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 羞死人了
三月,最後一絲倒春寒也在朝堂的紛擾中慢慢消失不見。
京城現如今議論最多的,就是賈琮與黛玉聯名上奏的《陳政事疏》。
省議論、振綱紀、重詔令、核名實、固邦本、飭武備,這六大新政要務,算是按照當下國朝之實際,頗為簡明扼要之建議了。
其中振綱紀以全法紀、核名實以強吏治,是賈琮所提之建議中,最為緊迫的。
在賈琮上疏諫言的第二日,大理寺少卿張正矩拉著一馬車的公文案捲來到了大夏門前,持長達數萬字的諫策請求面聖。
這位精通律法、善於刑獄的法學家,給當今皇帝及內閣、六部的重臣上了一堂法學課。
當日,皇帝下旨、內閣附名支持,晉大理寺少卿張正矩為刑部右侍郎、翰林待詔,主持編纂新法新律,改革司法。
原本還在糾結於彈劾賈琮妄言大政的官員們,此時一個個閉上了嘴巴。
皇帝老爺與內閣的幾位大學士都公開站台了,哪怕如今只是針對司法刑獄,這態度還不夠明顯嗎?
三月三,探春十四歲生辰。
因探春之前得了聖恩,領了從六品的公主右贊善之職,不似以往庶女的身份,不但姻親故舊多有賀禮送來,便是朝中也有官員同僚,派人送來了生辰禮。
要不是府中並不打算設宴待客,估計這會榮禧堂早就賓客滿座了。
當然,榮國府雖然不打算待客,但前來給探春過生辰的親近之家還是要小宴款待一下的。
比如薛夫人一家,自然還有探春的未婚夫婿,如今已官至詹事府左中允的林柏。
林柏自元祐八年從翰林院散館之後,因才華功績之故,被皇帝調入太子麾下,入詹事府任正六品左中允。
太子左、右中允,掌侍從禮儀駁正啟奏等事。這個官頗為清貴,又是儲君近前之臣,林家的這個年輕人,明眼人一眼就知道未來不可限量。
可惜了,賈家人的手實在太快,竟然早早就將其定為女婿,搶回家去了。
歲時祓除,如今三月上巳如水上之類。
三月三上巳節,多有「祓除畔浴」的習俗。便是孔聖人也曾在《論語》中有記載,「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
故而朝廷自開國之初,就會在上巳之日放假一天,讓朝中的官吏軍士們休沐遊玩。
不過今日不是陽光明媚的晴朗日子,自昨夜就下起了濛濛細雨,原本定好的出遊踏春計劃只得臨時擱置,一家人在府中備好香茗美酒,借這如酥春雨之景,置辦一場詩會玩耍。
赦大老爺最近重新拾起了鬥雞的遊戲,不耐煩帶著一幫子小子丫頭玩,豪橫的給了探春一匣子金銀珠寶當生辰禮後,抱起大孫女七七就去外面招搖炫娃了。
老太太也懶得管老大的事,將老二也趕去了書房,只收留了一院子的孫子孫女陪她高樂。
亭台樓閣在細蒙蒙的春雨中,似幻似真如同仙境。
「風淅淅,雨纖纖。難怪春愁細細添。
記不分明疑是夢,夢來還隔一重簾。」
寶玉的詩詞剛吟誦完,探春就搗了搗一旁的湘雲,捂嘴笑問:「你看看,明明是我的生辰好日子,寶二哥還一個勁的愁啊愁~」
湘雲的手在探春腰間撓了下,無奈道:「他呀,最近一直跟人在報紙上吵架,估計這會又犯傻了。」
「這事怨我,有人在報紙上說我振綱紀強法紀之諫,有棄儒復法,使大夏重歸暴秦之嫌。寶二哥是為了聲援我,才跟那人吵起來的。」
「跟琮哥兒沒關係,那人有一子,其性暴虐,好折磨婢子為樂。那日我正打算去刑台告舉,不想他竟然先沖你發難了。」
寶玉最見不得小姑娘受難了,聽聞此事後直接洋洋灑灑上千字,在報紙上將那家人噴了個狗血淋頭。
可惜新法還在編撰完善之中,那人的兒子手中又沒有人命,只以傷人虐待奴婢之罪,連板子都沒挨,只罰了一百兩銀子就草草揭過。
畢竟按照《大夏律》,主傷奴,罰銀代過。
「原來如此……」
賈琮最近忙的暈頭轉向,還真沒仔細打問過寶玉這件事的緣由經過。
此時聞之,賈琮不禁皺眉。
「寶二哥不必愁怨太過,這件事交給我了。既然他借舊法逃過了懲罰,那我便以舊法去會一會他,讓他明白什麼是天道至公。」
聽到賈琮這麼說,寶玉也笑了起來。
他太清楚這個堂弟是什麼性子了,能用拳頭解決的問題,從來不會用嘴皮子說事。
