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3章 王爺此乃下策
「駕,駕,」
「吁」
京官嚴從的府邸門前,有洛雲侯府的傳令兵疾馳而來,到了府門前翻身下馬,伸手拍打著府門,
「砰,砰,砰,」
猛烈的敲門聲,打破了府上的寧靜,
看門的老人,起身披了一件衣服,蒼老的聲音喊道,
「誰啊,哪位貴人敲門。」
老人也是嚴府上的老人了,今個也是納悶,自己主家可是個清官,平日裡也就一兩個知己好友,哪有什麼人大晚上,來敲門的,遂疑惑的問道。
侯府親兵也不管那麼多,直接喊道;
「我乃洛雲侯府親兵,奉我家侯爺之命,先傳令,讓含元殿所有考官,務必今晚準時在含元殿候命,不可有誤,可聽清楚了。」
門內老者還未開門,聽到喊話聲,就回道;
「聽見了,」
也不知是不是開門動作太慢,等老者打開了府門的時候,外面只有離去的馬蹄聲,不見了人影,
老人家想到了自家老爺,確實是恩科的考官,急忙關上門,返身回了府邸,
後院正屋子,
堂內不少家具,還有日常用度的東西,已然煥然一新,這些都是洛雲侯那一次給得銀子置換的,看到夫人面色紅潤了許多,嚴從心底少許有些欣慰,君子可以做,小人要敬而遠之,但是君子之間,許些俗物,也是不傷大雅的,或許以後,侯爺那邊,也可以親近一番,這點心思,被埋入心底里。
「郎君,東西都給您備好了,明日裡,你直接帶上過去就成,想來這一次,洛雲侯應該也不會太過苛責,」
嚴夫人陪著郎君身邊,坐在椅子上,滿臉的關心,也不知郎君從哪裡存來的銀子,府上這些日子的用度,寬裕了許多,有時候心中有疑惑,但是想問也不敢問,前兩天,在城外,也找牙行的人作保,買了一個小莊子,一年幾千兩銀子的進項還是有的,這樣一來,府上用度,就有了依靠,只是,郎君卻有時候獨自一人沉默許久,也不知因何事煩惱,
「嗯,侯爺心胸寬廣,是不會太過苛責的,夫人不必擔心,再說了,只是去恩科考場監考閱卷,又不是去干別的,如何能有其他的事。」
嚴從在身邊安慰著,想著這一次,去含元殿監考,無非就是跟著洛雲侯,看管那些考生,至於說閱卷,以他們的功底,算是手到擒來,只不過內里會不會另有要求就不得而知了,想來侯爺應該有著萬全之策,
可是心底,忽然有些異樣,侯爺會不會私底下有著偏袒的意思,想著以往的時候,主考官都會明里暗裡的暗示,甚至於遞上一些名單,假公濟私,會不會有這些人呢。
也難怪嚴從這樣想,雖然恩科規矩嚴,但是每年科舉,都有不少夾帶者被押送出去,舞弊的事也不少,不能查出來的,想來更不少,當了主考官,名義上就是那屆考生的座師了,這樣說來,洛雲侯未必不會有私心在裡面,
想到這,嚴從心裡有了計較。
「郎君,妾身也沒說其他的,你不要糾結此事,今夜好好休息一晚,明日用完膳,再去也不遲,」
嚴夫人一臉的羞紅,顯然是動了情,讓嚴從心中一熱,端過茶碗一飲而盡,急切間走上前,拉著夫人就要去內堂,誰知手剛剛伸出,
門外,就傳來敲門聲,
二人同時一驚,羞澀的氣氛戛然而止,
嚴從皺了皺眉,衝著門外喊道;
「誰在那,什麼事?」
「回老爺,剛剛有洛雲侯府的軍爺來報,說是洛雲侯傳信,要所有含元殿的考官,必須今晚全部進殿,不得有誤,老奴得了信,就來傳話給老爺了。」
外面的老管事,費勁的把話說出來,候在外面不敢離去,屋內,嚴從瞬間想到了許多,侯爺又要布置什麼後手了,而且只提到了含元殿,這樣說來,貢院南大人那邊應該是照舊了,
「知道了,您老先回去休息,」
「是,老爺。」
