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0章 林家父女

  第630章 林家父女

  見朱景洪不答,寶釵看向文杏說道:「把哪匣子拿來!」

  一聽這話,朱景洪又來了精神,轉頭看向了取東西的文杏。

  只見文杏從柜上取來一個匣子,在寶釵示意下放到了榻上。

  「什麼東西?」

  看朱景洪呆呆的樣子,寶釵捂嘴笑道:「人家信里雖沒關心了,可沒忘了給你送東西!」

  「林丫頭送的?」

  「還能有誰!」

  朱景洪頓時露出喜色,然後連忙伸手打開了匣子。

  匣子裡面還有一層上等錦緞包裹,讓朱景洪不知是什麼東西。

  正當他要伸手揭開錦緞,卻突然又停了下來,然而看向面前的寶釵,問道:「是單給我一個人送的,還是你們姐妹都有?」

  聽到他這獨特的關注點,寶釵頓時笑出了聲,一時間竟沒顧得上回他的話。

  「你何時開始在乎這些了?人家林妹妹還沒進你的門,難不成你就想管著人家?」

  也覺得自己是過分在乎了,朱景洪訕笑著答道:「不過隨口問問!」

  答案已是不言自明,朱景洪便拋去了亂七八糟的想法,直接揭開錦緞看到了裡面是物件。

  「喜歡不?」寶釵露出了笑容。

  匣子裡有四樣東西,分別是筆、墨、紙、硯。

  「呵呵……喜歡!」朱景洪淡定收下。

  東西都是絕好的東西,可朱景洪對此確實沒啥興趣,嚴格來說是黛玉錯付了。

  為了挑這幾件東西,她可是選了又選瞧了又瞧,最終在各方面都講究的情況下,定下了眼前這一套東西。

  「你可知這是什麼筆?什麼墨?什麼硯?什麼紙?」

  「你可知這四者搭配,有何寓意?」

  見朱景洪尷尬笑著,寶釵方拿起其中硯台,說道:「這硯啊……」

  只說了三個字,寶釵就聽了下來,而後失笑道:「我跟你說這些作甚,對牛彈琴……不可取也!」

  「放肆!」

  朱景洪板起臉來,只可惜沒能嚇住寶釵,但後者為了照顧他的面子,還是起身道了句「臣妾失言」。

  然後,寶釵就笑著走開了。

  很快幾個時辰過去,夜幕降臨朱景洪獨坐臥房,正看著黛玉所寄之物出神。

  實際上他這行為比較過分,只因寶釵就在不遠處梳妝。

  「還沒看夠呢……實在不行,今晚伱也別在這兒睡了,連夜趕去蘇州如何?」寶釵回過頭道。

  即使他非常大度,也還沒到成佛作祖的地步,心裡總還是有些小芥蒂。

  「我是在想……明天是去射箭,還是去打獵!」

  「是嗎?」

  寶釵站起身來,此時她已去掉釵飾,頭髮垂落於身後,僅著貼身白色裡衣,但在燭光下依然美艷不可方物。

  走近之後,寶釵坐在朱景洪身邊,撩起鬢間細發問道:「看什麼呢?」

  「看美人!」

  「美人?誰是美人?美在何處?」寶釵昂著頭,略帶有些驕傲的問道。

  其實她不太在意外貌,但所謂女為悅己者容,如今她對朱景洪愛得深沉,而後者恰又喜歡美色,她自然會為此生出轉變。

  「美人當然是……」

  朱景洪猶豫著沒說,寶釵這一刻是真的擔心,這廝會說出「遠在天邊」的意思。

  伸手點向寶釵下巴,朱景洪笑著說道:「不就是王妃嘛!」

  一把推開他的鹹豬手,寶釵別過身子說道:「所謂同床而異夢,誰知道王爺心裡,是不是想著其他人呢!」

  將寶釵攬入懷中,朱景洪笑著說道:「王妃這是什麼話,我對你可是一往情深!」

  縮在朱景洪懷中,寶釵不屑的問道:「情深?能有多深?」

  「馬上你就知道了!」

  便聽寶釵「啊」的一聲驚呼,然後一切就盡在不言中。

  明月千里寄相思,同心殿內春光無限,而遠在蘇州的林府之內,黛玉坐在窗前正抬頭望月。

  「想來那些東西,也該到京城了!」黛玉輕聲嘀咕了一句。

