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9章 麒麟兒

  按說黛玉的身子骨相比旁人自小就弱一些，這女子生產，本就是往鬼門關走一遭的危險事，隨著預產期臨近，賈琮都往太醫院跑了好幾回。

  好說歹說才將兩位經驗最老道，醫術最好的老御醫請到了榮國府，恭恭敬敬的伺候著。

  老太太親自往西街走了一圈，跟西街兩位曾做過穩婆的老嬸子說好了，但凡黛玉有了生產之象，這兩位就要趕緊過來。

  不想家裡準備的萬全之策最後竟都沒用上，在用完了早膳後，賈琮扶著其在院中散步消食時，黛玉突然感覺肚子好一陣痛，嚇得賈琮連忙橫抱入屋，驚慌失措的讓人去請御醫、穩婆過來。

  御醫因在府中暫住，片刻後就來到了這邊，只一眼就看出來是要生了。

  聞訊而來的王熙鳳教訓完慌亂無措的賈琮後，直接接手了院子裡的事。

  「都給我警醒些，吉祥、如意，去熬參湯，用最好的參。鴛鴦鴛鴦，去準備熱水，多備一些待會要用。雪雁，你現在就去門口候著，兩位老嬸子一來就趕緊請過來……」

  鳳辣子不愧是鳳辣子，三下五除二就將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噹噹的，小院從慌亂很快就變得井井有條。

