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5章 拉一批打一批

  第585章 拉一批打一批

  褚邦正的突然出現,這其中的玄機賈琮雖說疑惑,但依舊是毫不猶豫的接受了老相爺的主動幫助。

  無論他曾經與西林黨等東南諸省黨人關係極為密切,就憑他那長子長孫因芙蓉膏而死,如今的褚邦正絕對恨毒了這些把手伸向權力的豪商巨賈,更恨毒了徇私舞弊、貪污腐敗的朝中官吏。

  本身就是清正之人,褚邦正在致仕這幾年,見證了施行變法後,大夏蒸蒸日上的盛世景象。

  他再回頭去看當年所謂的仕林清流,一個個只會清談卻無半點作為,老相爺都覺得臊的慌。

  「好不容易像樣了點,這兩年又變成了當初西林奸黨把持江南的模樣。老夫雖然老了,但還沒死,早就在暗中調查……」

  這位那可是褚邦正,前內閣輔臣,手段豈是那些驟然暴富的商賈可比?

  便是南直隸的官員都沒發現,在鄉間養老的老相爺早就暗中派遣了心腹,在各州府秘密調查著新晉勾結起來的官吏商賈,以及逐漸抱成團的新興大族。

  「這感情好,晚輩正發愁從京城求援,遠水解不了近渴哩。老相爺還請上座……」

  賈琮樂了,果然薑還是老的辣,有了這位,就科舉中的那點事,還不是手到擒來?

  不過褚邦正性格也是頗為執拗,他回絕了賈琮的禮敬,讓手底下的人搬來了一口大箱子,擺在了堂中。

  「你是陛下派來的欽差,自然是你來主審,老夫這些日子就在等一個契機。正好,從今日起,老夫便是你的狗頭師爺。」

  「不敢不敢,您是前輩……那好吧,老相爺就坐在晚輩身旁,指點指點晚輩。」

  賈琮無奈依了褚邦正的意思,攙扶其坐在一旁後,回到了正位。

  親兵將那口大箱子中的帳冊、信件等等取了出來,在褚邦正的指點下一一分類,擺在了賈琮的案頭。

  要麼說老聖人眼睛毒呢,能進內閣的老狐狸就沒一個簡單人。

  賈琮的案頭,竟然擺著南直隸各府縣包括承宣布政使司、提醒按察使司、府學、縣學等等涉案官員收受賄賂的數量、時間、行賄之人、受賄地點等等。

  最令賈琮吃驚的,是龍禁衛金陵鎮撫司的受賄證據,這也就應證了他之前的猜測……

  作為皇帝在地方的耳目之一,金陵城的龍禁衛也淪陷了。

  「老相爺,這些您是怎麼弄到手的?」

  別的倒也罷了,龍禁衛是他娘的特務機關,被人反偵查不說,還被人端了老窩,這也太丟人了。

  想當初二哥賈璉在金陵坐鎮時,龍禁衛金陵鎮撫司幾乎是整個江南官場的噩夢……

  褚邦正只是呵呵一笑:「紙終究包不住火,只要用心去查,就他們那點手段,都是老夫當年玩剩下的!」

  這就是底氣,進過中樞當過國朝宰輔,老相爺有時候只需一眼,就能猜到這些人都是怎麼做的。

  用錢財女色勾引,威逼利誘的腐蝕朝廷官員,當初的西林黨人不就是這麼幹的?

  如今的江南大族,還不如當初的西林黨人,手段太稚嫩了……

  「永豐侯不妨先提審龍禁衛金陵鎮撫司鎮撫使孫瑋,他的手中,還有比老夫更詳細的證據。」

  褚邦正的建議,賈琮一聽就明白是什麼意思。

  金陵的龍禁衛雖然瞞著京城,但他們自己的習慣是不會輕易改變的。

  就算是不上報,他們也會將江南的一舉一動都記錄在冊,以備不時之需。

  可笑這群被利益腐蝕了的龍禁衛,還真留了一手,將那些拉攏腐蝕他們的官商士紳,每一次的犯罪記錄都藏在了鎮撫司的密室中。

  賈十一隻稍微用了點手段,就將裡面的東西掏了個乾淨。

  整整十幾口箱子,裡面記載了自元祐九年至今,江南各大家族、每一位徇私枉法、收受賄賂的官員犯罪的證據。

  「這才三年,當初好不容易肅清的江南官場、江南仕林竟又被這些人弄得烏七八糟。」

  褚邦正這會突然變得分外的嚴肅,甚至有些恨鐵不成鋼。

  他指著堂中的一口口大木箱子,神色凝重的說道:「三年,就出了這麼多的貪官污吏,江南文壇被塞進來如此多濫竽充數的人,江南學風滿是污穢。永豐侯,這樣下去怎麼行?」

  「這樣下去是不行!」

  賈琮看著從金陵鎮撫司搜出來的證據,頭皮發麻。

  好傢夥,這群人真的是喪心病狂啊!

