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3章 修書兩年半,出手就是王炸

  第593章 修書兩年半,出手就是王炸

  今年的中秋節,金陵城並未因忠順王拉著大炮抓人有什麼影響,反倒比之往年更顯熱鬧些。

  這熱鬧與以前不同,以前都是一群豪商巨賈一擲千金奪花魁,耗費巨資造花燈,看似熱鬧,實際上跟老百姓沒多大關係。

  今年的秦淮河畔,令人感觸最深的,煙火氣更濃了,更加的貼近生活。

  賈琮與黛玉換上常服,白天在夫子廟給親人求了平安符,遊玩到夜幕降臨,這才來到了秦淮河畔,放燈祈福。

  秦淮河畔沒有了一擲千金選花魁的活動,倒是更顯金陵的文氣,河岸旁由官府主持舉辦的花燈會,成為了才子佳人的首選遊玩場所。

  與賈琮、黛玉小倆口一樣,少男少女們在這條花燈街上暢遊玩耍,吟詩作賦好不快樂。

  一旁就是極具煙火氣息的小吃一條街,沒有了青樓畫舫的「特殊花費」,平價美味的小吃令今年的中秋夜分外迷人眼。

  賈琮包了一條遊船,在滿是燈火倒影的秦淮河上遠遠看著這座金陵不夜城,感慨萬千。

  「總算沒有白費功夫,與之前的虛幻浮華相比,如今的金陵城,才是真正的盛世繁華。」

  黛玉煮好了清茶,遞給賈琮一杯,眉眼彎彎的和了一句:「南國好風光,亦是有你我之功勞,願與君共勉。」

  「共勉!」

  兩人以茶代酒,輕碰一杯,相視一笑。

  數年精心謀劃,費力經營,兩人攜手將他們心中所想所念之美景在現實中描繪了出來,這是屬於他們二人的榮耀。

  無論是賈琮也好,黛玉也罷,他們二人在這些年的共同成長中,逐漸建立了共同信仰。

  與其琢磨著穿戴衣食上的滿足,他們更想在思想上得到升華。

  「我聽雪雁的意思,紫鵑喜歡上了一個國子監的監生?」

  「嗯,那監生名叫鄭志遠,是寶玉的朋友,雖說還未在科場上有什麼作為,不過卻也是有才之士。前些日子還託了寶玉給紫鵑來信,說是年末會回家一趟,請家中長輩登門求娶。」

  黛玉看了一眼正在船尾跟雪雁玩鬧的紫鵑,簡單給賈琮說了一下這件事。

  事實上按照傳統,她身邊的這兩個大丫鬟算是賈琮的媵妾。

  但賈琮是個對感情極為專一之人,便是從小伺候他的吉祥、如意都沒有碰過,更何況是別的人。

  這一點,黛玉很感激老天爺,賜給了她一位如此專一的夫君。

  賈琮回想了一下,很快在記憶中找到了關於鄭志遠這個人的些許信息。

  「原來是他啊,是個有才的。他曾在報紙上發表過一篇針對財賦流通應用的文章,頗有見地。」

  這人跟人的交往,還真應了一句古話:人以群分物以類聚。

  鄭志遠能跟寶玉玩到一塊去,那是有原因的。

  鄭家雖遠遠不及榮國府富貴,卻也是開封城有數的大族。

  前些年鄭志遠就跟寶玉一樣,被他家老太太捧著手心含在嘴裡的寵溺,導致其十幾歲了還不通世事,純潔的如同一張白紙。

  或許是老天爺餵飯吃,鄭志遠的父親被朝廷調任南陽,出任南陽治下一縣縣尊。此時正值河南鬧白蓮匪亂,又遭遇百年不遇之洪災。

  戰亂加天災,老百姓算是遭了大罪。

  隨母前去任上探望父親的鄭志遠,第一次見識到了什麼叫流民千里、餓殍遍地。

  回家之後就一改往日的荒唐,發奮圖強,連奪縣試、鄉試、院試三案首,成為開封城最為出名的大才,被開封知府舉薦入京,入國子監讀書。

  賈琮能記得此人,其中一個最大的原因就是鄭志遠見識過民間疾苦,知道什麼叫聯繫實際解決問題,而不是假大空的亂寫一通。