這會竟然也躍躍欲試的說道:「那……到時候帶我一個?」
「哦?」
賈琮新奇的看向寶玉,見其悄悄握了握拳頭,心中瞭然。
看來寶二哥這回被那個虐待婢子的公子哥噁心的夠嗆,都打算來一場男人之間的戰鬥了。
這可是好事啊~
「行啊,到時候我喊寶二哥一起,咱們哥倆去跟這位……好好掄一掄公義道理。」
「翰林院侍講學士,李鶴年。」
「李學士?」
林柏驚疑一聲,眾人將目光投了過去。
只聽林柏解釋道:「李學士是周閣老的女婿,在士林中素有清名,寶兄弟,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寶玉搖了搖頭:「我一開始也不相信,還是託了柳二哥尋了遊俠,暗中打探到的證據。可惜順天府賈府丞最後說,因沒有人命,故而只能按律罰銀代過,草草了了此案。」
賈化?竟然是這老小子判的案。
倒也正常,李鶴年是內閣首輔周炯的女婿,賈雨村最是見風使舵懂得趨利避害之人。
哪怕這是寶玉親自告舉,估計他也會找理由給李家脫罪。
他見寶玉與林柏都有些心不在焉,眾女這會也沒了方才的好興致,於是乎便打破了院中的低沉。
他拍了拍寶玉的肩膀,笑說道:「好了,寶二哥,不管這李鶴年是誰的女婿,咱哥倆照樣捶他。今日是三姐姐的生辰好日子,咱們還是繼續玩飛花令吧。」
春愁來的快,去的也快。
寶玉的本就是個瀟灑肆意的公子哥,聽到賈琮說的輕鬆,轉瞬間就樂呵呵的提筆寫了一首新詞。
「春雨細如塵,樓外柳絲黃濕……」
……
雖說如今兒女雙全,林如海依舊會不時想起已故多年的亡妻賈敏。
墨哥兒在厚實的絨毯上玩著磨喝樂,錦瑟邊看顧孩子,邊給林如海斟酒研墨,潔白的宣紙上很快就出現了一首詩。
「屏風圍坐鬢毿毿,絳蠟搖光照莫酣。
京國多年情盡改,忽聽春雨憶江南。」
「老爺這是想姐姐了……」
錦瑟心中並未酸澀怨憤,反倒與林如海一樣,在這上巳春雨時,想起了那個溫婉的公府貴女。
林如海瞧著絨毯上玩得正開心的墨哥兒,不禁眼圈微紅:「已有三年沒去看她們母子了。」
「那……要不等天氣轉暖後,妾身帶墨哥兒回去一趟,給姐姐磕個頭?」
林如海抬手摸了摸墨哥兒的額頭,已經快三歲的小娃兒抬頭給了他一個甜甜的笑臉。
「不了,江南看似平靜,實際上風從未停止。再過兩年吧,等新法步入正軌,到時候我跟朝廷告假,帶著你們母子還有玉兒一同回去。」
錦瑟點了點頭,聞聲應了一聲。
林如海抱起墨哥兒逗他學詩,錦瑟也收起了臉上的哀愁,屋子裡的氣氛漸好。
不多時兩人聽到院中隱隱有說話聲傳來,透過窗戶看去,小院的連廊拐角處有兩道身影正拉扯在一起,好似在爭搶什麼。
「這倆孩子……怎麼還爭執起來了?」
林如海以為是黛玉與賈琮因為什麼事吵架爭執,便抱著孩子,與錦瑟一同走出了屋子。
只見賈琮與黛玉頭碰頭,兩人都抓著一本書不撒手。
「伱們這是爭什麼呢?玉兒你也不知道讓讓琮哥兒……」
「啊?爹爹!」
「啊?姑父!」
黛玉下意識的鬆了手,賈琮在短暫的懵逼後迅速將手中的書藏到身後。
欲蓋彌彰,此地無銀三百兩……
「什麼書啊?來給我看看。」
「沒什麼,沒什麼,就是一本無聊的傳奇故事。」
黛玉立馬擋在了賈琮身前,羞紅著臉拉住老爹的胳膊往回拽。
可惜這只能讓林如海更感興趣,只見尚書大人嗯了一聲,似不在意的說道:「嗯,這樣啊,那算了。正巧你們來了,我剛得了一本詩集,琮哥兒你最善詩詞,走,咱們一起品鑑品鑑。」
待兩人進屋後,林如海還真取來一本詩集,乃是南朝時竹林七賢的詩詞文章。
林如海與兩人翻閱詩集,一邊欣賞前人詩作,一邊給錦瑟使了個眼色。
不多時,錦瑟捂嘴笑出了聲。
因為賈琮在無意間露出了那本書的書名——《我的青梅林姐姐》。
聽到錦瑟的笑聲後,賈琮與黛玉從詩海回神。
等兩人看到林如海與錦瑟揶揄的眼神後,皆漲紅著臉手足無措起來。
特別是賈琮,他此時恨不得尋個地縫鑽進去。
他原本就是想寫本情話小說,等到黛玉及笄時再送給她,不想今日不但被黛玉無意間發現,如今還被岳丈老子給逮了個正著,真是太羞人了!