  南直隸的官場、仕林都被腐蝕了大半,就連各地的公學夫子先生,都有不少被其控制。

  怪不得在江南,朝廷數年辛勞付出、耗費數千萬兩白銀推行的教化之功,竟成了那些新興大族的名利器。

  「荒唐至極!若不是今日湊巧查到這裡,這江南就是換了天,朝廷都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賈琮怒從心起,拔出了雁翎刀就走到了孫瑋面前。

  此時的孫瑋早就被揍得鼻青臉腫了,他竟然敢反抗盤龍金令的傳詔,要不是賈十一留手,他這會應該已經去見閻王爺了。

  賈琮沒打算直接砍了這廝,而是用刀背一下又一下的抽在孫瑋的臉上、背上……

  「伱他娘的真丟我們龍禁衛的臉,堂堂天子親軍,竟然幹著挖國朝牆角的事……」

  想當年他賈琮八歲進了龍禁衛,在龍禁衛的密冊中看到那些為國犧牲的龍禁衛將士名單,那是多麼的惋惜。

  都是大夏好兒郎,很多人便是死了,都不能將他們的名字暴露出來。

  便是他們的家人,也只是知道老人的兒子、幼童的父親、妻子的丈夫為國捐軀,甚至連遺體都沒有運回來,只有留在龍禁衛的一枚身份牌……

  「你他娘的也配穿這身飛魚服?」

  賈琮伸手就去扒孫瑋身上的龍禁衛制服,眼中滿是憤怒之下的赤紅。

  三兩下就扒下了孫瑋身上的飛魚服,一刀背一刀背的狠抽,直抽得孫瑋眼鼻冒血,癱在地上抽搐,這才氣喘吁吁的停下了手中的刀。

  「拖去大牢,用最好的藥給本侯吊住他的命。三日後,本侯要當著整個金陵城百姓的面,活剮了他!」

  若是別人,斬立決已經是差不多了。

  但孫瑋,賈琮一定要將他千刀萬剮。

  有時候,知情不報更加可恨!

  案子太大,卷宗、證據太多,賈琮根本無法在今日將其審完。

  故而他只能暫時退堂,將褚老爺子請入內堂。

  很多事他這個「新兵蛋子」一時間還真不好拿定主意,必須請教一下老狐狸的意見。

  「看來永豐侯這幾年學到了不少……」

  這是褚邦正對如今的賈琮最恰當的評價,而且絕對是誇獎。

  「這樁案子不單單是科舉舞弊這麼簡單,這是有人在挖朝廷的牆角,同時也是有人在試探朝廷的底線。」

  士農工商,商為最末。

  這樣的排序在褚邦正看來,是最為正確的等級制度。

  就算賈琮反對這樣的分級制度,也不得不說,商人之中,有太多人被利益迷了眼,被欲望糊了心。

  「商人逐利,利益這個東西,它往往就牽扯到了權力。永豐侯,老夫一輩子見過了世間百態,很多時候,不是你靠著一腔熱血就能將數百上千年的沉疴痼疾醫好的!」

  褚邦正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面上寫下了兩個字——結黨。

  結黨?

