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5章 賈珩:……再是負隅頑抗,也守不住寧遠城。

  北平府,衙堂之中——

  此刻,京營團營將校與北平經略安撫司的將校,濟濟一堂,整個廳內寂靜無比,落針可聞。🎄☝ ❻➈Ş卄υX.Ⓒ𝕆ϻ 🐣🍩

  一雙雙或沉毅、或崇拜的目光都投映在那少年的面容上。

  忠靖侯史鼎同樣落座在一張梨花木靠背椅子上,正在眾軍將之列,翹首以望。

  賈珩劍眉之下,清眸閃爍之中,目中威嚴無比,問道:「史侯,女真兵馬此刻就在遼東的寧遠城,我前鋒大軍現在何處?」

  忠靖侯史鼎面色一肅,目光閃了閃,拱手說道:「衛國公,山海關副總兵曹變蛟,已經領兵三萬進抵高台堡,與敵寇對峙於寧遠城。」

  賈珩朗聲道:「我大軍之後,當先行攻克寧遠城,女真攏共在盛京布置了兩道防線,其一寧遠,其二松錦,我大漢攻破此城之後,再與敵寇會獵於松錦一線,只要擊潰女真主力,我漢軍就可如犁庭掃穴,一舉平滅遼東。」

  忠靖侯史鼎點了點頭,恭維說道:「衛國公所言甚是。」

  待與眾軍將議事而畢,賈珩在忠靖侯史鼎的相陪下,用著接風之宴。

  此刻,眾將一同觥籌交錯,推杯換盞,不大一會兒,就是酒酣耳熱。

  史鼎與北平經略安撫司的將校則是扶著京營的將校,一同前往位於北平府城城南的大營。

  書房之中——

  身後的一扇木石雲母屏風之上,懸掛著一張描繪著山川城池的輿圖,可見其上描繪著各種藍線,正是朝鮮與遼東的地形圖,其上犬牙交錯,可見爭鋒不停。

  賈珩落座在一張漆木條形帥案之後,劍眉之下,那雙清眸目光銳利,面如玄水,思索著用兵之策。

  陳瀟緩步近前,一股馥郁香氣漂浮而來,說道:「可有良策?」

  賈珩劍眉之下,目光微頓,道:「女真將兵馬屯駐在松錦一線,此地離山海關倒不遠,輜重糧秣運輸的防禦壓力,並不怎麼大。」

  陳瀟柔聲道:「這次紅夷大炮已經拉至北平府,如果用炮銃攻打寧遠城,寧遠城頃刻可破。」

  這就是陳瀟對大漢火器軍工的自信,隨著漢廷軍器監改進了製造炮銃的工藝,紅衣大炮無疑輕便了許多。

  賈珩兩道銳利劍眉之下,目光深沉,說道:「不過女真善於在艱苦戰事中翻盤,倒也不得不防。」

  所謂用兵之道,當在謹慎兩字,不敢對此驕怠絲毫。

  別看現在一副飛龍騎臉,怎麼輸的樣子,但真正的戰場,戰機瞬息萬變。

  陳瀟點了點頭,說道:「據密諜來報,女真人在錦州屯駐了大概九萬兵馬,又增兵至寧遠城大約三萬人。」

  賈珩轉過身來,凝眸看向那山川縱橫的輿圖,說道:「寧遠城方向,可有前屯,高台堡,山海關副總兵曹變蛟已駐紮在前屯,等過幾天,大軍休整之後,至高台堡與其匯合。」

  從山海關至寧遠城,乃至錦州城,其實並不遠。

  陳瀟道:「先派一支先鋒軍卒過去,接應曹變蛟。」

  賈珩點了點頭,目光微頓,朗聲道:「我也正有此意。」

  想了想,吩咐著外間的錦衣府衛,道:「來人,去喚忠勤侯過來。」

  「是。」

  那錦衣府衛話也不多說,轉身離了廳堂。

  不大一會兒,忠勤侯謝再義進入廳堂,抱拳道:「見過節帥。」

  賈珩點了點頭,說道:「謝兄無需多禮。」

  說著,在謝再義的疑惑目光之中,說道:「謝侯,你明日一早,率領果勇營兵馬先行開赴高台堡,與曹變蛟匯合,威逼寧遠城?」

  謝再義聞聽此言,拱手說道:「節帥,末將手下兩萬兵馬,是否直接攻打。」

  「相機而動。」賈珩沉吟說道:「我軍與敵寇決戰於松錦,當先下寧遠城,待我大軍一至,就可全軍攻打,謝侯先去探查敵寇虛實。」

  謝再義琢磨著「相機而動」四字,面色微肅,斬釘截鐵道:「衛國公放心,末將定然全力以赴,控遏敵寇南掠之途。」

  賈珩點了點頭,說道:「謝侯勇冠三軍,此次率兵赴寧遠以後,可派以斥候,探察,待大軍到來以後,如戰機合適,也能迅速繞襲敵後,一舉擊潰敵寇。」

  謝再義濃眉之下,那雙咄咄虎目目光微頓,抱拳道:「衛國公放心,末將如今也正有此意。」

  可以說,謝再義原本就是用兵行策天馬行空,不拘泥於常物的將校。

  賈珩目光現出激賞之色,說道:「一切都交給謝侯了。」

  謝再義拱手稱是,而後快步離了書房,前去召集眾將,調撥兵丁去了。

