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6章 進殿都不安生
含元殿,大門內,
靜悄悄的,只有張瑾瑜冷冷的問話聲,
三位皇子也隨之看了過去,只見他們二人臉色慘白,冷汗直流,尤其是三位殿下的目光,壞了,要是父親知道,還不知怎麼吃掛落呢,一臉的難看,艱難的回道;
「在,在,學生在此!」
二人有些緊張,哆嗦著腿走了出來,一不小心,欒一清腳下一滑,摔倒在地,還好身邊的孫懷中,眼疾手快,趕緊攙扶一下,不至於出了笑話,
稍微緩了一下,二人走到近前,躬身就拜,
「學生欒一清,(孫懷中)見過諸位大人。」
「嗯,你們來說說,可有辱罵薛蟠,是誰先動的手!」
張瑾瑜直接問話,言簡意賅,絲毫不拖泥帶水糊弄,二人嘴角哆嗦了一下,欒一清看著楊明安的臉,都看不出人樣了,硬著頭皮回道;
「回諸位大人,學生沒有辱罵薛公子,只是見到楊兄被罵,想過來主持公道,言語過激之下,多了指責,楊兄氣不過,不忍受辱,這才動了手,不過是薛蟠先打的一拳。」
反正是能狡辯就狡辯,身邊的世交好友孫懷中,也趕緊點了點頭,
「諸位大人,就是如此,我等二人也想勸慰,可是此人言語惡毒,實在是不忍直視,當然,我們二人也沒有伸手幫襯,」
臉不紅心不跳,好似說著做好事一般,把薛蟠氣的臉色漲紅,怒火中燒,只有張瑾瑜毫不在意,隨口小聲問道;
「殿下,可看明白了?」
大皇子周鼎瞪大眼睛,哪裡看明白了,他們二人這不是反口咬了,
「侯爺,孤沒看明白,」
「殿下,解釋就是狡辯,狡辯就是謊言,且聽本侯再問。」
他們二人說的,狗都不信,
「既然你們二人是來勸慰的,那為何打的時候,沒上來拉架,既然同為世交好友,今日恩科,機會難得,當知道事情嚴重性,你們二人不光狡辯,還在那煽風點火,以至於他們二人拉不下臉面,這才惱羞成怒動了手,此事,旁邊的人應該都看得清楚,是也不是!」
「這,這」
二人哆嗦著嘴,無話可說,嚇的二人趕緊跪下磕頭,求饒,
「侯爺,學生也是一時衝動,義氣使然,犯下錯誤,容諸位大人開恩。」
「是啊,侯爺,都是我等鬼迷心竅,犯下錯誤,還請侯爺開恩。」
說完,重重磕了一個頭。
「原來如此,」
三位皇子恍然大悟,沒想到他們二人竟然如此狡詐,大皇子周鼎也是皺著眉頭,實在是丟了聖人臉面,不堪重用,偽君子是也。
張瑾瑜見此,事情明了,如何處理就該問身邊一言不發的沈大人了,
「沈大人,按照大武律令,凡是在恩科考場鬧事打架者,該如何處置!」
沈中新一愣,侯爺是想從重處理了,這幾人,不說榮國府的薛家,就是這三人,乃是首輔大人的徒子徒孫,侯爺這是?
