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2章 轉道西北吳州
「駕,駕!」
「所有人,跟上,不可掉隊!」
京城南城門,一大隊人馬押送著馬車出城而去,周圍百姓早早見了,都避讓開,伸頭好奇的看了過去。
馬夢泉帶著大批皇城司近衛,沿途護送,黑衣黑甲的甲士威風凜凜,好不威風,
剛出了南城門,
上了官道,
馬夢泉一夾馬腹,徑直到了雲公公馬車前,說道;
「啟稟雲公公,隊伍已經出了京城南城門了,一路安穩,並無異樣。」
「馬儉是用心做事,雜家看在眼裡,等今日回了宮,必然向乾爹匯報,雖然一路無事,但沒到京營就不能放鬆警惕!」
雲公公坐在馬車裡,閉著眼壓著嗓子回了一句,不知道是不是敷衍,想到乾爹交代的要緊事,捏著佛塵的手,緊張的有些發白,
「多謝雲公公教誨,卑職銘記在心。」
馬夢泉說完,不敢再言語,如今司禮監的事,雲公公逐漸開始掌權,內外大小事都要過問,也是督公首肯的,下面的人看得明白,行事就更加的小心了。
一路無話,
順著官道,
走了不到半個時辰,就到了安湖大營,早就得了信的王子騰,沐浴更衣,換了新的衣甲,領著眾將在轅門前等候,
看見車架到了,
王子騰領頭上前,行了軍禮,
「見過雲公公。」
車架一停,
雲公公站在那,坦然受了一禮,緩步走了過來,捏著公鴨嗓子喊道;
「京營節度使王子騰聽旨,傳陛下口諭,著王子騰,率領南下將領,並大梁城節度使呂代元,弘農典尉胡樂,司州將軍何用,河西郡守將董大望,河東郡守將彭士英,即刻覲見。」
「臣領旨。」
王子騰收回了手,走了過去,抱拳道;
「遠來一趟,雲公公辛苦,一點意思,不成敬意,」
隨即,
身後跟著的王仁,早就心領神會的過去,小心的遞過去一沓銀票,
雲公公見了,笑而不語,伸手接過來,縮進衣袖,再出來時,手上的銀票不見了蹤跡,
「節帥還是那麼客氣,今個來,除了傳陛下口諭,就是給節帥送三個月餉銀的,陛下有旨,南下大軍所有人加奉銀一個月。」
「謝陛下隆恩。」
王子騰一臉正色,對著京城的方向躬身一拜,身後各級將領,就連大梁城節度使呂代元都把身子伏低做小,甚是虛誠,這一幕,落在了雲公公眼裡,心中有了計較,想到了乾爹交代,不再遲疑,問道;
「敢問節帥,援軍已經到了幾日,還需要休整多久,可以南下?」
王子騰神情未變,先是讓賈璉率兵把運送來的餉銀,接手押送回大營,另一個就是看著身後援軍將領,淡淡的開口,
「回公公,本想過了今日就南下,可是朝廷也知道,河東河西兩郡兵馬來時的事,如今還在休整,本帥想再等兩日,就可南下,部分糧草和輜重,早已經前行,不會等得太久,」
「如此說來,節帥早就是胸有成竹了,雜家恭喜節帥,功勳就在眼前,只是督公還有一件事,想要和節帥相商,」
雲公公恭維了一番,也看出王子騰應該是定下南下動兵的日期,所以不再試探,只想著把乾爹交代的事做了,
王子騰心中一凌,知道督公有密事交代,側身伸手,做了個請的動作,
「公公這邊走,」
「嗯,」
雲公公顯然也想單獨訴說,二人就往轅門左側而去,約有五十步停下,
「公公,督公可有內情交代?」
「節帥,有幾件機密的事,還請節帥留意,第一就是林山郡的府庫,需要徹查,看看官倉內到底有沒有糧食和銀子,另外注意京南布政使等官吏,具體的事,還需要節帥自己去小心。」
雲公公其實也不清楚,京南那邊到底如何,如今朝廷都是雲裡霧裡,皇城司傳來的信息,也是斷斷續續,總感覺有人在背後操控著,所以乾爹就起了疑心。
王子騰眉頭緊皺,這可不是一個好消息,他還指望著,按照保寧侯和洛雲侯商議的那樣,大軍啟程,直奔林山郡城後,把郡城作為大本營,有著官倉的糧食和府庫作為餉銀,和太平教穩紮穩打,如果林山郡丟了,後果不堪設想,不對,京南將軍顧平呢,
