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四章 賈珩:他……無愧於心!

  ??

  梨香院

  夜色已深,燭火跳動,聽到來自庭院的腳步聲,薛姨媽連忙從床榻上站起,問著從外間而來的寶釵,道:「乖因,珩哥兒那邊兒說好了吧?」

  「已經說好了,明天就去接哥哥回來。【,無錯章節閱讀】」寶釵玉容微頓,一邊兒將身上披著的屏風遞給一旁的鶯兒,一邊兒輕聲說道。

  薛姨媽聞言,心頭一喜,低聲道:「這我就放心了,這是你哥哥頭一次回來,希望事情一切都順利。」

  寶釵「嗯」了一聲,柔聲道:「媽,時間不早了,我也回去歇著了,您也早些歇著罷。」

  她現在身上黏糊糊的,不大爽利,等下還需得沐浴一番才是,同時尚需思量著方才與秦姐姐的對話。

  薛姨媽這時正為薛蟠將歸的消息高興著,也不疑有他,連忙道:「去吧。」

  寶釵不再多言,回到自己所居廂房,坐在床榻上,高几上的燭火映照著一張豐潤、婉美的玉容,水潤杏眸怔怔失神,終究幽幽嘆了一口氣。

  鶯兒壓低了聲音問道:「姑娘,珩大奶奶那邊兒是怎麼說的?」

  她有些擔心,自家姑娘先前在珩大奶奶跟前兒吃虧了。

  寶釵秀眉蹙了蹙,轉眸看了一眼隔壁薛姨媽方向,低聲道:「等沐浴後,晚上睡覺再說。」

  鶯兒也只得放下心頭的擔憂,在文杏準備好熱水後,侍奉著寶釵沐浴。寶釵洗去了身前雪子上的口水,換上一身淡紅色裡衣,然後在鶯兒的攙扶下,回到里廂,上了床榻。

  「姑娘,用盞茶罷。」鶯兒沏著酥酪茶,湊將過來,低聲道:「姑娘小心燙。」

  寶釵接過茶盅,抿了一口,白膩如雪的臉蛋兒現著一抹悵然,嘆道:「秦姐姐那一關算是過了,她原是個寬宏大度的。」

  鶯兒聞言,接過茶盅,心頭也暗暗鬆了一口氣,俏臉現出喜色道:「姑娘,這可真真是……意外之喜了。」

  她原來還有些擔心這突然被人家正妻原配堵住,會鬧出一場風波來,不想那珩大奶奶竟是這般寬容的人。

  寶釵柔聲道:「得了她的首肯,這事兒算是過去了。」

  如果那秦姐姐不接受她,甚至拉來老太太評理,那時候才是出大事。

  當然,這不是什麼明智之舉,妒婦名頭也不是那般好聽,而且秦姐姐不是鳳嫂子,而他更不是璉二哥。

  如果易地而處,她大概也會如秦姐姐般。

  什麼事等以後再說,真正還要在爺們兒的心意。

  鶯兒聞言,轉而放下擔心,柔聲道:「姑娘,這般事兒一出,珩大爺那邊兒?」寶釵出神片刻,柔聲道:「這事兒急不得的。」

  現在得了秦姐姐的應允,心反而定了下來。

  他當初說這一二年,想讓她在後院中和姐妹多待待,她也覺得有理一些,但有時候想想,是不是拿話·……哄她呢?

  事實上,自小看了不少《元人百種》故事的少女,早就看慣了,某書生在得女子身子以前,各種甜言蜜語、山盟海誓哄著,可一旦得手,喜新厭舊,棄若敝履。

  賈珩現在還不知道,自己的信譽得了秦可卿背書後,反而獲得了某種加持。

  「姑娘心頭有數就好。」鶯兒點了點頭,壓低了聲音道:「我這幾天也一直打聽東府的事兒,她們府上那一對兒尤氏姐妹不尷不尬的住那好久了,都沒聽有什麼信兒,大爺卻單單為著姑娘,想來是……真的喜歡姑娘。」

  她家姑娘,自小老爺走的早,薛大爺又不太上進,如是心頭一點兒數也沒有,才讓人擔心呢。

  寶釵蹙了蹙秀眉,想起先前那少年在自己身前,不覺金鎖又是一燙。

  他對她的喜愛,她如何不知道?

  寧國府,後院偏廂之中,浴桶內傳來陣陣「嘩啦嘩啦」的水聲,熱氣騰騰中,賈珩與秦可卿共浴(本章未完!)

