣氛凝滯,皇帝塔石哈的手在桌下攥成了拳頭,臉上也不敢有半分不滿,反而笑道:「皇兄能來已經是給皇弟賞臉了,介冑之士不拜,福晉和太妃都等了許久,皇兄快入座吧。」

  議政王偏偏就站在那,朝後方揮揮手,約莫七八個風姿綽約,美艷逼人的女子依次進殿。

  孫吉祥帶著兩個小太監躬身到那幾個女子跟前,「奴才先給王爺賠個罪,萬歲爺信得過王爺,披甲進殿也無妨,不過這幾個女子萬歲爺信不過,就得讓奴才們查驗查驗了。」

  說著,不等議政王同意,幾人就按住這群女子,挨個兒搜身。

  「回皇上,都是尋常女子。」

  「皇弟身邊的孫公公真是忠心耿耿,本王佩服。」

  議政王指著那群被嚇壞了的女子,繼續道:「這都是本王從朝地帶回來的女人,皇弟選一個吧。」

  塔石哈一眼望過去,這幾個女子清一色的漠然,仿佛被選擇的不是她們。

  獨獨站在最末尾的那個,塔石哈在她臉上看見了一絲害怕。

  「就她吧。」

  「皇弟好眼光,這是朝地的王女金仙姬。」

  議政王笑得猖狂,逼問塔石哈:「皇弟準備給她什麼位分?」

  這時候,孫吉祥又上去賠笑了:「回王爺,按照祖制,區區戰俘是排不上號的。」

  議政王斜眼瞧著他,想看看這皇帝的狗腿子能說出什麼花兒來。

  果不其然,孫吉祥話鋒一轉,「不過這朝地女子是王爺您送來的。萬歲爺肯定要賣您一個面子,就賜封官女子。」

  「好!」

  眾人沒想到議政王會答應的如此輕鬆,席上的伊太妃也總算是舒了口氣。

  抓著空檔,和玉趕緊叫身邊人去傳話,歌舞要繼續宴會也要繼續。

  這是她們入宮以來頭一回像樣的宴席,和玉可不想鬧得太難看讓她成了罪人。

  席面散去,金官女子被送到了儲秀宮偏殿。官女子其實進不了東西六宮,不過位分上已經下了議政王的面子,住處上塔石哈不想再揪住不放。

  今晚上塔石哈傳了烏雲珠侍寢,鳳鸞春恩車已經接去了。

  塔石哈從登基以來就被議政王打壓著,這回當著這麼多人他這個皇帝都被下了面子,他實在鬱悶。

  一杯接一杯的悶酒下肚,塔石哈已經醉得犯起了迷糊。

  「憑什麼!憑什麼要聽他的!」

  乾清宮內室里一陣摔打聲音,孫吉祥在外面急得不得了,只求塔石哈醉酒胡言亂語別讓有心之人聽見。

  不多時,內室竟忽然傳出雲雨之聲,孫吉祥正仔細聽辨著,突然大叫一聲不好。

  剛剛御花園那邊來了個宮女,說是來送今日新鮮的荷花,怕是塔石哈醉了之後分不清人,稀里糊塗就……

  孫吉祥正在乾清宮外急得團團轉,屋漏偏逢連夜雨,接烏雲珠的鳳鸞春恩車偏偏這個時候到了。

  「佟妃娘娘,萬歲正忙著……」

  烏雲珠也不是什麼都不懂的閨閣女兒了,這麼大的響動她如何聽不見,枉她還沐浴薰香塗脂抹粉的,竟是來這兒受委屈了。

  「裡邊兒是誰?」

  孫吉祥整張臉都皺在一起了,要知道是誰,他還在這急什麼啊。

  見他不願意說,烏雲珠一把將他推開,踹開門就走了進去。

  裡面塔石哈剛剛用過的酒盞還歪倒在桌上,潑灑的酒液還順著桌沿往下滴。

  烏雲珠聽二人響動不見停歇,氣更是不打一處來,拿起酒壺就噼里啪啦朝著內室門口扔過去。

  這一下子沒打斷裡面的人,卻把孫吉祥膽子都嚇破了,「主子!佟主子!您饒了奴才吧!」

  烏雲珠胸口劇烈起伏,瞪著孫吉祥,她還不至於失態到去榻上把皇上拉起來。

  「備軟轎!回啟祥宮!」

  誰能料到裡面已經躺了個女子,烏雲珠的軟轎根本就沒跟過來,這下,性子剛烈如她,也忍不住掉了眼淚。

  「她真來乾清宮砸東西了?」

  孫吉祥摸不透皇帝的心思,硬著頭皮答:「是,就是您那套青花瓷高足杯。」

  塔石哈驀地笑了,這才是她佟佳烏雲珠,裝得再和順,骨子裡還是那個倔脾氣。

  「去啟祥宮!」

  得嘞,他孫吉祥的腦袋今天怕是要掉在這了。

  「回,回皇上,啟祥宮昨日夜裡就報說,佟主子病了,怕過了病氣……」

  一句話還沒說完,塔石哈就笑出了聲,烏雲珠還是用那幾招。

  「那好,傳玉妃。」

  塔石哈只當是烏雲珠為那日的事耍小性子,烏雲珠進宮前,每每鬧脾氣塔石哈都輸給她。這回,塔石哈想先晾她兩日,等她耐不住性子了,再去說兩句軟和話,他倆就能像從前樣再好起來。

  烏雲珠就這麼稱病快半月,闔宮都以為是她氣性大,還為那天晚上的事想不開。直到太后叫了圖雅姑姑去勸,這才知道,烏雲珠是真病了。

  她性子也是真倔,都快起不來床了,硬扛著還不請太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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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啟祥宮偏殿裡,烏雅妙善面前還是一盤白菜葉子和一碗碎豆腐湯。

  妙善還未說什麼,宮女就先抱怨起來了,「萬歲爺都來啟祥宮門口兒等著了,她還不願意見,怎麼不讓萬歲爺來咱宮裡。」

  「我是奴才,你就是奴才的奴才,主子的事,還輪不到你多嘴。既然皇上這幾天在啟祥宮,你就少出門。」

  那宮女只能應下,心裡早就埋怨死妙善了,畢竟,誰想攤上這麼個不上進的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