  唯有屋子裡緊咬嘴唇，強撐著忍住沒有喊出一聲痛的黛玉，與賈琮緊握著手，四目相對。

  生孩子到底有多痛，賈琮無法體會，但他已經看到了黛玉緊咬的嘴唇咬出了血。

  「咬著！」

  他將左手伸了過去，明明已經快要撐不住的黛玉只是勉強擠出了一絲笑來，搖了搖頭。

  賈琮能感覺到被黛玉抓著的手臂有些發疼，這也代表著妻子忍受的疼痛已經到了極致。

  擔憂、心疼、焦急，最終都化成了滿眼的柔情，伸手輕撫黛玉的額頭，為其擦拭額頭不斷冒出的汗水……

  「老嬸子來了！」

  「琮哥兒怎麼還呆在屋子裡，快出去快出去！」

  王熙鳳領著人走了進來，一進屋見賈琮還趴在床頭守著黛玉，硬是連拖帶拽的要將其趕走。

  「林姐姐，我就在外面守著！」

  賈琮可不會學什麼苦情劇，這個時候他呆在屋子裡，除了添亂是一點忙都幫不上的。

  在黛玉額頭親了一下，起身就朝三人作揖：「兩位老嬸子、鳳姐姐，麻煩你們了……」

  「哪的話，琮哥兒且放心，有我們在，一定讓林丫頭安安穩穩的誕下麟兒。」

  在這件事上，王熙鳳把話說的很滿，不但是給黛玉打氣，更是想讓賈琮安心。

  兩位老嬸子是真的有經驗，簡單查看黛玉的情況就心中有了底。

  「侯爺，三奶奶的情況很好，您還是趕緊出去，別擾了三奶奶的心神。」

  說話間，賈琮已經被王熙鳳推到了門口，屋子裡傳來了黛玉的聲音：「琮哥兒，我想吃雞蛋羹。」

  「好！」

  賈琮朝著屋子裡大聲應了一聲，隨即強忍著擔憂，大步流星的往小廚房走去。

  似乎老天爺也心疼這個鐘靈敏秀的女子，在賈琮端著剛剛做好的雞蛋羹走出小廚房時，正好聽到里院傳來一聲透亮的嬰兒啼哭。

  「恭喜三爺，三奶奶誕下麟兒，母子平安！」

  前前後後不過兩刻鐘，便是老太太等人也才剛剛從榮禧堂趕來，黛玉就順利生下了孩子。

  「六斤八兩，比寶玉剛生下來時都要重上不少。」

  就在老太太等人圍著孩子的時候，賈琮卻已經衝進了裡屋。

  屋子裡的血污之氣很濃，王嬤嬤等人還在幫黛玉收拾擦洗。

  透過縫隙，賈琮看到了臉色蒼白滿是疲憊之色的黛玉，更加心疼了。

  好在兩位老嬸子經驗豐富，黛玉的生產十分順利，只是力竭疲憊而已。

  身體上的疼痛壓制不住黛玉心中的喜悅，她沖賈琮笑了笑：「我們有孩子了！」

  「嗯，我們有孩子了！」

  正當黛玉眼中的淚水要滑落時，賈琮用手幫其擦去：「哭不得，這是大喜事，要高興。」

  王熙鳳請了老嬸子出去，去請教接下來的事。

  賈琮將雞蛋羹端了過來：「來，我餵你吃。」

  「好。」

  平平淡淡的對話，卻將兩人心中所有的情意都融入了進去。

  黛玉一口一口的吃著雞蛋羹，慢慢的似乎連身體的疼痛感都消失了大半。

  等到老太太抱著孩子進屋時，黛玉已經靠在賈琮的懷裡沉沉睡了過去。

  ……

  林老爺緊緊抱著懷裡的小孫孫，與太子爺爭鋒相對的互瞪著。

  「殿下，這是臣的外孫！舅兄不在，自然該由臣這個當外公的來起名！」

  「哥兒還得叫我一聲舅舅呢，憑什麼不能由本宮來起名？」

  「殿下、姑父，我這個當大伯的還在這呢。」

  「那又怎樣？」

  太子爺與林老爺雙雙瞪向一旁插嘴的賈璉，令其不敢再開口。

  雖說懷裡的小孫孫還是個紅猴兒，但林老爺總覺得看不夠。

  無論太子爺怎麼說，林如海就是不鬆手，而且還要霸占了孩子的起名權。

  「易經有云，其文蔚也。乖孫既從草字輩，那就叫賈蔚！」

  林如海話音剛落，翻了好幾日古籍的太子爺立馬不樂意了：「林師傅是不是弄錯了，本宮的外甥，將來是要繼承琮哥兒爵位的，自不能只做個讀書人，當文武並舉才是。才能過人曰英，當謂之英也。賈英，就叫這個名字了！」