「回侯爺,按照大武律令,凡是在恩科鬧事者,主謀杖責十五,六年不得科考,從者,杖責十,三年不得科考,並記錄在案。」
「嗯,既然如此,那就依律令來,杖責倒是沒有,全部給本侯吊在殿外,抽鞭子,給天下人瞧瞧,主謀楊明安,薛蟠,抽鞭子二十,六年不得入科舉,欒一清,孫懷中,二人脅從,抽鞭子十五,三年不得入考,行刑完之後,趕出含元殿,」
張瑾瑜臉色一凝,看著周圍瑟瑟發抖的眾多考生,殺雞儆猴,也不過如此,用教訓的口吻,訓斥道;
「你們都是來參加恩科的,都想榜上提名,但是前提是遵守規矩,本侯,不看你是何人,是何背景,都不好用,本侯只認大武律令,諸位,好自為之,來人啊,把他們拉出去,行刑。」
「是,侯爺,」
寧邊一揮手,身後的親兵,就把一臉哭喪,喊著冤枉出聲的幾人,全部綁了起來,就在殿門外正門,用繩索繞過大梁,把四人給吊了起來,而後,真的有兵丁,拿出鞭子,站在四個人對面,
只等校尉一聲令下,
「預備,行刑,抽!」
四名親兵揮舞著馬鞭,狠狠抽在四人身上,頓時,哀嚎聲四起,尤其是欒一清和孫懷中,哪裡吃過這等傷痛,眼淚都嘩啦啦流下來,楊明安也被抽的哀嚎不已,但畢竟是挨打有了經驗,雖然疼,但是以往也疼過,只是心中有些不甘心,更有些懼怕,回府之後該如何解釋,還連累兩位世兄,恐怕父親不會善罷甘休的,心底,隱隱約約有了懼怕之意,
薛蟠倒是不懼,被打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也不知是那位軍爺手下留情,還是真的被侯爺授意,被抽打的聲音是最大的,但是疼歸疼,不是那麼疼,哀嚎了兩嗓子,看著身邊的楊明安,嘴上也不饒人,
「楊小子,怎麼樣,挨鞭子的滋味好不好受,爺爺就喜歡看你被打那種樣子,你薛大爺心裡就痛快,就高興,爺們的鞭子,沒有白白挨揍,哈哈!」
喘著粗氣,被吊在那的薛蟠,竟然笑出了聲,剛笑了一聲,忽然身上一疼,鞭子重重落下,身上的血痕立馬湧現,楊明安見此,流血的嘴角也是哈哈一笑,
「打得好,爺們就喜歡嘴硬的,咳咳。」
幾人被打的哀嚎聲,傳出甚遠,里外進宮趕考的世子見狀,皆是臉色慘白,低頭顫顫巍巍進了殿內,老實的站在那排隊,不敢有絲毫動作,整個大殿內鴉雀無聲,
「停,行刑完畢,」
校尉一抬手,所有親兵收了鞭子,
站在殿門口的張瑾瑜,領著三位皇子,看了半天,見到四個人被打的,哀嚎聲都小了許多,三皇子周隆縮了縮腦袋,
「侯爺,這四個人,不會是被侯爺的人打死了吧,那麼慘!」
「三皇子放心,本侯手下的人,有著分寸,只有開頭,和最後幾鞭子,才是真的,其他的,都是假的,做個樣子罷了,打是要打,也只是打給其他人看的。」
張瑾瑜笑了笑,哪裡能真的下死手,不過是殺雞儆猴,做個警示之用,至於他們四人,送回去醫治,
「寧邊,讓親兵,找幾輛馬車,把他們四人各自送回去,好好養傷,」
「是,侯爺。」
寧邊,轉身就把侯爺的話,交代給親兵校尉,後者就安排人,先把四人放下來,找個架子給抬著,去偏殿先給安頓一下,剩下的,就去大帳那邊尋馬車去了,
大皇子周鼎臉色變了又變,雖然幾人犯了事,但是六年不能科舉,是不是太嚴重,尤其是幾人,皆是朝堂官員之後,世家子弟也不為過,到時候,他們這些人必然不會善罷甘休,朝堂怕是又起風波,
「侯爺,孤剛剛想了想,侯爺處罰的是不是太嚴重了,畢竟這幾人也算是京城的青年才俊,名聲也不小,如此懲罰,會不會引起非議,讓朝廷那邊,有所損失,」
張瑾瑜倒是沒先出聲,回想一下,好像殿下說的也沒錯,楊明安他們三人的父親,官位可不小,還是首輔李大人的鐵桿心腹,這要是鬧起來,夠朝堂熱鬧一陣子的,