也不怪老管事稱呼嚴從為老爺,畢竟嚴從父親早亡,由母親拉扯大,雖然考中了進士做了官,但是其母也熬著燈枯油盡,撒手人寰,只有從小定下的髮妻陪在身邊,跟隨自己多少年下來也沒有享福,此事,乃是嚴從心底的一個心病,
聽著外面沒了動靜,嚴從愧疚之下,一手抱起嬌妻,
:「夫人,夜了,還請夫人休息。」
「郎君,你不是還要去含元殿的嗎?啊!」
腰身一用力,就去了內堂,隨著一聲驚呼的氣喘,床榻搖曳聲音,越來越響。
同時,
京城各處,
隨著馬蹄聲響起,越來越多的人注意到,不少人的府邸傳來暗探的回報。
北靜王府,
從暗道出來的影衛,急匆匆進了內院,西邊的一處普通的小院,北靜王府的先生冷士文,冷老就居住在此,
「報,冷老,京城線報,」
「嗯,進來吧,京城線報,怎麼,今晚還能出什麼事不成。」
此時冷士文早已經洗漱完,和衣而睡,剛躺下,就聽見門外的動靜,所謂的京城線報,就是今日京城發生的事,影衛的一些密信,如今都是先要過他的手,才能遞上去,由此可見北靜王的信任,
「是,冷老,剛剛今夜,京城出了不少事,暗探送來的信件甚急,屬下不敢耽擱,立即回來傳信。」
說完,影衛就把懷中的密信拿出來,雙手奉上,
冷老披了一件衣服,坐起身,點了油燈,而後把密信接了過來,打開一看,倒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無非是榮國府那邊的,嗯,榮國府,
冷老凝神屏氣,看了下去,竟然是賈家族人鬧主家的事,攔著學子科舉,這可是大事,尤其是現在的時機,榮國府的老太君竟然會如此不智,
「榮國府那邊,真的是鬧事嗎?」
「回冷老,確實鬧事了,現在還圍著一大片人在那嚷嚷著,幾個為首的人,已經被順天府衙門的捕頭,巡邏時候碰見,給扣押回去了,」
聽著影衛的話語,冷士文有些不可置信,那麼巧就驚動了順天府的人,這裡面,會不會另有隱情,又把密信攤開,繼續看了下去,
不巧,
還有含元殿洛雲侯的事,今夜所有考官入殿,明日裡考生提前入場,這是改規矩了,
「除了洛雲侯的含元殿,有這規矩,貢院那邊的南大人,可有動靜?」
:「回冷老,並未見到貢院有任何動靜,一直是緊閉大門。」
聽著影衛話音。
冷老瞬間想到,會不會洛雲侯在恩科之前發覺了什麼,一直聽說有人借著算命的把式,暗地裡偷賣考題,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或許洛雲侯察覺了?
但是又為何只有洛雲侯有所動作,而武英殿大學士南大人,卻是絲毫未動,難不成是以靜制動,還是一無所知。
想到此,冷士文想到之前忠順親王提前解除禁閉,現如今一直在宗人府整理內務,好些宗親故舊都被斥責,有的直接遣返回府,好似應該是提前布置了暗手,就是不知那些藩王準備好了沒有,
「此事,我會向王爺稟告的,京城裡還要盯著,萬不可大意,再加派人手,去城南盯著,看看各地藩王上供的車隊到了哪裡,那些世子可有了動靜。」
「是,冷老,屬下明白,暗探來報,車隊一切正常,就是一直沒有見到那些世子身影,頗有些奇怪,」
影衛跪下回話,想著南邊影衛暗探飛鴿傳書,並未看到那些藩王世子,本就有些奇怪,畢竟走的是官道,又有大批侍衛護衛,哪有不露面的道理。
「哦?呵呵,沒見到,那就是不在車隊裡了,恐怕,老夫猜的不錯的話,那些藩王世子,應該早就進了京城,多盯吧。」
冷老冷笑一聲,這些藩王的想法,近乎路人皆知,想來陛下也應該察覺了,只是這一次,藏得也太好了,心下警惕,這些藩王不簡單啊。
「是,冷老,屬下告退。」
隨著影衛跪拜離去,冷士文就收起書信,穿起來更衣,準備去給王爺回報,
至於說!