  賈珩:他……無愧於心!

  罷,擦乾身子,回到床榻,幃幔也隨之放下,兩人平躺在被窩中,暖香充盈。

  這時,丫鬟寶珠、瑞珠將幃幔輕輕放下,吹熄高几上的蠟燭。

  見賈珩不再言語,秦可卿反而有些坐不住,主動打破沉默,有意無意問道:「爹爹今個兒來,夫君和爹爹說了什麼?」

  「其實也沒說什麼,當然,說了你也不愛聽。」賈珩輕聲說著,微微閉上眼眸,方才洗澡時候哄了一陣,沒見著反應,這會兒也有些累。

  秦可卿:「」

  她怎麼不愛聽了?嗯,這話是方才她說他的話,這是……和她記仇了?「上次去爹爹那裡,夫君和爹爹說工部出缺兒,還有這幾天老太太說著工部的事兒,夫君是怎麼想的?」秦可卿翻轉過身,將臻首埋在賈珩心口,酥聲說道。

  賈珩默然片刻,說道:「岳丈在工部兢兢業業多年,一直安分守己,這次工部兩位部堂出缺兒,他還是有很大機會的,今天主要在忙著這個事兒,還有就是政老爺的事兒。」

  秦可卿一時沉吟,美眸閃了閃,思緒起伏。

  如她成了三品侍郎之女,想來外間的公主、郡主也不好進來的吧。

  但這種竊喜沒有維持多久,心思轉動,夫君為父親奔走著這事,自也是為了她,可她方才還和夫君使著小性。

  念及此處,秦可卿心思複雜,喚道:「夫君。」

  「可卿,睡罷,今個兒真有些累了,一大清早兒就上著早朝,中午也沒午睡。」賈珩溫聲說著,按捺住翻轉過身,側躺著睡的想法,反而伸手摟過麗人的削肩,任由思緒放空,進入冥想,準備睡覺。

  今天先是早朝,而後謀劃著名給岳丈和賈政升官兒的事兒,不僅是與施傑,還是與韓暉的談話,因為要思量朝堂的局勢,每一次談話都要消耗不少心神,本來他是想尋寶釵在一起放鬆下心神,不想出了這麼檔子事兒,是真的有些累了。

  先前與寶釵醞釀出一絲情慾,也因為先前的翻車,弄得意興闌珊。

  秦可卿:「……」

  少女貝齒咬了咬櫻唇,她本來還以為他等會兒要和她……所以,是她讓他心累了嗎?

  是了,爹爹的事,還有政老爺的事兒。

  他今天都在忙著這兩樁事兒,的確累了一天。

  所以,她有什麼可吃醋的呢。

  如太夫人所言,女人的榮耀和體面,他都給了她,哪有女兒家成婚不到一年就從民女受封一品誥命的?而她做到了,現在他又幫爹爹謀著侍郎之職。

  嗯,他對鯨卿也很好。

  見鯨卿性子柔弱,他就幫著磨練性情,將來讀書做官。

  他也從來沒有想著動搖過她的正妻地位,只是想著給薛家姑娘一個正妻地位,也是因為薛家姑娘原不好納妾。

  妾是什麼,府上丫鬟給個妾的名分已然足夠,薛家妹子的確不好給妾的名分。

  府上,薛林兩位妹妹都是那般好的品貌,換上任何一個人,都會以正妻之位待之

  嗯,這裡沒有林妹妹的事兒。

  或許夫君外面有公主、郡主什麼的,那麼就不告訴她,只是擔心她胡思亂想,否則,她會怎麼想呢?

  她會不會覺得自己出身低微,然後自慚形穢?

  那麼夫君幫著父親謀著工部侍郎的位置?

  恍若一道亮光在麗人心底划過,仿若一團迷霧徹底被驅散開來,秦可卿芳心微驚,原本微閉著假寐的美眸在黑暗中睜開,豁然開朗。

  那她方才在做什麼呢?

  在拿話刺他,方才沐浴時,他哄著她,她有意不好他說話。

  所以,她這是一點點兒在將自家夫君推開?推到別人的懷裡?所以夫君他累了,他甚至已經不想和她……

  念及此處,悚然一驚。

  那麼三姐告訴她此事,讓她(本章未完!)

  賈珩:他……無愧於心!

  去拿著夫君的巧兒,這裡存著的心思?