  「叫賈蔚！」

  「應該是賈英才對！」

  ……

  兩人為了孩子的起名爭得不可開交，這時卻見原本該在宮裡在元春身邊伺候的抱琴手捧黃絹走進了屋子。

  「奴婢拜見太子殿下，拜見姑老爺……」

  嗯？

  「抱琴，伱怎麼來了？」

  太子爺已經看到了抱琴手中黃絹上的龍紋，牙疼了起來。

  他的心中有了一個不好的猜測……

  「回太子，奴婢是來送陛下早前就留在鳳藻宮的手書！」

  賈芃，單名為芃，取自《詩經》中的我行其野，芃芃其麥。寓意倒也簡單，芃芃寓草木茂美，皇帝老爺希望他的干外孫有牛犢子般的健壯，茁壯成長。

  被皇帝老爺橫插一刀，當舅舅的也罷，當外公的也好，包括賈琮這個當爹的，都失去了起名權。

  小娃兒還在娘親肚子裡的時候，就被天子賜予了最平凡卻也美好的期望。

  抱琴不但帶來了皇帝老爺早就準備好的賜名黃絹，更是送來了宮中早就備好的各種賞賜。

  失去了起名權的太子爺只能退而求其次，想要爭取小名的冠名權，最終在「群雄爭霸」中小勝一籌，於是乎，芃哥兒就有了個小名——麒麟。

  賈芃、賈麒麟，得虧芃哥兒不用在考試的時候寫小名，要不然他哭暈在考場上。

  等到黛玉醒來，賈琮來抱孩子進屋給她看時，夫妻倆這才知道，他們夫婦的第一個孩子，大名小名都已經起好了……

  ……

  麒麟兒洗三禮時，整個京城都被驚動了。

  不但宮中、朝中貴人齊至，榮國府更是迎來了最為熱鬧的大宴。

  京城的百姓聽聞御貓青天以及林菩薩有了兒子，比他們家自己的喜事還要高興。

  他們紛紛湧向寧榮街，來榮國府的門前討一杯喜酒，吃一顆雞蛋，放下一小袋米，剪下身上衣服的衣角，交給榮國府的門子。

  「已經過一萬了！」

  一萬塊大小不一，材質不一的衣角布料，以及那堆成小山的米袋，卻令老太太滿眼的欣喜激動。

  民間有傳言，常生病遭災的小孩，須吃千家飯，穿百衲衣，方能祛病化災、長命百歲。

  麒麟兒生來健壯，可誰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一直健壯健康呢。

  大門外還有人不斷的趕來，送上他們的祝福，衣料與米袋子正飛速的增多，逐漸逼近兩萬之數。

  「這就是民望民心，百姓的心裡自有一桿秤，琮哥兒可勿要忘了今日百姓的祝福。」

  太子爺將臉盤子大的金制長命鎖放在了干外甥的襁褓邊上，拍了拍賈琮的肩膀，羨慕的看著不斷增多的衣料、大米。

  老百姓的心中確實是有一桿秤的，誰對他們好，他們都會記在心裡，用最樸素最真誠的方式去回報。

  就像賈琮，向朝廷獻土豆、玉米，讓百姓不再有饑饉之苦，光憑這一點，就足以令萬萬黎民記在心間。

  更別提黛玉在京畿闖下的菩薩善名，奮力推行義務教育，無數貧苦學子因此受益。

  夫婦二人攜手為老百姓謀幸福，百衲衣、千家飯若是還護不住他們的孩子，京城的爺們娘子就能給弄出萬衲衣、萬家飯來。

  賈琮捧起了一片衣角，露出了鄭重之色。

  這衣角輕飄飄的，但賈琮卻覺得有泰山之重。

  「四哥說的對，這情誼不但我要銘記在心，便是麒麟兒將來也要刻在心裡。將來他要是敢做出有辱這份情誼的事，就不配當我賈琮的兒子！」

  ……

  八月開始，海上送回京城的消息就更多了。

  皇帝老爺御駕親征，先滅天竺，後伐波斯，一路走一路打，不但更新著天朝的輿圖。

  英吉利等國的使臣多次前往禮部進行抗議，說天朝與法蘭西王國聯手攻打他們的殖民地，屠殺他們的將士。

  同時還要求天朝趕快聯繫皇帝老爺，要天朝大軍停止征伐，並交還屬於英吉利、葡萄牙王國的疆土，賠償他們的損失。

  要不然，他們就要跟天朝斷絕外交關係，並聯合諸國進行「正義」的討伐。

  可大夏的禮部都是些什麼人，豈會被這等可笑的威脅嚇到。

  內閣輔政大學士賀耀敏老爺子親自召見英吉利、葡萄牙、西班牙等國使臣，當著眾人的面拍了桌子。

  「你國疆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朝天子劍鋒所指，便是我大夏的地盤。想要回去？行，派兵來打呀。只要你們能打得過我天朝大軍，自然可以要回你們所謂的疆土！」

  嘎~

  老大人的一句話，噎得這些西夷差點喘不過氣來。

  別看他們在美洲、非洲所向披靡幾乎從無敗績，可面對天朝的大軍，他們是一點便宜都占不到。

  特別是英吉利這個新晉崛起的海上強國，海外要面對天朝的蹂躪，便是在西洋本部，也在不斷遭受法蘭西王國的騷擾。

  那位喜歡研究木匠活的法蘭西國王可不是只會玩鑿子，人家刀把子玩的也很厲害。

  加之有天朝的幫助，互通有無。法蘭西的戰艦打造水平、火器的先進程度，都要遠遠超過英吉利王國。

  打？要是打的過，他們怎麼會跑來禮部跟人磨嘴皮子？

  「你們的人，在天竺偷襲我國船隊不成，反被我朝將士打敗，如今還有臉來索賠？還敢說斷交，來來來，你們現在提交斷交文書，本閣當場就簽字，咱們一拍兩散，今後用刀把子打交道吧！」

  賀耀敏那可不是被嚇大的，老爺子從禮部主事干到了禮部尚書，最後入閣拜相可不是憑什麼清流文名，人家是一手毛筆一手長劍打出來的猛人。

  跟外邦藩國大交道，賀老爺子熟的很。

  一頓輸出，懟得這幾個西夷使臣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個個灰溜溜的就跑回了各國使館。

  等到賈琮捧著燙金帖子來到禮部大堂時，賀耀敏正打算捧著他的紫砂壺回內閣值房摸魚去。

  隨著皇帝老爺御駕親征下西洋，他這個主要負責外交番邦事宜的內閣大學士的工作量反而是驟減了大半。

  畢竟現如今沒人敢跟天朝大聲說話了，天朝的堅船利炮是真嚇人啊，萬一說話的聲音大了些，觸怒天朝，那可真就完蛋了。

  「賀公好威風，那些西夷都快被您嚇傻了。」

  賈琮沖賀耀敏作揖一拜，隨即送上請帖：「三日後還請賀公蒞臨，參加犬子滿月宴……」

  「竟都滿月了，你小子也該銷假了吧，老夫這還有一樁事要你去辦呢。」

  賀耀敏接過請帖，看都沒看就收了起來，隨即將手一揣，笑眯眯盯著賈琮說道：「法蘭西人已經來禮部催了很多次了，想要跟天朝簽訂正式的同盟條約，想要再次購買咱們的戰艦火器，並與咱們商議瓜分英吉利、葡萄牙等國殖民地的事……」

  皇帝老爺帶著人馬與法蘭西王國的船隊一路橫推，令這些法蘭西人見識到了天朝的強大。

  他們對於與天朝結盟，好借勢滅掉死仇英吉利王國的想法愈發的濃烈了。

  加之他們還想接手英吉利、葡萄牙、西班牙等國在海外的殖民地，就更需要一個跟他們沒有什麼直接利益衝突而且強大的盟友。

  還有哪國能比天朝合適？

  故此，在使臣收到國中書信之後，就一連數日跑來禮部送上國書，想要跟天朝儘快談妥條件簽訂同盟條約。

  但這件事在太子與內閣諸位大學士看來，似乎法蘭西人提出的條件，還有需要好好研究的部分。

  「永豐侯，你最是熟悉西洋事務，你去跟法蘭西人談吧。本閣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利益，更多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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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就先更到這裡，明日繼續，晚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