  「他已經數次在報紙上諫言朝廷取消普通百姓的農稅,這一點要比很多人看的更遠。」

  取消普通農戶的農稅,只徵收大地主的農稅,防止土地兼併的出現,這是賈琮一直堅持的土地政策第一原則,這個鄭志遠的想法與他是不謀而合。

  國朝在商稅超過農稅的時候,就已經在逐步實施,最終在去年夏收後的一次大朝上,正式下旨廢除普通農戶的農業稅,只徵收超過田產超過百畝之人的農稅,而且是按二十稅一徵收。

  就憑這一點,當今皇帝便已經坐穩了千古一帝的位子。

  就連大夏前幾代君王都得跟著沾光,特別是昭武大帝,老爺子給當今打下了堅實的基礎,臨終前更是幫倔老四殺光了遺患,令此策的推行幾乎沒有絲毫的阻力。

  說回這個鄭志遠,賈琮最感興趣的就是這人與寶玉最近搞出來的大動靜。

  「不過他現在麻煩纏身,這樁婚事估計一時半會是沒什麼結果的。」

  鄭志遠的父親鄭泰,算是迂腐清流的老一派官員之一。

  據說鄭志遠在國子監一呆就是二年半,連家都不敢回,就是怕他老子捶死他。

  當然了,他老子不是反對國朝取消農稅,只要是反對鄭志遠與寶玉搞出來的「新禮運動」。

  新禮運動,與之相對的就是復古的周禮。

  或者說,新禮就是反對程朱理學推崇的「存天理、滅人慾」那一套。

  天下儒生千千萬,程朱理學占多一半。

  好巧不巧,鄭志遠他老子就是理學門徒。

  兒子反老爹,簡直將家裡鬧了個天翻地覆。如今鄭志遠一個官宦子弟要求娶賈家的丫鬟,嘶,想想都覺得難如登天。

  賈琮已經能夠想像到,紫鵑的這個「未來夫君」怕是剛一回家都得被吊在樹上挨鞭子了。

  「你最好跟紫鵑說說清楚,除非鄭志遠能夠有賀崇的決心,要不然她別抱太大希望。」

  賀崇能破天荒的娶了寶釵為妻,除了賀耀敏老爺子的開明,最主要的是人家賀崇主意正,下定了決定。

  而且寶釵怎麼說也是金陵薛家的嫡出大姑娘,身份上雖說達不到賀家那等門檻,那也算說得過去。

  紫鵑就慘了,賈家家生子,奴婢出身……

  唉,真是一言難盡的難!

  「對了,雪雁呢?你怎麼打算的?」

  紫鵑那可是自小就喜歡讀書人,曾還想過給寶玉當姨娘呢。

  雪雁就不同了,這丫頭沒什麼心機,一門心思的伺候自家姑娘。相比紫鵑懂得謀劃,雪雁就屬於那種黛玉撥一下動一下的老實孩子。

  眼瞅著雪雁今年都快十九歲了,都還是一團孩子氣……

  黛玉不禁扶額:「我曾問過她,她說一定聽我安排。」

  賈琮也跟著黛玉的苦笑笑了起來,這還真是符合賈琮對雪雁的印象。

  「要不我從家裡的親兵中挑一個?」

  雪雁是自小被姑母大人買回林家,當做家生子培養的。

  又因一直陪伴伺候黛玉,基本上沒有什麼在外的生活經歷。一個這樣沒有心機的姑娘,放出府去,估計活不過三集……

  「這樣也好,放她出去過,我也不放心。」

  黛玉也覺得賈琮的安排不錯,賈家的親兵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基本上都能混到個七品的武職。

  不說大富大貴,最起碼也能安穩一生。

  「家裡的親兵都是精挑細選,人品信得過。而且我也習慣了雪雁在身邊,不捨得放她出去。」

  紫鵑若是真嫁給了鄭志遠,那就不可能繼續留在她身邊伺候了。

  雖說她亦是不舍紫鵑離開,可紫鵑的性格心性,註定了不會一直留在她身邊當什麼大丫鬟的。

  這倒不是說紫鵑的不好,只是感情再好,自己若為了留她在身邊伺候而耽誤了人家的前程,只會變成仇人。

  「九叔的兒子,賈似豹,伱覺得怎麼樣?」

  嗯?

