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敢愛敢恨

  四海酒樓

  賈珩斟了一杯酒,面色淡然,輕聲說道:「喝酒總要有個名目,如果是為了感謝,那大可不必,我為賈族族長,安置你姐姐, 也是我應做的一份兒,說來,先前一直忙於公務,無暇管這攤子的事,反而讓你姐姐受了不少委屈。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尤氏的身份,多少有些尷尬。

  他一時間都沒想好怎麼處置。

  如果不管, 就顯得毫無容人雅量。

  如果管的太多, 落在一些人眼裡, 就容易引起一些桃色聯想,對如今的他而言,還是多多少少打有一些影響的。

  他還沒有到不畏流言的地步。

  曹孟德也沒有一開始就動人妻何太后,人妻曹之名也是在後來為一方雄主之後才打下的名聲。

  其實,對尤氏,他前一段時間,採取了冷處理的方式。

  不過現在既然遇上了, 又被這尤三姐不饒人逼問著,他也算是給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把皮球踢過去, 看尤氏的意思。

  誠如尤三姐所言, 尤氏這種沒有孩子的情況,連守節都沒法守,最終還是要改嫁的。

  「所以三姐雖然潑辣了一些, 但也是心思機敏了, 比之二姐……」

  看了一眼一臉懵懂、柔弱的尤二姐, 賈珩心頭也是嘆了一口氣。

  紅樓夢中就有載,是二姐哭著說,「咱們姐妹金玉一般的品格, 讓這兩個現世寶玷辱了……什麼時候是個頭兒啊。」、「賈璉家裡早晚要鬧上一場。」

  可以說, 尤二姐是有些小迷糊、傻白甜的,而三姐反而心思聰敏,而且有一股敢愛敢恨的潑辣勁兒。

  「不懂得保護自己的清白,可不就是小迷糊,傻白甜?認準了柳湘璉,以死明志,可不就是敢愛敢恨……話說,如果尤三姐嫁了賈璉,和鳳姐、秋桐兩個或許還能斗上一斗。」

  賈珩思忖著。

  「珩大爺,是瞧不上我,不喝我的酒了。」尤三姐撥弄著前襟的一縷秀髮,臉頰嫣紅,臉上雖帶著笑,但目光中卻有幾分痴冷之意。

  賈珩淡淡說道:「非是不喝,而是將話說的明白罷了,至於瞧不上你,這又是何出此言?」

  說著, 舉起酒盅, 一飲而盡。

  賈珩而後,將酒盅放下,看向對面的少女,心道,這顯然是是動不動抹脖子的性格誘因了。

  念及此處,目光清冷,沉聲道:「尤三姑娘,說話做事兒,還是要給別人和自己留一分餘地才好,如我真不喝你酒,你又能怎麼樣?」

  此言一出,尤氏、尤二姐面色都是一變,心頭咯噔一下。

  暗道,三妹方才太胡鬧了。

  不得不說,那股凜然氣勢,不怒自威,絕不是閨閣女子能夠承受的。

  尤三姐容色也有蒼白,但還是倔強抬起螓首,抿了抿粉唇,輕笑了下,說道:「不怎麼樣,左右不過是我看錯人罷了。」

  賈珩聞言,面色重又恢復平靜,對上尤三姐的目光,說道:「看錯人?說得你很了解我一般。」

  尤三姐微微垂下目光,輕輕道:「現在神京城中這幾天都在傳大爺的名聲,我覺得是個頂天立地的英雄好漢。」

  賈珩目光帶著幾分深意地看向尤三姐,道:「傳言多謬,不可妄信。好了,用飯罷。」

  如非柳湘蓮妄信傳言,也不至待尤三姐自殺之後,才明白其心。

  尤氏在一旁輕聲說道:「我妹妹在家裡被慣壞了,性格刁蠻,還請珩大爺多擔待下。」

  「是挺刁蠻的。」賈珩看了一眼瞪著瑞鳳眼看著自己的尤三姐,點了點頭說著,拿起筷子,用起飯菜。

  尤三姐:「……」

  輕哼一聲,拿起筷子去夾起一塊兒魚肉。

  尤二姐秀美臉蛋兒上也現出一抹輕笑,拿起筷子,也是用起飯菜來。

  尤三姐卻好似一個問題寶寶,抬眸說道:「珩大爺,神京城裡說伱前日計誘賊寇,可是真的?」

  尤氏聞言,嗔怪道:「三妹,吃完飯再問罷。」

  「吃完飯,這珩大爺不知跑哪兒去了,再想問也問不成了啊。」尤三姐揚起艷麗的臉蛋兒,俏聲說著,然後看向賈珩,解釋道:「因為我姐姐的緣故,我打聽了不少你的事跡,對你了解頗深,但多是一些傳言。」