但是話說回來,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本侯有理啊,
「殿下,您要知道,朝廷,最不缺的就是青年才俊,這些所謂青年才俊,不過是他們這些世家子弟,相互吹捧起來的,真才實學有幾人,是留下了著作,還是留有千古流傳的詩賦,還是有什麼重大作為,要是有,那才是名副其實,沒有,依本侯看來,不過是沽名釣譽之輩,又有何好惋惜的,」
張瑾瑜搖了搖頭,看著殿前四人被抬走,又道;
「至於說處罰,說重也重,說不重也不重,人還年輕,多吃些虧,歷練一下也是好的,真要是中舉做官,以他們這個性子,得罪人也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三位殿下,走,回去歇歇,外面還有不少人呢。」
「呃,侯爺見解獨到,孤算是無話可說。」
三位皇子眨了眨眼,真是佩服洛雲侯的口才,再看外面,人又來一大批,只能點點頭,隨著洛雲侯又回了東面隔層窗戶前,坐下。
只是三位皇子沒有看到的是,侯爺身邊的寧將軍,處理完之後,復又進了殿內,尋了賈蘭,直接把人帶入走廊處,先行檢查,拿了考號,還安排親兵一路護送到後殿休息不提。
殿內,
依舊是平穩的檢查,考生排著長隊等待著,
走廊屏風內,儲年坐在走廊東首的高台上,四下有官員圍了四周站定,只見三位考生依次入內,立刻就有六位考官過去,先是核對考簽,而後,三位巡考官伸出手,在從頭到尾摸了一番,另外三人,把考生所帶的包裹行囊,更是全部打開,一一查驗,就連帶來的饢餅和饅頭,都要捏碎查驗,所有檢查完畢之後,
儲年還讓三人,把衣衫全部脫了,而後讓六位巡考官,全身查看,雖說有些不顧其顏面,但是,科舉官員,都是這樣過來的,等全部查驗無誤後,由儲年分發新的考簽,
「這是你們考號,在後殿對應著床鋪,明日開考時候,對號入座,可記清楚了?」
「回大人,學生記清楚了,」
幾位考生紅著臉,穿著衣服,趕緊把考號接了過來,放入懷中,緊緊握著,怎麼和貢院考試規矩不一樣呢,但也不敢多問,
低頭拿著行囊就進了後殿,
前殿,
張瑾瑜剛剛帶著三位殿下,重新落座,茶還沒有喝上兩口,先往窗外一看,就看到了榮國府的賈寶玉,穿著蓑衣,打著油傘,背上兩個行囊走了進來,為何一眼就看出是賈寶玉,還不是因為眾多學子,只有他,既穿著蓑衣,又打著傘,簡直是另類。
看的張瑾瑜頗為無語,賈寶玉的操作,永遠異於常人,說不上好與不好。
這一幕,也被三位皇子尋見了,幾雙眼睛都盯著賈寶玉,想笑又極力忍著,二皇子周隆,還想說什麼的時候,就在賈寶玉身後的一人,久久站在院門處中央不動,進來的考生都是繞著此人走,還不時回頭看了他一眼,這是怎麼回事,
「殿下,看到大門處的地方,有一個人站在那,一動不動,可知道是哪家子弟?」
聽見洛雲侯問詢,三位皇子,也就把目光從院內的賈寶玉身上,往後挪去,卻見有一人立在那,一動不動,大皇子問道;
「侯爺,那個人好生奇怪,為何站在那一動不動?離得遠,看不清樣貌,」
「大哥,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伱看那個人,傻愣在那,必然是東西忘記帶了,嚇得不敢進門,」
二皇子周隆,滿不在乎的,早就聽說以前不少人,來貢院太過著急,該帶的東西沒帶,自然是嚇傻了唄。
三皇子卻搖搖頭,不同意,
:「二哥此言差矣,你看那人身後,蓑衣內鼓鼓囊的,定然是帶了行囊,依我看,不過是緊張過頭,有些害怕了。」
