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夫人見她這般,耐著性子又說道:「難道你還不願意不成?若果然不願意,可真是個傻丫頭了。」
「放著主子奶奶不作,倒願意作丫頭!三年二年,不過配上個小子,還是奴才。」
「你跟了我們去,你知道我的性子又好,又不是那不容人的人老爺待你們又好。過一年半載,生下個一男半女,你就和我並肩了。」
「家裡人你要使喚誰,誰還不動?現成主子不做去,錯過這個機會,後悔就遲了。」
鴛鴦手心攥緊,按捺著自己,她是奴才,就是老太太給她臉,也不能去頂撞主子。
「往日多響快的人,怎麼今日這樣積粘起來?有什麼不稱心之處,你只管說與我,我管你遂心如意就是了。」
鴛鴦依舊不語,只像個木頭人一樣。
邢夫人又笑道:「想必你有老子娘,你自己不肯說話,怕臊。你等他們問你,這也是理。讓我問他們去,叫他們來問你,有話只管告訴他們。」
語罷,邢夫人出了去,鴛鴦這時才將手心放開,五個指尖血印赫然,起身就往賈母處過去。
「老太太,大太太剛來尋我說話,意思是大老爺瞧上了我,想要了我去,我是橫了心不去的,就是老太太逼著我,我一刀抹死了,也不能從命!」
鴛鴦跪下,就一臉剛烈道,她熟知只有老太太開口,大老爺才不能按著她的頭,逼著她去。
宜早不宜遲,這一番話,鴛鴦說的決絕。
賈母大驚,一是為賈赦要鴛鴦,對自己的大兒子,她再了解不過,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怕是奔著她的家私來的。
二是鴛鴦對此事,態度竟然如此的不容商量。
擺明了,要她做賈赦房裡人,她就去死。
「哪裡就到了這個地步,且起來。」
對鴛鴦,賈母是憐愛的,也深知她說的出口就做的到。
此番,要叫他們得了人,下面就會越發的肆無忌憚。
哪怕是為了樹立自己的權威,賈母也不能置鴛鴦不顧。
當天,賈母把眾人叫了過來,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訓斥:
「我通共剩了這麼一個可靠的人,他們還要來算計。你們原來都是哄我的!外頭孝敬,暗地裡盤算我。」
「有好東西,也來要;有好人,也要。剩了這麼個毛丫頭,見我待她好了,你們自然氣不過,弄開了她,好擺弄我!」
見賈母發火,眾人連忙站起來,不敢發一言。
賈赦眸色陰沉,知道沒辦法強逼鴛鴦了。
聽說是鴛鴦死活不肯,求的老太太,一回去,賈赦就惱道:「自古『嫦娥愛少年』,她必定嫌我老了,大約她戀著少爺們!多半是看上了寶玉,只怕也有賈璉。」
「若有此心,叫她早早歇了!我要她不來,以後誰敢收她?這是一件。第二件:想著老太太疼她,將來外邊聘個正頭夫妻去。」
「叫她細想:憑她嫁到了誰家,也難出我的手心!除非她死了,或是終身不嫁男人,我就服了她!要不然時,叫她趁早回心轉意,有多少好處!」
賈赦此言一出,直接將鴛鴦逼向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