  賈珩凝了凝眉,說道:「計誘賊寇倒是真的,但這裡事涉朝廷大案,不好和你說太多。」

  他覺得這尤三姐,真是自來熟,這姑娘可以說和他目前遇到的所有姑娘都不一樣。

  一般這種性格在後世比較常見,因為本身長得嬌艷明媚,並不會生出嘰嘰喳喳之感。

  反而,尤二姐在一旁淺笑盈盈,賢淑婉靜的模樣,似是看著自家小妹煩擾著對面那少年,覺得頗有幾分意思。

  「那翠華山呢?聽說京營剿了許久都剿滅不定,主要是因為不知匪巢,你想了什麼法子,尋到匪巢的?」尤三姐又是問道。

  尤氏聞言也是,頓了下筷子,抬眸偷偷瞧向對面的少年。

  對這場令對面少年封了和她丈夫同等爵位的功勞,她其實……也有幾分好奇。

  賈珩道:「說了,你也不懂。」

  「你這人……小覷人。」尤三姐羞惱說道。

  她剛剛就發現了,這人一副清清冷冷的樣子,傲氣藏在骨子裡,還有打量著她的目光,帶著一絲居高臨下的……她也不知說什麼,就是那種……廟裡拜佛時的目光,高高在上,帶著來自雲端的憐憫、俯瞰。

  對上這樣的目光,幾讓人有種心神輕顫之感,但也又忍不住想要探尋原委。

  憐憫她?為何憐憫她?

  難道憐憫她的身世?是了,這人未必不知她家中的情況。

  賈珩卻沒有想到,方才他看著尤三姐時的一些關於其人命運的感慨,被這女子捕捉到。

  一般而言,女子對男子的目光感知敏銳,尤其是尤三姐這等心思慧黠,不怯不畏的女子,自是捕捉到賈珩那清冷目光中蘊藏的複雜內容。

  賈珩默然了下,清聲道:「和你說說,倒也無妨。」谷姍

  正要伸手提起酒壺,卻見尤三姐竟是拉了拉椅子坐將過來,一股胭脂水粉的香氣撲鼻,少女提起一個酒壺,輕笑道:「珩大爺,我給你斟酒。」喧鬧竦庖任其喧鬧與世無爭求

  賈珩目光微頓,深深看了一眼尤三姐。

  這姑娘穿著紅色襦裙,膚色白膩,鬢髮間別著一朵牡丹花,一般而言,女人鬢間插花,需得對容貌極度自信才是,否則不是被花蓋過了顏色,就是透著一股俗氣。

  尤三姐見此,那張白裡透紅的臉蛋兒上,明媚笑意漸漸斂去,嬌俏的聲音轉冷幾分,說道:「珩大爺是不是以為我這般熟練侍奉酒水,是如那些風塵女子,給男人伺候慣了酒的?」

  賈珩抬眸看了一眼尤三姐,輕聲道:「不一定,起碼有三種可能。」

  尤三姐:「???」

  賈珩皺了皺眉,說道:「一種可能是和人學的,一種可能你在家中經常喝酒,最後才有你說的那種可能,在我看來,也是最不太可能的,就是伺候慣了男人,但你明明未經人事……嗯,不是,為何你會覺得我會認為你是如風塵女子伺候人伺候慣了呢?」

  尤三姐臉蛋兒騰地紅了。

  什麼叫明明未經人事,這位珩大爺……

  然而賈珩卻是輕輕搖了搖頭,打量著尤三姐,又瞟了一眼尤氏。

  暗道,莫非和尤氏學的?

  這是非常有可能的。

  在紅樓夢電視劇,有一集,尤氏帶著幾個丫鬟,去見賈珍,見到賈珍和幾個小妾划拳行令,然後本以為尤氏沒有笑紋,會坐下來規勸,不想坐下來,就是一通五魁首、六六的划拳,讓人嘆為觀止。

  賈珩想了想,說道:「三種可能,你卻認為我只認準了最後一種可能,可見你方才說什麼視我英雄好漢之言,也不過是隨便說說罷了,抑或是你在我面前……有些自卑?」

  說著,撥開尤三姐的手,提起酒壺,酒漿自壺嘴而出,嘩啦啦落在酒盅中,卻是給自己輕輕斟了一杯,而後就是,面色淡漠,好整以暇品著酒。

  他覺得這尤三姐掩藏在自來熟的表面下,其實藏著一股深深的自卑。

  「可能和尤老娘有關,尤老娘為了富貴榮華,都能將兩個女兒送給賈珍父子玩弄,雖不好將人往壞處想,但也難免不能順理成章地大膽假設,恐怕尤老娘是個不知檢點的,年紀時候,褲腰帶可能松的很……兩個女兒,在這樣的家庭教育中成長,聽著母親房裡傳來一聲聲奇怪的聲音,然後看著爛褲襠的老娘,伺候著不同的怪叔叔吃酒菜,一路長大,被人指指點點,脊梁骨幾乎要被戳斷……」