為何沒有人察覺那些藩王世子,提前來了京城,還是多虧了吳家暗地裡幫襯,至於什麼時候吳家,和幾個藩王都有聯繫,那就不得而知了。
收拾了一番,
順手,把門口的燈籠提上,就去了內院後堂,
正屋書房,
依舊是燈火通明,
晚睡,也不知什麼時候成了水溶的習慣,有時候一個人,靜靜地坐在書房書案後,看著手繪的大武疆域圖,時而眉頭緊鎖,時而唉聲嘆氣,北地已然沒有最好的落腳地了,如之奈何,
「王爺,王爺,」
正煩著,
門外傳來冷老的呼喊,心中一動,回道;
「本王在,進來吧。」
隨著話音,
冷士文提著燈籠,輕輕的推開門,放下燈籠在門旁一側,復又轉身把屋門關上,而後邁步走了進來,
緊了緊身上的袍服,走到近前,拜道;
「見過王爺,影衛線報。」
「嗯,線報?這麼晚了京城還能出什麼事,冷老坐。」
這反應和冷老剛剛是如出一轍,先是讓著冷老坐下,然後再把桌上的密信拿在手中,拆開翻看,原來是榮國府的事,還有恩科的,看樣子,洛雲侯是有動作了,也不知是好是壞,至於說,榮國府惹的禍事,北靜王水溶竟然也習以為常,賈家從開年的時候,哪個月不鬧出點動靜,也不知是不是風水的問題,流年不利乎?
「謝王爺。」
冷士文也不推諉,照例落了座,
見到王爺把密信放下,開口解釋;
「王爺,這是今晚發生的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榮國府的事,就看順天府尹徐大人,會不會給按下,按下了,就算陛下那邊知曉,也不會再過問,畢竟榮國府牽連太多,
至於含元殿那邊,洛雲侯的動作,士文猜的不錯的話,侯爺應該是有了想法,是因為什麼就不得而知了,不過,貢院那邊,南大人到是毫無動靜。」
水溶抬手拍了拍桌子上的密信,聽著冷老解釋,倒也認同,榮國府牽連王家,王子騰的大軍可在平叛的半路上,就算是有事,也是無事,朝廷分得清輕重緩急,順天府的徐大人更是心思巧妙,自然是給化於無形。
至於含元殿,洛雲侯此人不拘於形式,猜不透啊。
「此事先盯著,咱們王府裡面,那些安排的舉子,恩科準備的如何了?」
水溶猜不透索性不問了,他也安排了不少門人子弟,一併參加科舉,一來是個機會,二來就是打入文官內部,也算是給後輩族人一個出路,
「回王爺,該準備的準備好了,不該準備的,也準備好了。」
冷老的回話,頗有深意,買考題的事,水溶多有耳聞,也讓影衛買下,至於是不是真的,誰也不知曉,冷老的話,王爺聽得明白,遂點點頭。
「那就好,俗話說有備無患,冷老還有一事,宮裡傳來信,太上皇的長樂宮,如今成了無為之宮,太上皇也開始修道了,」
此事極為隱蔽,
但是也瞞不住他們四王八公,早有安插的內侍太監,把信傳了出來,當時一聽,誰也不信,太上皇早年何其雄才大略,如何能信這些,又有影衛傳來內務府消息,送了不少道家之物進了宮,這才相信了一點。
冷士文是第一次聽說此事,神情一愣,太上皇修道,怎會這樣,畢竟有寧國府賈珍,迷信修道落得如此下場,淪為整個京城權貴恥笑的話柄,前車之鑑,就算是太上皇,如何能信這些,
「王爺,此事太過重大,是真還是假,會不會是傳言,太上皇極為自負,如何能信修道的事,要說修道,寧國府那一脈,修道了那麼多年,也沒見修成什么正果,到最後,主家嫡脈,還在詔獄裡呆著呢。」
忽然,
冷士文說到寧國府,就想到了妖道的事,如今皇城司北鎮撫司精銳盡出,也沒有抓到此人,說明那個妖道背後必然不簡單,會不會,此人混進宮了,
「王爺,屬下有兩種猜測,第一種,太上皇身邊可有妖道混入其中?蠱惑太上皇修道,以至於太上皇性格大變。」