想起他,王子騰急聲問道,
「雲公公,督公那裡,可知道京南將軍顧平的消息,如今林岳府到底如何了?」
誰知,
雲公公本還是和煦的臉色,一下子蒼白起來,
「不瞞節帥,南邊傳來消息,林岳府城早已被逆賊所占,好在守將秦運江率部突圍出一部分,和顧將軍殘兵匯合,只是現如今,二人所部音信全無,也不知在何處?」
王子騰見此,心中咯噔一下,什麼叫音信全無,是走散了,還是被圍殲了,亦或者被俘了,
「公公的意思是,顧將軍的三萬大軍,如今是找不到了?」
「是,一無所蹤,」
雲公公點了點頭,氣氛一時間凝結,
都知道在戰場上失蹤,這部人馬,後果不堪設想,看來是指望不了顧平了,自己的想法也隨之變一變了,
「此事,本帥心中明白,還請雲公公和督公放心,本帥定然小心,南下的時間不能再等了,事不遲疑,先隨公公進宮面聖,」
「好,節帥請。」
就在二人在那商談的時候,轅門處的將領,都各自低頭攀談,
「呂節度使,你猜猜節帥他們說的是何事?」
開口之人語氣豪邁,嗓門也不小,哪裡是低聲問詢,呂代元眼神有些厭煩,抬頭一看竟然是弘農典尉胡樂,竟然是他,賈家故舊,他怎麼先開了口,
呂代元並未說話,司州的何用,也是跟了一句,
「呂節度使,如何不理會我等,難不成是不屑一顧,」
二人先後的問話,讓跟在呂代元身後的大公子呂叢雲怒火叢生,
「哼,節帥在那商談要事,爾等竟然敢在此胡言亂語,如何把朝廷放在眼中,」
「你,」
何用被懟了一句,氣息凝結,又不知如何辯解,倒是胡樂笑了一聲,
「是呂節度的大公子吧,如今也是像節度使一樣,有了英雄氣概,本將是個粗人,就是好奇,腦子又不太靈光,所以就問了此地官最大的了,勿怪。」
說完就傻傻一笑,憨厚的面容讓人透著親近,可越是如此,呂家人越是心中小心,看來他們二人合流了。
「哈哈,胡將軍還是如此豪邁,犬子差遠了,至於節帥商議的事,本節度使哪裡知道,我們大梁城來京城也是最晚的,胡將軍來的最早,你要是不知道,本節度使更不知道了,」
呂代元滿含深意的回了話,在場的人都是心中一動,尤其是董大望和彭士英,皆是小心的打量著眾人,
「哈哈,呂節度使還是那么小心謹慎,胡某哪裡知道啊。」
胡樂哈哈一笑,掩飾過去,那憨厚的笑聲下,也不知有幾句是真話,幾句是假話。
話音剛落,
王子騰和雲公公已然反身回來,
「諸位,立即上馬,所本帥進宮面聖,不得耽擱,」
「是,節帥。」
眾人也沒了心思想其他的,立刻招呼親兵,牽馬過來,而後翻身上馬,就連雲公公也隨著一起,在皇城司近衛護送下,一群人直奔京城疾馳。
京南,
陳州西南,
一處高坡上,
顧平滿面風霜的騎在馬上,遙望陳州城,太平教的旗幟豎起,精銳甲士在城牆上滿滿當當,上面布置著密密麻麻的箭矢,看起來堅如磐石。
怎麼看都像是朝廷的精銳,如何變成了太平教的人,
而與之相對的,
就是陳州城上的守將,前太子麾下左衛將軍柴青,站在城樓上,遙望城外一部兵馬,雖有疲憊之色,但是殺氣凌然,難纏的對手,
「將軍,這是哪裡來的兵馬?人數目測不下三萬啊。」
身後的副將江勇咽了下唾液,真沒想到,南邊還有朝廷的兵馬,不會是從林悅府來的吧?
「如果本將猜的不錯的話,他們應該是顧平所部和林岳府城的殘部,太平教那些賊子,鼠目寸光,放走了這三萬人,不就是給我等添個麻煩。」
柴青倒也不懼,陳州城有精銳兩萬人馬,而左大人早已經聚集五萬大軍,大部分乃是衛州,趙州,和定州反正的兵馬,只等林山郡城的消息,城池易手,只在頃刻間。
只是添了眼前的變數,只要不過陳州城就成。
思索間,
卻見城外大軍有了變動,竟然往西而去,這是!