三人的議論聲,都在理,張瑾瑜瞧得也是摸不著頭腦,為何此人行為怪異,還想讓寧邊派人過去看看,誰知道,此人忽然跪倒在門前,用雙膝跪地,往前挪步走了過去,
這一幕,看的眾人傻了眼,
「侯爺,這是為何,」
大皇子顯然不明所以,急聲問了出來,
張瑾瑜此時也摸不著頭腦,他哪裡知道為什麼,奇了怪了,再往院中看去,只見此人往前走三步,停下叩首,再走三步,再叩首,好似朝拜一樣,
這一怪異的舉動,早就驚動了殿門口的巡考官,又是剛才那一位先發現,復又跑到沈大人身前,氣喘吁吁稟告,
「稟沈大人,院中有一考生,跪地叩拜而來,不知何緣故。」
沈中新還在想著剛剛的事,侯爺處罰過於重了,是不是需要補救之法,過後再商議一番,還沒想出法子,
聽見話音,一抬頭,又看見剛剛的那位巡考官,心中一個咯噔,怎麼又出事了,陰沉著臉,問道;
「知道是何人嗎?」
「回大人嗎,不知,」
「那還不去問!」
「是,沈大人,」
沈中新怒斥一聲,嚇得巡考官打了個哆嗦,應下聲,趕緊重新回到殿門口,沈中新重重嘆了一口氣,叫了幾人,起身跟在後面,
而那位巡考官,忍著怒意,回到殿門口的廊坊內,對著遠處叩拜的考生怒喝,
「何人跪地而入?」
聲音之大,讓不少人都聽見,遠遠回頭望過去,
院內跪拜的那位考生,也停下前進的步子,直起腰,大聲回道;
「京南林山郡人氏,靖南侯府親族,蘇文良。」
只一聲,
就讓剛剛還氣焰囂張的巡考官噤了聲,仿佛吃飯噎著一樣,京南的靖南侯府,這不是長公主殿下的夫家嗎,怎麼回事,又看見周圍的人都在切切思語,問話的巡考官,滿頭大汗,牽扯到宮裡京南,誰都不敢言語,
忽然,從殿門口,又來一位巡考官,不是別人,乃是言官曹廣正,以前都在想,自己哪裡比不上嚴從,都是一同考出來的進士,
索性放開膽子,站出來厲聲問道;
「胡言亂語,剛剛沒問你身後之人,此番,你為何跪地進殿,是何緣由?」
「啟稟大人,含元殿,這院子的青石板下面,撒著叔父蘇元奎的鮮血,學生,萬死不敢踐踏,今日,只能帶著孝帶,跪著入內,方可參加恩科,」
蘇文良跪在地上,任由雨水浸濕雙腿,豪不退縮,義正言辭,讓周圍考官和考生議論紛紛,誰都知道,靖南侯蘇元奎,乃是前太子心腹,叛亂自盡而亡,
攔著的言官曹廣正,知道此事重大,更不會讓步,
「哼,世人皆知,靖南侯蘇元奎,枉復聖恩,愧對朝廷,私自動兵叛亂,自盡於東城門門下,盡人皆知,豈是你能胡言亂語的,不遵守恩科規矩,那就不要考了,來人啊,趕出去,」
曹廣正也是快刀斬亂麻,立刻讓人把此人拖出去,可是沈中新,已然隨後身至,
「慢,曹大人,為何要趕走此人?」
「回沈大人,此人乃是靖南侯府親族之人,又壞了恩科的規矩,於情於法,下官都不可能放他進來,」
曹廣正不知從哪裡來的底氣,硬是懟了回去,讓沈中新臉色難看,
「曹大人,你哪裡看出此人,是靖南侯府的親族,可有查驗,另外,恩科的規矩,也不是你想怎麼說,就怎麼說的,沒有問清緣由,如何能一意孤行。」
話說,朝堂之上,能在言語上,說過沈大人的,還沒幾個,言官曹廣正,顯然是不服氣,官字兩張口,誰來說都成,
「沈大人,這只是你一家之言,要是按照沈大人所言,那剛剛四人鬧事打假,處理的如此嚴格,視為先例,此人不尊法令,公然敢代孝入內,這是把朝廷,把皇上放在何處,要是真的想盡孝,那回家祭奠即可,如何能在這,做樣子,是心懷不軌,還是想替靖南侯翻案,還是另有目的,下官就不得不問了。」
曹廣正一番言辭,說的堂皇大氣,堵的沈中新,一時間無話可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