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蓉升官襲爵,且爵位往上提兩等的消息傳回賈府,賈府立馬喧鬧起來。閱讀
賈母喜不自禁,當即要求開宗祠祭祖。
現在的大雍,尤其是永治帝登基之後,還沒有一個封爵的。
如今尚有爵位在身的,像四王八公,那都是祖一輩拿命拼出來的。
升官容易,爵位難封,這是榮耀的象徵。
有爵位在,子孫就是再不爭氣,也能安享富貴。
可惜賈府的爵位並不是世襲罔替的,而是每襲爵一次就降一等。
也正因如此,聽到寧府爵位提了兩等時,賈母才會如此歡欣。
榮寧兩府一體,只要寧府昌盛,富貴不倒,榮府就不會差到哪去。
「蓉哥兒可真是個好樣的。」
從賈母處回來,薛姨媽對薛寶釵感嘆道。
有賈蓉在,賈家日後只會蓬勃向上,繁榮昌盛。
但她薛家……,想到薛蟠,薛姨媽就不禁一聲嘆息。
如今就看女兒寶釵能不能被宮裡那邊選中了。
不然薛家的頹敗,勢必無法避免了。
薛寶釵繡香囊的手,頓了頓,想到薛家的現狀,心下一片複雜。
哥哥只怕扛不住這個擔子,這世間像賈蓉這樣幡然悔悟,浪子回頭的終究是少數。
何況賈蓉的才智、謀略、氣度,又有哪幾個能同他比的。
母女兩相顧無言,都是輕嘆。
對於賈家能出賈蓉這等人,她們唯有艷羨。
「妹妹,他不過是升了個官,那些俗人歡喜,倒也正常,怎的你也這麼高興。」
林黛玉屋裡,賈寶玉不太樂意的說道。
「你呀,便是不喜讀書,也該知道蓉哥兒這可不僅僅是升官那麼簡單。」
林黛玉模樣越髮長開,美眸輕眨,端的嬌媚動人。
舉手抬足,自有一股說不出的婉約韻味,惹得賈寶玉眼睛直往她身上瞧。
「你說的,我自也明白,只是他如今成天和那些祿蠹打交道,妹妹且離他遠些,別沾染了俗氣。」大臉寶皺著眉說道。
自賈蓉考科舉以來,他就對賈蓉不喜,現今,隨著賈蓉入仕,他的這份不喜就愈甚。
追名逐利,簡直俗不可耐。
他不喜賈蓉,賈蓉也看不慣他。
賈寶玉這種性子,要不是生在富貴人家,得賈母寵愛,早讓人活活餓死了。
軟弱無能,擔不起事,半點用處沒有,就一張嘴會哄小姑娘,但一有個什麼事,他先縮了。
晴雯也好,金釧兒也罷,賈寶玉但凡站出來說一句話,她們也不至於在花一樣的年紀,香消雲隕了。
事後的悲泣,有個毛線用。
「寶玉,你該和他學學的,能改的就改了吧。」
聽完林黛玉這句話,賈寶玉如遭雷擊,雙目頓時赤紅,蹭的站起了身,「妹妹竟也如此了嗎?」
往日所有人都勸他讀書去考那勞子科舉,唯有林妹妹,唯有林妹妹從不提這些混帳話。
他只以為林妹妹同他一樣,厭惡科舉仕途,視功名利祿於糞土。
可現今,林妹妹竟也和他們一樣了。
清白的女兒家,緣何突然就變了,賈寶玉心裡只覺天塌了一般,魂魄不知該歸於何處了。
面對賈寶玉指責控訴的眸子,林黛玉靜默了會,而後幽幽道:「寶玉,終是我說錯話了。」
「我倦了,你且別處玩去吧。」
語畢,林黛玉進了裡屋,心裡說不上來是什麼滋味。
她同寶玉朝夕相處,要論感情,自是深厚的。
寶玉不喜仕途經濟,她對此從未規勸過,因為她清楚寶玉志不在此。
人生在世,每個人都有他的追求,所以她尊重寶玉的選擇。
但這不代表她和寶玉一樣,反對,甚至厭惡仕途經濟。
賈府都說林妹妹愛使小性子,卻不知在同寶玉相處的過程中,她才是那個一直包容著他的人。
林黛玉的父親林如海是科舉入仕,更是他那一屆的一甲探花郎,林黛玉與林如海父女感情篤深,話語間對林如海滿滿的敬愛。
她到賈府那會,不過六歲,卻已讀到《四書》。
賈寶玉用腦子想想,都該知道,林黛玉怎麼可能反對科舉仕途。
她不過是出於對人的尊重,加上她的價值觀比較超前,認為一個讀書人除了科舉,還可以有多種選擇,是以才不曾勸過賈寶玉。
她在賈府待了這麼幾年,哪裡看不出賈府不過是表面鮮花錦簇,內里實則空虛乏力。
如今賈蓉撐起了這片場子,賈寶玉作為賈政現存的嫡子,天資也算聰敏,合該做些什麼才是。
整日在女兒之中廝混,終歸不能長久。
就是不走科舉,也該從別的方面為賈府出一份力。
但想到賈寶玉剛才的神態,林黛玉就是搖頭,她的這個二哥哥啊,怕是真就只適合做個富貴閒人。
萬事不存心,他只享受就好。
與蓉哥兒,到底比不得。
見林黛玉進了裡屋,心裡不得勁的大臉寶,立馬跟了進去,絲毫沒去想這妥不妥當。
「妹妹,我只問你一句,你是不是也覺得我不好?」
「寶玉!」
林黛玉有些氣惱,「我有哪一句是說你不好了。」
「你是沒明兒說,但你這意思擺的明明的。」賈寶玉青著臉,怒聲道。
「我算是明白了,你和她們沒幾個兩樣,我白認得你了。」冷嘲了一句,賈寶玉再不看林黛玉,摔了帘子轉身就走。
林黛玉見賈寶玉這樣誤解自己,心裡一氣急,剛才喝下的湯藥,當即承受不住,撲到痰盂上,哇的就吐了出來。
紫鵑見這個情形,忙上前替黛玉順氣。
「姑娘,就是再惱,也該保重自己。」紫鵑看著這個嬌弱的人心疼道。
「我一心盼他好,也竟是我的錯了。」林黛玉美眸哀傷,委屈的一行眼淚流了下來。
越是想著,心裡就越是疼痛。
不多時就臉色紅漲,嬌-喘不休,冷汗從額上滑落。
紫鵑唬了一跳,忙朝外喚雪雁。
「快去,去那邊府里找蓉大爺,讓他帶解神醫來。」
解憂的醫術在賈府是出了名的,只是除了賈蓉,沒人請得動他。
「姑娘,你快別想了。」紫鵑急聲勸道。
這寶二爺也是,明知姑娘身子嬌弱,何苦非要招她落淚,姑娘這嬌弱的身子,哪經得起他這樣一次次折騰。
紫鵑說話,林黛玉此時已聽不大清了,隻眼淚流的越發洶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