  黛玉一時間想不起這個人來,賈琮比劃了一個拉弓射箭的動作。

  「就是我下聘時,送給岳父大人那張近乎完整的豹皮……」

  想當年賈琮去林家下聘,最為出彩的就是一張幾乎完整無缺的豹皮。

  這張豹皮,就是賈似豹一箭從豹子眼中射入得來的。

  原本叫賈狗剩的神射手,一戰成名,至此改名賈似豹,成為了赦大老爺挑選給賈琮的未來親兵統領。

  「原來你在說狗剩大哥……」

  黛玉捂嘴笑了起來:「這倒是個好選擇,不過我得先去問問雪雁,你也得問問九叔跟狗剩大哥的意見。」

  嫁娶之事,最好還是兩情相悅的好。

  賈九是赦大老爺的親兵統領,身上有五品武職,人家賈似豹娶個官宦女子都使得,沒道理就因為是你琮三奶奶身邊的大丫鬟就點頭應下。

  「行,回頭我就給九叔去信。」

  賈琮也明白這個道理,在黛玉提醒後,便將此事放在了心裡。

  事實上他還是很看好這樁婚事的,賈似豹未來將是他的親兵統領,甚至是他兒子的親兵統領,身邊的人必須可靠。

  雪雁,無論是性格還是人品,是最佳選擇。

  ……

  中秋之後,時間似乎過得很快。

  今年金陵城的第一次雪冬月初就洋洋灑灑的飄了起來,賈琮守著火爐,讀著京城送來的最新消息。

  果如賈琮所猜測的,寶玉的日子過的痛並快樂著。

  理學各派與佛、道兩家聯合了起來,開始從各個方面打壓寶玉的「新教運動」。

  還未成長起來的「大夏心學」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差點還沒長大就被掐死在萌芽狀態。

  就在寶玉等人快支持不住的時候,大佬終於出手了。

  十月初十,埋首修書兩年本的前內閣首輔,國朝當下儒門的當家人,周炯周老爺子正式在全京城的書鋪低價出售他的新作。

  「《治儒匯典》,好大的氣魄!」

  治儒,這兩個字盡顯周老大人的決心。

  賈琮翻看了隨信快馬送來的叢書,全冊共計十一本,包含了老大人對四書五經的重新注釋,以及他自己對儒門經典的理解歸納。

  這工程量簡直已經無法用大來形容了,賈琮只翻看了《論語新釋》都已經滿是欽佩,震驚的瞪大了眼珠子。

  注釋經典倒還罷了,最主要的是周老大人拉著一群老友,匯總整理了自程朱理學以來的各家學派思想,對每一派的思想進行了公正的評價。

  其中對理學思想的變化聯合實際,徹底否定了逐漸僵化的禮教,否定了存天理滅人慾這一條「理教」先行主流思想。

  「我的天,寶玉這輩子真是老天的寵兒,周老爺子這一出手,那些拿程朱理學來攻擊他的人,就得先去反駁了周老爺子的觀點。」

  主要矛盾的轉移,寶玉這個開啟「新禮運動」的主要推手立馬就變成了可有可無的「小雜魚」,估計那些迂腐的老孺這會最頭疼的是怎麼反駁周老爺子的觀點了。

  人家老爺子直接從根上否定了現行理學的思想,有本事,你們也來尋根看看……

  事實上儒門、儒教從孔聖人開始,就一直倡導兼容並蓄的理念。

  孔聖人還求教過老子呢,甚至在小兒辯日的事情中,不斷完善自己的理念。

  如今倒好,但凡有人提出異議,就是少正卯必誅之。

  尋根反駁,尋到孔聖人那裡一看,原來反賊竟然是他們自己。

  從周老爺子的信中大概可以推測出,老爺子閉關兩年半,已經抓住了革新儒門的關鍵。

  「復古復古,很多人都在講復古。卻從未想過孔聖人的周禮,講的天下大同,實際上是政治、經濟、文化等各方面的大同。或許這個理念很天真,但誰都不能否認,孔聖人的理念是極為超前並且值得人們去追求的。」

  周炯老爺子不愧是當下儒門當家人,聯繫實際逐條批駁各家學派中的糟粕思想,算是打的這些人連反駁都知道怎麼反駁。

  反正到賈琮收到京城來信時,京城雖是一片譁然,卻無人敢公開與周老大人論道。

  這股風應該快吹到金陵來了,賈琮此時滿心期待著金陵城乃至江南這片文華繁盛之地的反應。

  「十一叔,來活了!去請金陵城各大書鋪的掌柜,我要請他們吃一頓大餐!」

  ……

  《治儒匯典》的刊印發售基本上是不賺錢的,朝廷甚至給了印刷、發售的鋪子不少補貼。

  賈琮自己掏出了一萬兩銀子,聯合願意捐助的士紳商戶,在金陵城印刷了十萬冊《治儒匯典》,免費送至南直隸、浙江、福建三省的公學,供學子們閱讀學習。

  一時間,江南儘是討論周老爺子大作的聲音,與之一同興起的,就是對「新禮運動」、當下理學的大論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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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先更到這裡,明日繼續,晚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