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末世論

  第29章 末世論

  賈蓉推門走進賈赦的外書房,廳上靠牆擺著集錦槅子,上面擺著文玩古董,廳內靠窗擺著一張書桌,桌角擺著一個元青花大罐,罐里隨意插著字畫捲軸。💜🍫 ➅9ѕᕼᵘχ.Ć๏m ♞♨

  正是夕陽西墜,溫煦的陽光從窗外灑落進來,照的元青花大罐折射金光。

  「蓉哥兒,你來的正好,瞧瞧我這幅《竹石圖》如何?」

  賈赦頭戴東坡巾,身穿素白紗直領對襟鶴氅,配襯著煙青色行衣和大帶。一副士大夫裝扮,巾後垂著兩條飄帶,憑添幾分儒雅氣質。宛如飽讀詩書的鴻學大儒。

  他執筆飽蘸墨汁,正伏案勾勒一副書畫。神態頗為細緻和認真。

  此人,便是榮國府的大老爺賈赦。

  按輩分,賈赦和賈蓉祖父賈敬是同輩,所以賈蓉不敢有絲毫不敬,緩步走上前,俯身一瞧,登時連連讚嘆。

  「好筆法!

  「此圖上不留天,下不留地,卻表現出畫猶未盡、余意無限的空靈之趣。

  「這畫的用筆頗爽朗,氣貫全圖,勾勒皴染氣脈通連,不滯不澀,應是江南時興的『青方筆』。

  「山石採用皴擦法,以淡墨畫竹,以濃墨為葉和竿,以淡墨為枝,枝葉向背疏密,錯落有致。

  「真乃絕妙!

  「大老爺的丹青畫技,可為神京城一絕!」

  賈蓉吹捧著賈赦。

  賈赦聽了,不禁眼睛一亮,看向賈蓉的目光都多了幾分興趣。

  仿佛尋到志同道合之人,詫異道:「哦?蓉哥兒也知道『青方筆』?」

  「略知一二。」

  賈蓉笑道:「這種筆法,是今時江南馮青方(擬托明代畫家馮起震)所創。此人號稷下山人,少負界稟,淹貫經史,兼善墨竹。在江南一帶名聲極大,侄孫聞名已久,只在平原候府瞧了一幅,與大老爺這幅頗為相似。」

  說到這裡,賈蓉感慨:「大老爺這幅《竹石圖》,墨分五色,以墨的濃淡乾濕的變化表現江南春景。雖全用水墨畫出,但仍給人一種色彩紛呈之感。已然得了青方筆的九分神韻,真是妙筆生花。」

  「哈哈哈。」

  霎時間,賈赦撫須大笑。

  賈蓉的吹捧,似乎撓到了賈赦的癢處。不禁洋洋得意,指著畫上的布局結構、筆墨濃淡的巧妙用法,以及勾勒筆法的細節,在賈蓉面前大肆表現起來。

  賈蓉很配合,偶爾點頭,偶爾恍然大悟,只把賈赦哄得開懷大笑。

  俄頃,賈赦講解完畫技,詢問賈蓉的來意。

  賈蓉這才說起正事,說他今兒去了東平郡王府的遊園會,僥倖獲得了第一等武狀元,得了東平郡王府的頭彩,給大老爺送來一匹蟒鍛和兩匹大紅妝鍛。

  賈赦大吃一驚!

  他今兒在外書房呆了一天,鑽研畫技。並吩咐下人,無重要之事,不得打擾他。所以,並不知道賈蓉奪魁的事兒。此刻聽了,不禁心神激盪,看向賈蓉的眼神一變,瞬間凝重了幾分。

  「怪道呢。今兒瞧你神態氣質大不一樣了。原是長進了,得了東平郡王府的魁首。可喜可賀!」

  賈赦撫須點頭,看向賈蓉的眼神里充滿欣慰。仿佛從一個不懂事的哥兒,當成了成年人來看待。在賈赦的心裡,賈蓉的地位悄然上升一個台階,開始重視起來。

  當然,這都是小事。

  賈赦雖然驚訝和詫異,但很快就平靜下來。給賈蓉道了個喜,就準備讓他離去。畫了一天,賈赦筋骨都疲倦了,準備去後宅歇息一番。

  就在這時,賈蓉說出了今晚在太平樓包場的事兒,邀請賈赦前去赴宴。

  嗯?

