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賈珩一五一十說完,董遷皺眉道:「你是說,東府里的賈珍聯絡了翠華山的賊寇要來害你?」
賈珩道:「兄長,這伙賊寇什麼路數?」
董遷為五城兵馬司小校,職位總旗,手下大約管著大約五十人,平時管一些彈壓治安的事情。
董遷道:「翠華山在長安縣的賊寇,離這裡大概有八十多里,聽說大約有著三五百人領頭的是山東逃難過來的,攔路搶劫,長安節度剿了幾次,但這些賊人十分狡猾,一遇進剿,就遁逃入山中,京營也派過一次兵,這事兒蔡哥知道,走,他今日下值,正好去問問他。」
賈珩皺眉道:「天子腳下,京畿三輔,就有賊人嘯聚山林,難道京中諸衙都視而不見不成?」
董遷道:「這幾年山東、河南水旱不收的,又是備寇,又是防虜的,朝廷也沒有什麼辦法,好在這些賊寇,只取財貨,少傷人命,上次會剿,聽說是劫了那位貴人的貨物。」
賈珩一陣無語,覺得現在的陳漢,怎麼有種江河日下的感覺。
「兄長,我猜測這次多半是賈珍使了銀子,才讓這幫膽大包天的賊寇,進來長安做這一票生意。」向蔡權家中走著,賈珩說著。
「八九不離十。」
說話間,二人已到了蔡權之家。
蔡權作為京營十二團營之果勇營的試百戶,家中居住宅院也是兩重進,這時,正在院中,拿著一個木蜻蜓,逗弄著虎頭虎腦的小子,不時拿著大鬍子去扎自家的小子,一旁兩個年歲稍大一些,扎著紅頭繩的小姑娘在翻花繩。
「蔡哥。」
「蔡兄。」
董遷和賈珩進了院中,打了個招呼。
蔡權笑道:「稀客啊,你們兩個,今天這麼得閒?」
董遷和賈珩對視一眼,賈珩開口道:「蔡兄,有件事兒要勞煩你。」
蔡權見此,剛毅面容上,面上笑意斂去,將手中的木蜻蜓跟一旁的丫鬟,道:「屋裡說。」
等二人進屋,待賈珩將來意說明,董遷也是在一旁補充著,主要是說賈珩於賈珍的矛盾。
蔡權目光閃了閃,落在賈珩臉上,道:「珩兄弟,你打算怎麼做?」
賈珩沉聲道:「賈珍勾連賊寇,此事沒有證據,不宜打草驚蛇,當務之急,是摸清這些賊寇來京的落腳地點以及動手時間,若敢至京城行兇,不管是放長線釣大魚,還是拿下拷問出翠華山賊寇的藏匿所在,都要從容許多。」
蔡權目光期冀,瓮聲道:「老弟所言不錯,不瞞老弟,月前,翠華山的這伙賊寇,劫了一位大人物的一批貨,當時,聽說上面的大人大怒,差事派得正是我們果勇營,當時上頭兒調了一千五百兵過去,但愣是讓賊寇跑了,伯爺大怒,打了幾個游擊、千戶的板子,說在貴人跟前兒丟了臉面。」
他隱隱覺得這是個機會,但又有些不知如何下手。
如實上報?未必引得重視,起碼要等拿了那幫入京作案的賊寇再說,而且這裡牽扯著賈家東府里,一個不好,也容易好事變壞事兒。
而且,若是有功勞,自己拿了不好?
念及此處,蔡權問道:「珩兄弟,你打算怎麼辦?」
賈珩目光幽幽,沉聲說道:「我們先拿了這伙賊寇,拷問證詞,那時,再尋京兆府尹許廬,由其主審此案。」
記得第一次去拜訪神武將軍馮唐,就曾聽過這位將軍提起過京兆尹為官耿介,若得其插手,甚至上疏彈劾賈珍勾結賊寇,謀害族人,絕對讓賈珍吃不了兜著走!
蔡權聞言眼前一亮,笑道:「此議可行,讓這幫子文官兒主持此案,可比報到軍中強了一些。」
哪怕是十二團營,參將、游擊上上下下,也是推功諉過。
「現在還需蔡兄幫忙,蔡兄手下有謹細、得力的人沒有?這幾日要暗中保護好我和秦家的家宅。」賈珩道。
蔡權為京營試百戶,平時為人外表粗獷、豪爽,內里卻謹細,不可能沒有可以託付大事的人。
「有十來個,都是軍中好手。」蔡權沉聲道。
董遷道:「我手邊也有四五個得用的。」
賈珩點了點頭,道:「那蔡兄就調十個兄弟,暗中保護著秦家,這幾天需多少銀子嚼用,只管開口,我不讓兄弟們白忙活。」
蔡權連忙擺了擺手,笑了笑說道:「珩兄弟這麼說就見外了,等事後請他們吃一頓酒就是了。」
董遷也笑道:「蔡哥也不是外人,蔡嬸那裡論起來,都是表兄弟。」
這話倒是實情。
賈珩感激地看了一眼蔡權,也不再堅持,看向董遷,沉聲道:「兄長,咱們去尋賈府的賴升,先監視著這個老東西,把消息打聽出來。」
他此刻心中隱隱有一個計劃,不過還需推敲。
幾人接下來分頭行動,蔡權提了腰刀,就去尋軍中部下。
董遷則和賈珩一起去喚人,約好了等下未時一刻在董遷家匯合。
至於不往賈珩家,同樣是擔心打草驚蛇,否則身處寧榮街的賈珩家有個風吹草動,街坊四鄰的賈家僕人都能給賈珍通風報信。
……
……
寧國府
書房之中,賈珍一襲褐色綢衫,坐在一張梨花木椅子上,因為最近怒火藏心,睡眠不足,臉色都有些蠟黃,靜靜聽著賴升說完見翠華山賊寇的經過,聲音中帶著壓抑不住的驚喜,目光死死地盯著著賴升,問道:「翠華山的人答應了?」
說來,這還是眼前的奴才出得點子,翠華山的大當家張大眼,打家劫舍,如能花些銀子,或許可以遂他心中之想,解他心頭之恨!
想起當日大慈恩寺遊玩初見,那張千嬌百媚、玲瓏曼妙的絕世妖嬈,賈珍只覺心頭如百爪撓心般,可一想起,那日自己被掌摑的經歷,胸腔一團怒火,熊熊燃燒。
這事兒沒完!
「張大眼收了一千兩銀子,現在派了四個人就在隆福客棧住著呢,那張大眼問老爺說什麼時候動手?」賴升笑著說道。
想起前日自己被打臉,賴升心頭滿是怨毒,他若不弄死那個小兔崽子,他下半輩子都活不舒坦!
「你不是說剛才打聽的消息,說秦家要在中秋節那天過門,現在正四處裁剪衣裳、置辦嫁妝嗎?那就在中秋那天下午,秦家小姐上花轎前,趁著天黑,搶到城外北門的水月庵里,交給那裡的主持靜虛,我就在那裡等著,讓那賈珩小兒迎親,老爺我去做新郎!」
當著心腹人賴升的面,賈珍此刻也不掩飾自己的那點兒心思,冷笑說道。
「老爺還需防備點兒賈珩。」賴升開口道。
賈珍面色微變,抬眸,說道:「你的意思是?」
賴升道:「需得看著點兒那賈珩,別讓他察覺了才好。」
「你派人盯著賈珩!不行,這小兒機警的很,說不得讓人盯著,反讓他發現了。」賈珍說著,想了想,擺了擺手,召回賴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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