  賈珩看向一旁的陳瀟,拍了拍一側肩頭,喚道:「瀟瀟,你這邊兒,過來幫我捏捏肩頭。」

  陳瀟白了一眼賈珩,輕哼一聲,說道:「我肩頭這會兒還酸呢,你也幫我捏捏。」

  不過還是心疼賈珩,來到賈珩身後,給那少年輕輕捏著肩頭。

  賈珩沉靜面容上,現出一抹愜意之意,欣然莫名道:「兵力調撥,應該差不多了。」

  這種事兒,原本也玩不出什麼花樣,現在大漢的軍力,完全可以平推過去。

  「京城那邊兒有消息嗎?」賈珩劍眉之下,清冷、銳利的目光微微閃了閃,問道。

  陳瀟那張白膩如雪的臉蛋兒見著風塵僕僕的倦色,朗聲說道:「最近倒是沒有什麼消息,不過我讓曲朗還有劉積賢都留意著。」

  賈珩點了點頭,說道:「京城方面,要監視陳淵的動向。」

  陳瀟道:「師姐那邊兒隨時以飛鴿給我通傳著消息。」

  賈珩道:「這一路怪累的,沐浴更衣,睡一覺,等會兒我去視察一下北平城的防務。」

  不大一會兒,錦衣親衛進入廳堂,看向那蟒服少年,抱拳道:「大帥,熱水已經準備好了。」

  賈珩道:「走,過去伺候我沐浴。」

  陳瀟柳眉挑了挑,嗔白了一眼那蟒服少年,目中見著一抹羞惱,旋即,隨著賈珩向廂房而去。

  待賈珩沐浴而畢,在陳瀟的陪同下,在北平府城視察防務。

  此刻,整個周長几里的巍峨城牆上,一個個著玄鐵衣甲的軍卒手持弓弩。

  賈珩在北平府將校的陪同下,視察著防禦設施,以及諸軍營的兵備情況。

  北平府經過這麼多年,尤其是經過兵部尚書李瓚以及忠靖侯史鼎的整飭,已經成為北方邊鎮防線的一支精兵。

  ……

  ……

  寧遠城

  這座平行時空歷史上發生寧遠大捷的城池,靜靜矗立在廣袤無垠的遼東大地上,巍峨雄壯。

  而此刻,就在距離寧遠城五里外的曠野上,可見一面面刺繡著祥雲的火紅旗幟迎風招搖,彤彤如火,而白色營帳一頂頂帳篷,宛如在蔚藍天穹上的一朵朵白雲。

  此刻,山海關副總兵曹變蛟騎在馬上,手中正在拿著一根單筒望遠鏡,眺望著遠處幾里外的寧遠城。

  鏡頭視野當中,低矮的城牆垛口上,一個個身穿靛藍色泡釘銅甲,身形高大,面容兇狠的女真軍卒,幾乎能夠看到臉龐上的汗珠如黃豆大小。

  副將郭岩面色微頓,開口道:「總鎮,女真人又增兵了。」

  曹變蛟朗聲道:「增派再多兵馬都沒有什麼用,我三萬兵馬,足以遏制敵軍歸途。」

  自從上次這位山海關副總兵率領精騎,擊潰女真鄭親王濟爾哈朗率領的鑲藍旗的兵馬以後,不僅是將校自信心倍增,就連普通軍卒也覺得自信心倍增。

  郭岩道:「如今真是攻守之勢異也,記得末將在山海關當兵之時,面對虜騎南下,只能躲在城樓要塞之中,不得動彈分毫。」

  這位曹變蛟的副將,年歲只有四十出頭,早年可謂見證了大漢的邊關是如何任由敵寇馳騁,而漢軍將士全無反擊之力。

  曹變蛟點了點頭,容色微頓,朗聲說道:「衛國公連續幾仗,打敗了敵寇,已經嚴重打擊了女真的囂張氣焰,方有如今之大好局面。」

  冷峻目光似穿過重重煙雲,落在那巍峨高立的城池上,沉聲說道:「滅國之戰,建功立業,名垂青史,就在今朝,你我何其有幸?」

  副將郭岩點了點頭,說道:「總鎮大人所言甚是。」

  如果此戰取得滅國大勝,他說不得也能因功封爵,的確是一樁天下共慶的盛事。

  這其實也反映了此刻的大漢軍將自信心態,在經過了數次大勝之後,整個大漢瀰漫著一股積極樂觀的氛圍。

  曹變蛟濃眉之下,目光炯炯有神,沉聲道:「先回去。」

  就在這時,一個內著紅甲,外罩玄色披風的兵卒,握緊了馬韁繩,一路「駕駕」地打馬而來,高聲說道:「曹總兵,大帥軍令!」

  曹變蛟面上現出一抹詫異之色。

  而後,從那兵卒手裡接過一份塘報,凝神閱覽,不大一會兒,濃眉之下的虎目當中見著一抹詫異,迎著郭岩的注視目光,朗聲說道:「大帥已經派謝侯率領先鋒兵馬馳援而來。」

  郭岩語氣中不乏興奮之色,說道:「那我軍在此屯駐兵馬,卻是再好不過。」

  「修建營房,準備接應大軍來此。」曹變蛟的聲音頗為斬釘截鐵,沉聲道。

  十幾萬大軍一至,光是吃喝拉撒以及相關的糧秣準備,都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而另外一邊兒,寧遠城——