  霎時間,賈赦就不困了,眼睛裡閃爍精光,不禁撫須笑道:「好好好,老夫必定前去,湊一湊這份熱鬧。」

  說定此事,賈蓉就告辭了。-漫~*'¨¯¨'*·舞~ ➅❾𝓢нᵘ᙭.𝓒𝐎𝓶 ~舞*'¨¯¨'*·~漫-

  從賈赦的外書房出來,賈蓉沒進內宅去拜訪邢夫人。而是原路返回,出了黑油漆大門,往西走向榮國府的正門。

  原著第三回林妹妹拜訪賈政,是從賈赦院子出來,重返西角門。再從西路院的直道甬路拐個彎往東,過穿堂,直入內儀門,進入賈政的院子。

  賈蓉與她不一樣。

  賈蓉是寧國府的哥兒,不必避諱旁人。從榮國府正門旁的角門裡走進榮國府正院,直奔向南大廳東邊的暖閣而去。

  ******

  賈府的建築格局,與明清時期的貴邸巨宅一樣,外宅有「廳」,內宅有「堂」。

  外宅在前半部,是主人延接賓客和起居之所,具有禮儀和辦公區的性質,建築稱之為「廳」。

  內宅在後半部分,是主人及眷屬居住之所,建築稱為「堂」,女主人也可以在這兒延請女賓。

  譬如說榮國府,從正門進來後,便是榮國府的正院。中軸線北端是一個儀門,過了儀門是第二個院子。有一座向南大廳,左右兩邊,各有一間暖閣。

  寧國府,也是一樣的建築結構。

  此刻,賈蓉從門子那兒得來的消息,榮國府二老爺賈政,正在向南大廳東邊的暖閣里,與詹光、單聘仁、程日興等清客們,商議些政務雅事。

  走在榮國府的正院裡,看著周圍的景物,與賈赦院裡的小巧別致大不一樣。

  處處彰顯榮國府的公爵氣派,賈蓉暗暗感慨賈政的好命數。

  賈政是賈代善的嫡次子,按理他是沒有機會繼承榮國府,做榮國府「主人」的。

  可壞就壞在永興之變上。

  那個時候,太子被廢,圈禁而死;義忠親王也奪位失敗,被今上搶了先機。

  賈府連續兩次站隊都選擇失誤。賈代善臥病在床等死,最終上遺本求情。太上皇和今上體恤他戰功卓著,並未苛責,只多問了一句:「榮府里除了賈赦,還有誰?」

  於是乎,自幼酷喜讀書,原欲以科舉出身入仕的榮國府嫡次子賈政,就這樣進入皇帝和太上皇的眼裡。

  然後格外開恩,賜了一個正六品工部主事的清閒文職。

  這道封賞旨意下來,賈府感激涕零。賈母更是做主,讓嫡長子承襲了爵位後,就從花園裡隔斷出去另過;讓嫡次子占據了榮國府,成為事實上的主人。

  這就是: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就多問了一句話,賈政這個嫡次子的命運就完全改變了。

  也可以說,政治鬥爭的失敗者,生死命運全部被勝利者掌控。那是對命運抗爭的無力感和大恐懼。

  賈蓉深知這一點。

  所以信念堅定,要抓住每一次機會,充分利用寧榮兩府的一切資源,去壯大力量,盡力一搏!

  他最後能成功嗎?

  賈蓉不知道。

  但他知道賈府最後的結局。

  以賈府為首的「激進派」和以鎮國公牛府為首的「投機派」。或者說,皇帝黨和太上皇黨的勢力鬥爭,將會在太上皇駕崩的前夕走向高潮。

  作為賈府送入皇宮的「貢品」,榮國府嫡長女賈元春將會被皇帝享用,並且意外懷孕,促進這股鬥爭的矛盾激化。

  最終,太上皇黨鬥爭失敗,被皇帝黨全部清算,賈府將迎來抄家的結局。

  按原著第五回賈寶玉游太虛幻境,十二舞女奏《紅樓夢》十二支,尾曲中{收尾·飛鳥各投林}的內容:

  「為官的,家業凋零;

  「富貴的,金銀散盡。

  「有恩的,死裡逃生;

  「無情的,分明報應。

  「欠命的,命已還;

  「欠淚的,淚已盡。

  「冤冤相報實非輕,分離聚合皆前定。

  「欲知命短問前生,老來富貴也真僥倖。

  「看破的,遁入了空門;

  「痴迷的,枉送了性命;

  「好一似食盡鳥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乾淨!」

  賈蓉身為寧府嫡長孫,註定不能撇清干係。要攪入朝堂紛爭、權利爭鬥這一場生死局。

  他一開始就沒有選擇,只能去爭,只能去拼命!

  「今亡亦死,舉大計亦死,等死,死國可乎?」賈蓉眼神清亮,充斥著一股銳利的堅定,仿佛一柄寶劍,直衝雲霄。

  「大周開國百年,積弊叢生,統治政權腐朽,人口數量激增,土地兼併導致百姓逃亡,民不聊生。

  「按時間推算,今年乃是歷史上的永曆二十七年(清康熙十二年,公曆1673年),中原天氣巨變,將會進入明清小冰河期的最寒冷階段。

  「按原著開篇所講,便是末世論!

  「不僅預示著賈府的抄家結局,也隱喻改朝換代,王朝更迭。

  「這就是我的機會!

  「在這種風雲激盪的大環境下,只有握緊兵權,才能保存自身!所以,我必須去京營,藉助賈族資源,也藉助即將到來的農民起義和戰爭,一次次壯大自己的實力,最終改變賈府被抄家的結局,把頭上的大山推開!」

  賈蓉走在榮國府的正院裡,看著樹木山石,腦子裡念頭閃爍,從賈政和賈赦的命運,想到了朝堂鬥爭,最後到賈府結局和他自救之路的抗爭路線上。

  最終又一次堅定了自己的信念。

  就在這時,賈蓉緩步來到向南大廳東邊的廂房門前,然後停下腳步,請一個小廝進去給他通報一聲。

  不一會,小廝去而復返,滿臉堆笑,恭敬地的拱手作揖,道:「小蓉大爺,老爺請您進去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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