  「姑娘,老爺說請你去一趟!」

  聽到紫鵑的提醒,黛玉驚訝道:「父親他又醒了?」

  「小荷說老爺睡了不到半個時辰,然後就醒了……剛才眯了一陣,睡不著就起來了,如今在書房裡!」

  「好……我這就過去!」

  黛玉簡單收拾了一番,然後就急匆匆去到了書房。

  林如海現在很瘦,說是皮包骨頭也不為過,他若出現在官場同僚們眼前,這些人怕是不一定能認得出他。

  熬過了這個冬天,林家人都覺得他的病情將要好轉,但林如海自己心裡卻非常清楚,他這身體是一天不如一天。

  這兩天他睡覺,屢屢有胸悶氣短之感,甚至好幾次他差點兒被悶死。

  熬了這麼久,其實林如海也已看開,知曉生死之事皆由天定,非人力所能扭轉。

  在這世上,令他放不下的事情極少,獨生女兒黛玉便是其中之一。

  尤其是她的婚姻大事,一直讓林如海愁苦無比,已成了他的一塊心病。

  想到自己死後黛玉還要守孝,憑白又得耽擱兩三年的光陰,林如海便知自己要在死之前,把黛玉的婚事給安排下來。

  為此他已在反覆盤算過,初步選定了幾個舊友家的兒子,今晚睡不著正好跟黛玉說說此事。

  當然,這只是林如海單方面的想法,人家男方是否願意林家結親,還是八字沒一撇的事情。

  「姑娘來了!」

  聽到外面稟告聲,林如海抬起了頭,並示意左右婢女都出去,也包括近身侍奉他的柳姨娘。

  進到房間時,黛玉剛好碰見出來的柳姨娘,隨即她便投去了詢問的目光。柳姨娘也不知林如海心意,只能對黛玉搖了搖頭。

  進得書房,黛玉見到了枯槁的父親,於是心中不免感到酸楚。

  「父親……」

  「來……這邊來座,為父有話要跟你說!」

  「是!」

  書案一側,已提前擺放好凳子,黛玉便徑直走了過去。

  待其落座之,林如海方說道:「為父沉疴已久,說不定那天就去了……」

  「父親您……」

  眼見黛玉要勸,林如海便示意他別說話,然後接著說道:「為唯一所慮之事,便是你的婚姻大事!」

  「你如今已近十五,正是到了說親的年紀,萬不可因為父之病而耽擱!」

  「這幾天,每每念及此事,我都難以安寢!」

  「父親,女兒只想侍奉父親湯藥,其餘之事一概不想!」

  聽到這話,林如海明顯是急到了,以至於連續咳嗽了幾聲。

  「你聽我把話說完……」

  老父氣喘吁吁,一個不好就要出大事,此時黛玉那裡還敢犟嘴。

  只見她起身一邊認錯,一邊給父親順氣。

  這一年多來,她確實改變了許多,無論心理還是身體素質。

  恢復之後,林如海很認真的問道:「丫頭……你是否已經心有所屬,所以不願我替你操心親事?」

  「我……」

  「是襄王吧?」林如海又問道。

  在說話時,林如海仔細觀察著女兒的反應,下一刻他就明白自己說中了。

  其實在今天之前,他就聽過襄王對黛玉有意的風聲,只是他不知道自家女兒的想法。

  如今看這樣子,自家女兒也有意於襄王,二者是情投意合兩情相悅,那黛玉的親事就沒這麼簡單了。

  最關鍵的是,林如海此刻有些難受,有自家白菜被豬拱了的感覺。

  苦心孤詣教導培養的女兒,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女兒,居然喜歡上襄王這等武夫,對他來說又是更深一層的否定。

  林如海心中翻江倒海之時,黛玉此刻則是低下了頭。

  「襄王魯莽,聲名狼藉,何以使你傾心於他?」

  即使問話的是親爹,此刻也把黛玉羞得不行,低著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好在書房內沒有外人,否則黛玉真得被羞死。