  應該不是,三姐告訴她這些,只是她幫著防範其他女人進入後院。

  當然,也許是在稱量她的胸襟,如果她妒忌、慪氣,甚至學鳳嫂子那樣對璉二哥,只怕夫妻成仇也是有的。

  事實上,這位少女原本就沒有「獨占鰲頭」的想法,對晴雯,還有尤二姐、尤三姐都是默認其成。

  秦可卿不知為何,後知後覺地生出一股寒意,粉唇翕動了下,覺得這時候在自家夫君「心累」的前提下,說什麼也不合適,斟酌了下,低聲道:「明天,夫君要不領著薛妹妹明天一起過來吃飯?」

  「薛蟠明天回來,姨媽他們一家應在一起聚著。」賈珩雙眸闔起,聲音飄忽,似乎要漸漸進入夢鄉。

  「那夫君呢?」

  「去京營練兵,別人一家團聚,我去也不合適,對了,最近也挺忙的,又是審案子又是朝堂的事兒,再過幾天又輪到我值宿軍機處,這幾天可能回來有些晚。」賈珩低聲說道。

  秦可卿聞言,心頭微驚,抿了抿粉唇,聲音已有幾分顫抖,問道:「那夫君明天回來用飯嗎?」

  如果不回來的話,無非是厭煩了她。

  賈珩忽覺身旁麗人有異,定了定心神,轉過身來,摟住溫香軟玉的玉體,問道:「這是……又胡思亂想了?」

  他方才就覺得可卿忽而沉默一段時間,多半又是在各種胡思亂想。

  嗯,也有可能是方才他犯困下的冷淡,讓可卿突然慌了神,但他是真的有些犯瞌睡。

  「夫君是我不好。」秦可卿將臻首埋在少年的心口,眼圈兒微紅,顫聲說道:方才我……不該,不該吃醋的,夫君為朝堂的事兒忙得焦頭爛額,我還……」

  賈珩默然了下,道:「你已經很好了,是我不好,兩口子在一塊兒,柴米油鹽姜醋茶,哪有不吃醋的,好了,別胡思亂想了,早些睡著罷。」

  「睡不著。」秦可卿柔聲說著,輕聲道:「要不夫君和我說道說道朝堂的事兒。

  賈珩想了想,低聲道:「你我夫妻一體,原來不和你說朝堂上的事兒,是怕說了也是多一個人擔心,而於事無補,但你若想問,和你簡單說說也好,我如今爵祿也好,權勢也罷,這些都是落腳在一樁事上,如果這樁事最終沒有辦好……我們大抵也回不了柳條胡同了。」

  後面的話雖沒有說,但也不言自明。

  「夫君……」秦可卿心頭一震,緊緊攥著賈珩的手,柔聲道:「夫君,真到那一天,我備好一杯毒酒,與夫君同行。」

  「不至於此。」賈珩面色頓了頓,握住自家妻子的纖纖柔荑,道:「真到了那一天,我會將你託付一位故人,其實能回來見著你天天抹骨牌、麻將,我也很高興的。

  那是一種萬家燈火而有一盞為我點亮的心安。

  秦可卿鼻頭微酸,顫聲道:「夫君,我哪也不去,那時帶上三尺白綾,就在天香樓……」

  賈珩心頭一驚,低聲道:「說什麼胡話呢。」

  「好了,不和你說了,不說你又偏偏來問。」賈珩輕輕捏了捏玉人的雪子,微惱道。

  秦可卿將臉頰靠在少年的心口,忙道:「你和我說呀,我想聽。」

  不和她說,是不是想和薛家妹妹說?或者和什麼公主、郡主說?

  賈珩沉吟片刻,道:「人常言,君以此興,必以此亡,我因東虜之事而簡在帝心,如在此事上沒有作為,勢必將受其所累。」

  如果他在對虜戰事上敗了,現在的一切,都是過眼雲煙,紅樓一夢。

  天子現在對他的信任都建立在對虜戰事上。

  秦可卿擔憂道:「夫君說的是北邊兒?」

  賈珩「嗯」了一聲,道:「你見過青史之上,哪有年未弱冠而授以錦衣都督、京營副節度、軍機大臣、五城兵馬司(本章未完!)

  賈珩:他……無愧於心!