水溶眉頭緊鎖,用手摸了摸鬍鬚,宮裡傳來的信極為模糊,並沒有詳細的說,冷老的察覺也是極為重要,還真有這種可能,但是想想有些荒誕,
「這種不是不可能,但是機率太小了,畢竟長樂宮戒備森嚴,即使有妖道蠱惑,又如何混入其中不被他人察覺,那第二種呢?」
見到王爺不太相信,冷士文覺得也是,宮裡面不同於外面,想要混入其中,是難上加難,另一個猜想,就是另有深意了,
「王爺,你想想,太上皇修道,那寧國府也修道,賈珍一直咬死是被妖道迷了心智,才會明目張胆的學這些,這其中,未必不是做給陛下看的,賈珍在詔獄也有一段時間了,好似陛下忘了一樣,不聞不問,原因就是在等。」
至於等什麼,就是時機未到,
水溶陰沉著臉,默不作聲,都在為自己的利益費盡千機,他自己的機會又在哪裡,等,一個字,說得簡單,誰又能等的到呢。
「是啊,等,都在等,可是本王等了多少年,咱們的機會又在何方,」
水溶趴在桌面上,雙手撫摸著書案上的大武疆域圖,好想摸著珍寶一般,神情有些沒落,
這一切,
都落在冷老的眼中,冷士文起身,躬身一拜,施了大禮;
「王爺,萬事都不會一成不變的,北境落腳的地,不好找,但不是沒有,如今先是南邊為重,看看東王府是否有動作,要是有,我們也不一定非要在北面待著,京南四戰之地,王爺要是真想參上一腳,也不是不可能。」
冷老眼中精光一亮,此事說容易也容易,說不容易也不容易,就看怎麼操作了,水溶猛地抬起頭看過去,臉色漲紅,急聲道;
「冷老可有法子?」
「有是有,但是天時地利人和,不可缺一?」
「此話怎講?」
見到冷老賣關子,水溶急不可耐的問道。
「王爺,除非王子騰大軍潰敗,林山郡城失陷,需要有人力挽狂瀾,並且那個人還有舊部鼎力相助,同時,京南東北部重鎮汝南城丟失,威脅江南,只此一點,穆王爺就可上書,領其舊部,在江南唐郡予以阻攔,伺機奪回汝南城,這時候王爺也可提出,領兵南下鎮壓叛亂,不過王爺,真要到那時候,王爺必然一戰而勝,要不然一切皆休,」
冷士文忽然變了臉色,陛下真要是答應了,王爺領軍出戰,那就要勝,要是一戰不勝,所有功勞都是白白付出了,畢竟唐郡還隔著運河之水,配合漕運衛軍,守住不是問題,東王府可以伺機而動,但是北王府可要直面那些太平教的賊軍,如今那些賊軍顯然是有高人指點,
本還是神情激動,臉色漲紅的北靜王水溶,一想到真的領軍對陣賊軍,忽然臉色慘白,心底發憷,遂苦笑一聲,
「怎可如此,王子騰的兵,雖然是客軍,但也是敢戰之兵,他要失敗了,那就說明太平教明顯不是什麼真的匪軍,背後的勢力又不知凡幾,自己怎麼可能力挽狂瀾,除非是洛雲侯!」
對啊,要說能打也只有洛雲侯,竟然異想天開的問道;
「那能不能把洛雲侯帶上?讓他率兵對陣!」
「王爺,您怎會,有此想法,洛雲侯要是去了,就沒您的位子了,咱們搶的就是洛雲侯的帥位,想要洛雲侯跟隨,除非陛下開恩,最後一條路,就是洛雲侯領兵南下,讓王爺另尋一處,那只有領兵南下西河郡,側面夾擊汝南郡城,和東王府聯手,此乃下下策。」
冷士文哀嘆一聲,也不等王爺再發問,直接解釋道;
「王爺,為何此乃下下策,因河西郡,歷來土匪橫行,山多地少,且民風彪悍,除了幾座城池,外面幾乎不在朝廷控制之下,
就算王爺到了那安頓下來,但此地物產不豐,後勤補給困難,耗費大於收入,萬一損兵折將,顏面無存,歷來都是有名聲將軍不願去的地方,最後一點,汝南收回來之後,是歸之於東王府,還是歸之於北王府,此乃大忌!」
「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