  誰知下一刻,林如海接著說道:「然則襄王英武,戰功卓著,威名赫赫……你少不更事,心生仰慕也屬正常!」

  「然你須知,他府上已有王妃,你入他府至多不過選侍,你是我林家的女兒,何至於要受如此委屈!」

  「正所謂寧為雞頭不為鳳尾,我有些舊友家有才俊年當正好,與你結……」

  這一刻,黛玉勇敢抬起頭來,便讓林如海停了下來。

  「父親……女兒說了,只想一心侍奉您痊癒,其他事一概不想!」

  林如海滿臉苦澀,便沒有再繼續往下說。

  父女二人沉默了一陣,林如海嘆了口氣,方問道:「你當真已認準了襄王?」

  黛玉沒有說話,林如海卻知她這是默認了。

  「一入侯門深似海,更何況是皇家……你若真進了他府上,只怕難有安生日子,這又是何苦?」林如海仍盡力勸著。

  「且……」

  接下來的話很敏感,即使左右並無旁人,林如海仍壓低了聲音,僅容黛玉一人能夠聽到。

  「且他已身處奪嫡之爭,稍有不慎便是滅頂之災,你跟著他豈非是自陷危局?」

  這些話當然很有道理,飽含著老父親對女兒的擔憂,只是黛玉一句都聽不進去。

  「父親,夜深了……您該歇息了!」黛玉出言道。

  「唉……你呀……實在是令我憂心!」林如海無可奈何。

  他本可以運用做父親的特權,直接把黛玉的親事給定下,但他沒有選擇這樣做。

  可見林如海真的疼愛女兒,已到了忽視綱常的地步。

  「罷了罷了……此時過後再說吧!」林如海只能這樣結束了談話。

  於是他就被黛玉攙扶著,一路回到了臥室內,此時丫頭們也都及時出現,幫助林如海重新躺回了床上。

  待林如海安睡後,黛玉方退出了房間,她也到了該歇息的時候。

  她體質本來就弱,雖說進來心性堅強,帶動了身子強了一些,可終究是強得有限。

  眼下熬到夜深,她也是疲累無比,匆匆回去後便洗漱完畢,然後獨自躺到了床上。

  雖然很累,可她就是睡不著,心裡還在回想著父親的話。

  其實很多時候,她也不明白為何會喜歡朱景洪,這樣的莽夫渾人她以為她都躲得遠遠的。

  可感情這種事,本就沒有道理可講,在跟朱景洪無數次相處後,她也不知是從何時起,就對這位十三爺產生了愛慕之意。

  乃至於當這位來到坤寧宮東殿,沒有第一時間跟自己說話時,她心裡還會為此難過。

  何以使我傾心於他……

  這個問題,黛玉問過自己無數遍,可到現在她還是答不上來。

  也因為這個問題,讓黛玉又生出對朱景洪的思念,一時間更加睡不著了。

  於是她悄悄掌燈起身,來到了窗前書桌前。

  抬頭望向天空明月,黛玉便命紫鵑研墨,後者雖不解但還是照辦了。

  幾息之後,黛玉提起筆來,喃喃念道:「凝望夜空月似鉤,孤影斜倚淚難收……」

  「相思化作東風意,吹落桃花滿院幽……」

  一首小詩就此做成,並被黛玉寫到了紙上。

  沒等紫鵑讀完,紙張就被黛玉卷了起來,然後放在燭火上燒掉了。

  「姑娘,你這是……」

  「寫得不好,留著它作甚!」黛玉無所謂的說道。

  其實不是寫得不好,而是她想到當下父親病危,自己還在思念千里之外的愛人,便讓黛玉有很深的負罪感。

  在這負罪感的驅使下,黛玉選擇把文稿燒掉,並強迫自己擯棄情愛這些東西,專心的照顧好父親。

  「好了,熄燈,睡覺!」

  黛玉還是那般傲嬌,將文稿燒掉後就走了,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看著黛玉離去,紫鵑低聲呢喃道:「姑娘啊,您心裡念著十三爺,我又豈會不知道!」

  ………………

  再說京城這邊,轉眼又是幾天過去,時間來到了二月初五。

  這本是平平無奇的一天,但對賈芸來說是了不得的大日子,因為今天他即將迎娶愛妻過門。

  在迎親之前,賈芸專程繞路到了襄王府,下馬在王府大門外磕了三個頭,以感激襄王府夫婦成全之恩。

  如果不是寶釵安排,賈芸與林紅玉絕無可能,只因二者身份相差太大。

  「賈主事,王爺已知你的心意,咱們趕緊接新娘子去吧,可別讓人家久等了!」

  朱景洪當然不會出面,出府來招呼的是鄧安這位總管,這已是對賈芸的極大禮遇。

  「是啊……別誤了時辰,趕緊去迎親吧!」柳湘也在一旁提醒道。

  柳湘在金陵搞海貿,與同在金陵的賈芸很熟,同為襄王府作事二人來往較多,如今已經處成了鐵哥們兒。

  「好……咱們走!」賈芸笑著答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