  等職的?可謂中外之權悉付,君臣不疑,言聽計從,這般殊遇……」

  甚至還想將女兒嫁給他,後面的話就不適合說。

  見秦可卿似在思索,賈珩輕輕嘆了一口氣。

  這就是他不和秦可卿說這些的緣故,不是任何女子對軍事、政治感興趣。秦可卿聽到少年的嘆氣聲,顫聲道:「夫君,是我不好。」

  怪不得找著薛妹妹,薛妹妹是個有見識的,想來他和薛妹妹沒少談論著這些。嗯,這個純屬誤會。

  相比之下,她這個髮妻,甚至不知道他面臨的處境。

  賈珩低聲道:「天子既然這般重用於我,一旦戰事不利,甚至沒有達到天子期望,那時就是聖眷衰退,百官群起而攻……好了,不說這些了。」

  彼時,原本牢不可破的君臣情誼,瞬間就會出現裂痕,繼而化為一道深深溝壑。那時,天子對他,猶之於崇禎與袁崇煥,開始有多信重,後面就有多憎恨。

  他雖自認為能夠實現《平虜策》所言,但軍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

  萬一敗了呢?

  那時候就是崇平帝繼位以來最大的政治軍事騙局,僅次於遼東之陷,天子會不會覺得自己被一個趙括給愚弄了?彼時,反噬足以吞沒現在的一切,可卿、寶釵她們都不會倖免,甚至整個賈家,都在這場***中蕩然無存。

  真到那時,這就是他賈珩版的紅樓夢,好似食盡鳥投林,白茫茫一片大地真乾淨

  其實,這些擔心,在忠順王倒台之後,愈發強烈。

  忠順王當初難道沒有得到天子的信任?但大廈將傾之時,很快就會被拋棄,居安思危,不得不慮。

  「我先前還以為忠順王倒台後,府里去了大敵,就不會再有險處了……」秦可卿柔聲說道。

  賈珩道:「忠順王不過是跳樑小丑,不足為慮,真正的危險只會源於自身。」「夫君……」秦可卿聽著這話,心頭微動。

  賈珩寬慰道:「你心事也別太重了,薛妹妹那樁事兒,不告訴你,也是擔心你胡思亂想。」

  寶釵真的坐享其成嗎?命運所有的饋贈,暗中都標好了價格。

  或許,寶釵有出身見識的局限性,看不出來這些利害,畢竟在原著,她如果見識深遠,應該離賈家有多遠就走多遠才是,偏偏心存僥倖。

  姑且不說這些,現在她既飛蛾撲火,而他又看得出利害,也不該辜負了她。

  對可卿,他只能給她想要的,這個時代,女人的所有榮耀,他都會給她,只為了柳條胡同的那一段兒讀書習武的相伴時光,至於安全感,除了因為真的擔心這時代的醫療水平,沒有給她孩子外,別的已經給他了。

  況且,給了孩子又能怎麼樣?如果他壞了事,孩子也保不住。

  晉陽是一個例外,晉陽於他有知遇之恩,而且晉陽再過幾年就成了高齡產婦,哪怕他事敗,晉陽也是保得住孩子的,所以他就順其自然。

  對寶釵,這個妾被視為財貨,可以隨意轉送的時代,他許寶釵正妻之位,過分嗎?

  難道讓寶釵與將來收入房中的丫鬟一起爭寵?山中高士晶瑩雪,畫風突變趙姨娘

  可以說,從頭到尾,他都沒有對不起誰。

  不能只見賊吃肉,不見賊挨打。

  哪怕是元春,他改變她在宮中「虎相逢大夢歸」的命運軌跡,對王夫人他雖當笑話,但他也給予了容忍,否則按著他的性情……對賈政、寶玉,前者他幫著謀官,後者他幫著教導。

  寶釵也好,可卿也罷,甚至是元春,他只有四個字,無愧於心!

  而解決矛盾的關鍵在於發展,在發展中解決問題,只要高速發展,不平衡不充分的問題都會解決,別說兩個正妻,哪怕皆是正妻……天下於我何加焉?

  似乎感受到少年某種陡然而起的(本章未完!)

  賈珩:他……無愧於心!

  情緒,秦可卿緊緊貼著少年的心口。

  「這會兒說著話,倒是全無睡意,可卿……」賈珩說著,起得身來,就拉過秦可卿,附耳說道。

  「夫君,這般晚了……」秦可卿也壓下心頭的思緒,玉容又喜又羞,嗔怪道。

  賈珩頓了下,低聲道:「好吧,那我睡了。」

  秦可卿:「……」

  終究膩哼一聲,依言行事。

  賈珩:他……無愧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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