  巍峨的城門樓上,朱紅樑柱,青磚黛瓦,周圍可見一個個手持軍械,執兵守衛的女真甲士。

  駐守此城的鑲藍旗都統也是濟爾哈朗之侄艾度禮,副都統顧爾瑪洪兩人站在城頭上,看向遠處的漢軍大軍,目中現出一抹凝重之色。

  隨著女真王公貴族的凋零,女真多少有些青黃不接,而這些女真的小一輩兒,也開始粉墨登場,走向歷史的大舞台。

  「真窩囊,我大清十幾年來,什麼時候有過這麼窩囊過?」顧爾瑪洪濃眉之下,目光現出屈辱,聲音多少有些憤憤不平說道。

  艾度禮嘆了一口氣,兩道濃眉之下,臉上滿是悵然若失之色,朗聲說道:「國勢不振,軍力傾頹,我大清今時不比往日了。」

  顧爾瑪洪道:「漢人應該正在路上,十五萬京營大軍,這是要一舉平滅我國。」

  艾度禮目中湧起冷意,說道:「你還忘了北平的邊軍,還有山海關的兵馬,這些加起來,估計能有二三十萬兵馬,這是我大清立國以來,不亞於薩爾滸的危急一戰。」

  顧爾瑪洪聞聽此言,眉頭皺了皺,目中現出一抹擔憂之色,說道:「攝政王怎麼說?」

  「還能怎麼說,讓我們率軍固守,援兵就在路上。」艾度禮面色鐵青,憂心忡忡說道。

  而一旁的顧爾瑪洪聞言,目中也有幾許凝重之色。

  艾度禮濃眉之下,目光深深看了一眼軍帳,沉聲道:「先守好此城,等攝政王的軍令不遲。」

  說著,兩人快步下了城牆,前往衙堂。

  正在衙堂看著輿圖愁眉不展之時,忽而外間傳來一個親衛的聲音,說道:「鄭親王來了。」

  正在飲茶苦思的兩人,對視一眼,臉上都是現出一抹喜色。

  鄭親王來了,主心骨有了。

  別看鄭親王濟爾哈朗雖然面對漢廷,吃了兩場敗仗,但在如今人才凋零的大清,已是有數的能夠獨當一面的親王。

  說話間,二人大步迎出衙堂,只見遠處街道上來了一個騎著高頭大馬,身上同樣披著藍色炮釘甲的中年大漢,剛毅、雄闊的面容上,滿是堅定、勇悍。

  「叔父。」艾度禮快步上前,向鄭親王抱拳行禮。

  濟爾哈朗近前,迫不及待問道:「情況怎麼樣?漢軍可是再次增兵?」

  「漢軍似乎最近增援了一支騎軍,正在向寧遠城趕來。」艾度禮開口說道。

  「騎軍?」濟爾哈朗詫異了下,問道:「可是漢廷的京營兵馬來了?」

  艾度禮面上憂色不減,沉聲說道:「應該是。」

  「隨本王去城頭。」濟爾哈朗面色一肅,開口說道。

  說著,在親衛扈從的陪同下,浩浩蕩蕩登上城牆,觀察著漢軍的動向。

  ……

  ……

  另一邊兒,在經過了兩日的休整以後,賈珩率領京營大軍也離了北平府,開赴高台堡。

  終於在崇平十九年,夏六月下旬,抵達這座城堡,將近寧遠城下,一路走來,可謂不緊不慢,穩紮穩打。

  先前,這座城堡也是女真用來屯兵,拱衛錦州城的一座軍事堡壘,在猝不及防被曹變蛟手下騎軍打敗之後,現在無疑已經成為漢軍的屯兵之所。