一旁的黛玉也是差不多,今日詩會時眾人寫了不少詩詞,她便將其抄錄好,與賈琮拿回東跨院書房謄抄,準備改日刊印出來。
沒想到在書房發現了一本奇奇怪怪的書,本想偷偷拿回去好好看看,卻被賈琮發現並追到了這裡,如今還被爹爹與錦瑟姨姨看到了……
「這個……那個……這是我……那啥,姑父、姨姨,我先回去了。」
賈琮感覺自己的臉這會能燙的煮雞蛋,慌亂的抓起情話小說就想跑。
卻聽錦瑟笑說:「都快到晚膳時了,姨姨今日做了揚州菜,琮哥兒留下一起吃吧。」
賈琮哪裡還呆得住,連忙搖頭就往外走。
「不用不用,我吃了同僚,我不約~」
噗嗤~
話都說不明白了,琮哥兒真是臊的都糊塗了。
「姨姨不用留他,他跟工部的人約好了,要去南池宴請匠師。」
黛玉這會倒是恢復了正常,搶過賈琮手中的書,將其輕輕推出了屋子。
等兩人到了屋外,黛玉白了賈琮一眼,隨即眉眼彎彎的盯著賈琮。
賈琮捂臉哀嚎:「羞死人了,羞死人了!竟然被姑父跟姨姨看到了~」
黛玉抬起腳尖,伸手在賈琮額頭摸了摸。
「乖,沒事。反正沒人會笑話你。趕緊去忙吧,這本書既然是寫我的,那現在就歸我了。」
被林姐姐摸頭殺,賈琮也厚起了臉皮,突然將其摟住,在其光潔的額頭親了一下。
岳父老子就在屋內,小伙子你膽子很大啊!
林如海隔著窗戶,笑呵呵看著這對小兒女親近,跟一旁同樣姨母笑的錦瑟說道:「看來咱家的閨女快留不住了,你最近就安排一下,讓人去收拾咱家的院子,等入夏後就搬回家裡去吧。來年玉兒及笄後,就該大婚了。」
……
上巳節皇帝不但給了朝中重臣賞了不少東西,就連工部的匠師們都收到了宮中的賞賜。
賈琮與工部的幾位同僚在三月三的傍晚,宴請整個工部的大匠們,憶苦思甜、展望未來,算是給今年的任務做了簡單的布置。
一個字,捲起來!
西洋的科技也就那麼一回事,在賈琮這隻蝴蝶的扇動下,天朝的科技實力雖然有短板但不多,基本上能做到與西洋齊頭並進,並隱隱有所超出。
至少賈琮在邀請西洋諸國的使臣去看了大夏的火器演武后,英格蘭王國的使臣對大夏的元祐七式遠程火炮來了興致。
西洋也不是鐵板一塊,各國的君主雖然多是親戚關係,但利益鬥爭這玩意,是什麼表哥表姐的關係能攔得住的?
眼看西班牙、葡萄牙、荷蘭在殖民地撈的盆滿缽滿,英格蘭早就坐不住了。
如今英倫三島還不是「大嚶帝國」,面對西班牙、葡萄牙的堅船利炮,英格蘭的海軍根本沒有勝算。
眼見東方大國的火器不比西班牙的弱,這位勞倫爵士就來了興趣。
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帕斯夸爾·勞倫坐在榮國府的前廳。
賈琮的腳下擺著一個打開的箱子,裡面裝滿了五顏六色的寶石。
帕斯夸爾·勞倫恭維說道:「伯爵閣下是最懂技術的,英格蘭深受海盜之害,還請伯爵閣下能憐憫英格蘭的百姓,售於我國強大的火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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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更新的有些晚了。
今天就先更到這裡,明日繼續,晚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