「江勇,派出斥候,在後面跟著,看看他們去了哪裡?」
「是,將軍!」
江勇立刻帶人下了城樓,隨即幾隊騎兵快速出城而去。
城外東南緩坡上,
顧平久久無語,
賊軍大部,軍容鼎盛,衣甲齊全,另外竟然還有床弩守城,這乃是軍中利器,如何在他們手中,另有投槍兵,沒有大規模兵器坊是煉不出來的。
北上是過不去了。
林山郡城不保啊,還有那宋良,一直跟在身邊,竟然也不回去復命,皇城司的人都如此懈怠,
何況自己麾下人馬,如今早已兵困馬乏,糧草不濟,如何還能再戰,前有狼,後有虎,如之奈何。
「顧將軍,賊軍早有防備,兵甲齊全,陳州的地界是過不去了,」
秦雲江看著守衛森嚴的陳州城,滿臉的難看,身後是疲憊的士兵,就連自己的老營弟兄們也是苦不堪言,每日一頓的飯食,早就耗盡了氣力。
而且,
秦雲江發現,東坡的遠處一方密林,隱約有旌旗閃動,恐有伏兵。
「那就不去,我部已經無力再戰,賊軍看來早有提防,只是不知林山郡城如何了,我意入了夜。再派斥候查看,現在,全軍轉道,直奔吳洲城,獲取補給,立刻去安陽重鎮,不能耽擱,柴定傳令。」
「是,將軍。」
副將柴定,心有不甘的看著眼前不遠處的陳州城,其身後就是林山郡,近在咫尺了,又好似遠在天涯,無力回天。
「傳將軍令,轉向西北,吳洲,」
「傳將軍令,轉向西北,吳洲,」
一道道傳令兵,傳令下去,在大軍中引起了一點騷動,僅僅片刻,隊伍安定下來,轉向西北,快速離去,
「顧將軍,我等這一走,朝廷那邊,該如何解釋?」
秦雲江雖然大膽,可是林岳府里的事,知府等人算是合謀,隨著城破之後,掩埋下去,無人知曉。
可惜,
如今繞城而過,反而去了吳洲,朝廷的人定然會知曉,到那時,兵部不說,就怕皇上多疑。
顧平滿面風霜,早就沒有月前離去時候的意氣風發,如今風餐露宿一個月有餘,心氣也被落葉谷內一戰,打的沒了以前的孤傲,
「現在是活下來,朝廷那邊,等到了安陽重鎮之後,寫下奏摺,八百里加急,送過去,咱們自己解釋,現如今,保住手中的三萬兵馬才是最主要的,如果這三萬人馬都保不住,咱們的項上人頭也就不保了。」
顧平翻身上馬,沙啞的話音隨之而來,秦雲江一愣神的功夫,打馬遠去,
「將軍,顧將軍所言極是,我等還是考慮後路為妙,林山郡城還有府兵三萬,招募的青壯也有五萬人馬,林山郡城是個堅城,有寇將軍日夜操練,守城應該沒問題。」
副將藍曉在身邊安慰道,
秦雲江點點頭,一夾馬腹也跟了上去,口中念叨了一番,
「寇子敬,他可是布政使於大人的心腹愛將,想來應該無事,」
二人騎著馬前行幾部,秦雲江忽然開口,問了一句,
「藍曉,既然林山郡城無礙,那為何顧將軍遇到阻攔就果斷改道,這是為何?總覺得有些不對。」
「將軍,哪裡不對,末將以為是顧將軍過于謹慎了。」
藍曉四下張望,大軍周圍地勢平坦,一切平靜,賊軍更是沒有出城追擊,怎麼就那麼謹慎呢,
不對,
絕對不是謹慎的事,
「藍曉,除了皇城司百戶宋良傳來密信,你可見郡城內,尤其是布政使於大人,可有派人來?」
副將藍曉,騎在馬上歪著頭思考了一下,從離開落葉谷之後,他們仿佛好像被遺忘一般,並沒有朝廷的人過來,就連本該先回去的皇城司百戶宋良,竟然默不作聲的留下,
這一切當時候看似平常,如今看來,太反常不過了。
「將軍,您是說顧將軍和林山郡城的官員不和,被孤立了。」
秦雲江搖了搖頭,不是孤立那麼簡單,
「本將覺得,不只因為這些,有可能是太平教的人,早就混入林山郡城了,而且地位不低,甚至不是一兩個人,咱們這一走,郡城就完了,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