  而巍峨高立的城牆之上,可見旗幟如林,獵獵作響,一桿杆長戟閃爍著幽幽寒芒。

  此刻,山海關副總兵曹變蛟率領一眾軍將迎出堡寨之外,凝眸看向那蟒服少年,開口道:「末將見過衛國公。」

  賈珩點了點頭,銳利無比的劍眉之下,目中現出一抹激賞之色,笑道:「曹總兵,許久不見。」

  曹變蛟那雙銳利而威嚴的虎目當中不由現出一抹崇敬,抱拳說道:「衛國公一別經年,當真是風采依舊。」

  賈珩笑了笑,從馬鞍上端坐著,倏然翻身下馬,將手裡的韁繩扔給一旁的錦衣府衛,贊道:「曹總兵先前大敗濟爾哈朗的兵馬,勇猛善戰,可謂我大漢在正面的騎軍的戰場上,首次擊潰女真,意義非凡。」

  曹變蛟臉上現出謙虛之色,說道:「衛國公過譽了。」

  被眼前自己崇敬的偶像如此誇獎,曹變蛟心頭也有幾許欣然莫名,只是為了維繫著表面沉穩大氣的形象,故而不怎麼顯露分毫。

  賈珩點了點頭,朗聲道:「好了,此地非敘話之所,大軍進城吧。」

  他此來即是最高統帥,自也談不上什麼反客為主。

  曹變蛟也一下子反應過來,連忙伸手相邀,說道:「衛國公,請。」

  而後,賈珩率領一眾親衛將校,進入一座高有兩丈的堡城中,進入議城的衙堂當中。

  賈珩落座下來,目光微頓,面色詫異問道:「曹總兵,剛剛如何不見謝侯?」

  曹變蛟道:「回衛國公,謝侯已至寧遠城外紮營,監視城中的倭寇兵馬,這幾日遞送了軍情過來。」

  賈珩聞言,笑道:「謝侯向來膽略無雙,驍勇善戰,天下罕有人及。」

  這也是先前給謝再義吩咐過的,即捕捉戰機,相機而動。

  賈珩凝眸看向曹變蛟,問道:「寧遠城中的女真韃寇兵馬,最近可有什麼動向?」

  曹變蛟抬眸看向賈珩,聲音清朗而乾脆,說道:「回衛國公,寧遠城中的女真兵馬,目前還是龜縮不出。」

  賈珩聞聽此言,問道:「城內兵力有多少,可曾探明?」

  曹變蛟眉頭緊皺,目光擔憂不勝,說道:「衛國公,城內大約有鑲藍旗以及蒙古八旗、漢軍八旗兵馬三萬餘,不過因是堅守孤城,以同等兵力難以攻克城池。」

  賈珩點了點頭,思量了下,斬釘截鐵說道:「不用理會,女真三萬餘兵馬,再是負隅頑抗,也守不住寧遠城。」

  曹變蛟道:「末將也是此想,我大軍一至,寧遠城城破只是時間問題。」

  賈珩默然了下,說道:「這幾天,大軍派出一隊哨騎在方圓百里,提防女真鐵騎襲擾我軍糧道。」

  十幾萬大軍自山海關到高台堡,軍需補給線比較長,這一路上都少不了騎軍相護。

  曹變蛟點頭應是。

  待之後,京營各部兵馬,皆是在高台堡駐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