  「拉一批打一批,西林黨如何?這些新興的黨人又如何?憑什麼他們可以結黨,你永豐侯就不行?」

  褚邦正抱拳朝著北方拱手:「帝黨也是黨!」

  ……

  結黨一次的背後,往往就會帶上營私二字。

  雖說賈琮也經常說自己是帝黨,可實際上他從未與人結黨,一直拿自己當皇帝的孤臣。

  這是所謂的「金陵四大家族」、「四王八公十二侯」等利益團體分崩離析之後,寧榮賈家所收穫到的最大教訓。

  賈家眾人、包括賈家的女婿林如海,在朝中向來是對事不對人。

  寶二爺噴人的時候,只要你做了錯事,他連他的老子政老爺都噴。

  只要有人為朝廷立下大功,就算跟賈琮不對付,經常找賈家的麻煩,賈琮依舊堅持為其請功。

  這就是他認為朝廷官員應該有的職業操守,而不是為反對而反對……

  「我聽說褚老大人今天去了按察使司?」

  黛玉褪下了釵環,將秀髮披下,依偎在賈琮懷中。

  兩人今日都是忙了整整一天,借著夜間的清閒時光,相互依偎,以此來緩解身心上的疲憊。

  賈琮輕撫黛玉光滑的肌膚,點頭道:「老相爺給我出了個大難題……林姐姐,你對結黨這件事怎麼看?」

  「結黨?」

  這個詞是個禁忌,黛玉原本舒散的眉頭頓時緊皺起來。

  「結黨,就意味著利益。有了利益,文武官員就不能說是純粹了。琮哥兒為何突然說起這個?」

  黛玉的說法倒是賈琮沒有想到的,他跟其說起了今日褚邦正在內堂中說的話……

  「褚老大人的想法,我大概能猜到一些。他雖說為人清正,可或許是曾經的經歷,還有他慣有的官場鬥爭思想,想法過於陳舊。」

  黛玉最終還是做出了自己的評價:「結黨絕對不可以,哪怕如今你還年輕,有足夠的時間與精力去控制。但琮哥兒,人終有老時,終有力盡時,你能保證以你為首的黨人,能一直保持初心嗎?」

  誰能保證將來不會出現為反對而反對的黨爭呢?

  自古黨爭的出現,背後往往就是亡國。

  利益團體之間的鬥爭,可比個人的鬥爭更加駭人,危害更大。

  為了一時的便捷而結黨,那就是走了過去的老路,實在是得不償失。

  賈琮也想清楚了其中的關鍵,特別是那難以預估的後果,他都忍不住打了個激靈。

  「幸虧林姐姐警覺,我差點就踏上歧途了!」

  這還真不是賈琮為了讓妻子開心而瞎說,今日他實在被南直隸的官場氣的昏了頭。

  褚邦正跟他說出結黨二字的時候,賈琮還真有一刻的動心。

  他抱住了黛玉,感激一吻。

  唇分,賈琮樂呵呵的說道:「不過褚邦正有一句話說對了,拉一批打一批。不過我可不打算結黨,就算不結黨,我也可以拉一批人起來,去攪渾江南的水。」

  江南仕林的老傳統就是結黨,什麼東林、西林的,依靠書院、夫子形成的裙帶關係,充斥整個江南。

  朝廷推行義務教育最大的成績,就是在這個裙帶關係掌控的江南仕林撕開了一條口子。

  而賈琮的想法,就是將這個口子撕的更大些。

  「打破知識壟斷的第一步,就是提出不同的思想。」

  第二天一早,賈琮趴在書桌上開始給遠在京城的老宰輔周炯寫信:「老夫子,該您出山了!」

  ……

  京城沒了永豐侯,老百姓就好像失去了他們一半的快樂。

  忠順王爺最近在給老聖人守孝,赦大老爺也在皇陵思過,京城的樂子人都不在,茶餘飯後的八卦都變少了。

  「唉,琮哥兒又給我出難題!」

  太子爺看著六百里加急送來的文書,人麻了。

  賈琮一到江南就斬了數名五品以上的地方官員,其中還包括龍禁衛金陵鎮撫使,這還沒算被他關在大牢中的過百朝廷官吏。

  「林師傅,讓吏部趕緊挑選合適的人給琮哥兒送過去……」

  急奏中就一個意思,他賈琮要殺不少人,趕緊給他送候補官員過去辦差。

  要不然他把江南官場殺空了,政務就得停罷。

  「還有,宮裡派駐監察太監的事本就有不少朝臣反對,如今又出了這檔子事,我怕會再有人拿此說事。林師傅,你覺得要不要把這件事按下來?」

  最令劉弘頭疼的倒不是賈琮殺的人多,而是各市舶司的監管太監,還有金陵鎮守太監等等內侍,被賈琮一網打盡的事。

  真他娘的氣人,你說一個死太監要女人做什麼?

  劉弘看完了賈琮的急奏後,幾乎跟其是同樣的想法。

  瞧瞧人家惠鄂,至少人家只是貪財了些……

  呸呸呸,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劉弘差點就被氣昏了頭,輕啐了一聲看向一臉愁容的林如海。

  只見林老爺沉思許久,這才長嘆了一聲道:「瞞不住的,以臣之見,殿下不如去聽聽戴公公、夏公公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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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就先更到這裡,明日繼續。

  各位老爺們,五一快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