  還真讓賈珩猜准了,尤老娘守寡後,並不是無縫銜接地改嫁,也是經過很長一段兒「寡婦失業」的空窗期,一個寡婦拉扯兩個女兒過活,謀生之道,可想而知。

  而且能生出尤二姐和尤三姐這樣的麗色,年輕時候的尤老娘也是個容色嬌媚的主兒。

  「你在我面前……有些自卑?」

  這種話,雖在這個時代說得有些新鮮,但卻還是讓人能夠聽懂,自卑……自輕自賤?

  而唐朝詩人杜甫也曾有詩,「窮荒益自卑,漂泊欲誰訴。」

  尤三姐嬌軀輕顫,秀美雙眉下的明眸閃了閃,晶瑩玉容漸漸有些蒼白。

  尤二姐顰了顰秀眉,抬眸,靜靜看著尤三姐以及那少年,也有些琢磨出幾分味道來。

  尤氏也是抬頭看著二人,玉容微頓,卻是有些迷惑。

  方才還好好的,怎麼現在就?

  尤三姐眉眼低垂,螓首偏轉,芳心被一股說不出的酸澀情緒充斥著。

  那是一種被剝開了衣服,被人看光的感覺。

  而在這時,賈珩拿過尤三姐面前的酒盅,斟了一杯,遞了過去,輕輕笑了下,溫聲道:「你這個年紀的姑娘,多讀一些書,比瞎琢磨一些事情好,人無法決定投胎在一個什麼樣的人家,但卻可以選擇讀書成為一個什麼樣的人,所以,不要妄自菲薄。我還是覺得,你說話也好、做事也罷,還是要多給自己和別人留一分餘地,這和敢愛敢恨並非水火不容。」

  說著,將酒盅遞給尤三姐眼前。

  可以說,尤三姐的最大問題,就是說話、做事,不給自己和別人留一分餘地,還有男女相處也是如此。

  如果和賈珍父子之間留一分餘地,保住自己金玉般的品格,又豈會受其折辱?

  如果給柳湘蓮留一分斟酌餘地,又豈能收穫不得自己的歸宿?

  這樣性格的女子,說是敢愛敢恨,但其實是自卑性格下隱藏的偏激。

  怎麼說呢,這種屬於後世那種,談個戀愛都能談到上天台的那種。

  尤三姐聞聽一旁的溫煦之言,看著那酒盅,抬起一雙美眸,定定看向著三品武官袍服的少年,見其笑意溫和,芳心不由震顫,湧起一股說不出的心緒,只覺被一股暖流包裹著。

  這樣一位性情清冷的少年權貴,親自給自己斟了一杯酒,遞至眼前,寬慰人家。

  所以,人家並不是瞧不上她金玉般的品格……

  她雖然出身名聲不好,但她可以選擇讀書做一個什麼樣的人。

  又一次勸她說話、做事多留一分餘地。

  方才,她是有些咄咄逼人了,讓他不舒服了吧。

  嗯,她敢愛敢恨……

  尤三姐芳心一顫,有一種心事被拆穿的感覺,眸光低垂,偷瞧了一眼那少年,但見其面色從容,卻不見絲毫浮浪之態。

  原本還是一絲若有若無的好奇,就有了幾分別樣的意味。

  可能連賈珩都沒有意識到,那種收放自如,好似清冷月光從指縫間露出的一縷溫情,最是撩撥人心。

  因為如太陽一樣,光芒無處不在,那種溫暖最是不值錢。

  反而吝嗇你的溫情,吝嗇你的好意,當偶爾從指縫間露出一絲千錘百鍊的溫柔時,就顯得彌足珍貴。

  當然,前提依然是年少有為、有權有勢。

  正如後世有句話而言,女孩子不主動,她只是對你不主動。

  你若是高富帥,年少有為不自卑,你會驚奇的發現,處處都是主動的女孩子。

  當然,這種主動未必是喜歡,尤其是漂亮女孩子,最高級的獵手總是以獵物的形象出現,多向選擇罷了。

  賈珩道:「定匪巢之事,其實也沒有外間傳的那樣玄乎,等下我給你說說,你就明白了。」

  他覺得和這尤三姐,有那麼一點兒後世那種和有些段位的女孩子過招的感覺,處處都是拉扯、博弈,雖然他真的不喜歡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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