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虱子多了不癢
太上皇共育有十一子,其中嫡子三人僅剩朱咸銘,其餘庶子在世者還有四人。
僅從血緣關係來說,隔了一層的朱咸鏌,跟朱咸銘著實不算太親。
從懿宗到眼下正統年間,發生的幾次皇家屠殺,讓朱咸鏌很清楚自己的位置。
所以此刻他明白,皇帝不是在徵求他的意見,而是自己問自己該如何處置。
而他要做的,就是把皇帝心中所想說出,這是最完美的應對方案。
揣測聖意,從來都是難度高風險的事。
然而朱咸鏌作為堂弟,比朱咸銘的幾個親兄弟混得好,自然也有其過人之處。
「陛下,臣弟以為……景洪說得有理!」
「日本只是蕞爾小國,相比於我大明的臉面,事情真相如何並不重要!」
打量了一眼皇帝的表情,判斷自己大概沒說錯後,朱咸鏌接著說道:「所以臣弟以為,日本國使不識天朝禮數,我天朝皇子出手教訓,實在是理所應當之事!」
「但我天朝海量,只要日本國使上表請罪,陛下也可恕他們失禮之過!」
什麼叫倒打一耙,朱咸鏌這番話便是生動的詮釋。
「倒也……有些道理!」朱咸銘微微點頭。
聽得這話,朱咸鏌才鬆了口氣,這一關總算是過了。
雖是皇帝看重的兄弟,但朱咸鏌也深知伴君如伴虎。
自己再跟皇帝親厚,能有厲太子跟英厄王更親?人家那兩位可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還不是被眼前這位滅了族。
放下畫卷,朱咸銘轉頭問道:「這畫兒從何處得來?」
「是府里奴才尋來的,上面雖落的徽宗的款,真假如何臣弟也不知,所以特來請陛下鑑賞!」
「這些東西……朕也沒什麼造詣,一時看不出名堂!」
朱咸鏌連忙說道:「既是真假難辨,不如陛下暫將此畫留著,陛下聖明燭照……多看看總能看透,左右臣弟是沒這眼力!」
「朕哪有時間看這些……」朱咸銘隨手撂下畫卷。
這可看得朱咸鏌心疼無比,只因這確為道君皇帝真跡,花了他八千銀子才弄到手。
畢竟他可沒那膽子,用假畫來糊弄皇帝。
「陛下身擔神州萬幾之重,每日憂心操勞國事,臣弟念及只感痛心……」
「故而尋些古畫珍玩,供陛下消遣娛樂聊解疲乏,還請陛下收下!」
為了討好這位四哥,朱咸鏌也是費盡了心思,此刻乾脆就明說了。
「既然你有如此忠心,那就……留著吧!」
朱咸鏌立馬接話:「如此,便是這幅畫的福氣!」
接下來,這兄弟二人又探討起畫作,半個時辰後禮部尚書來訪,朱咸鏌才告辭打算離開。
「你說他是為何而來?」
朱咸鏌答道:「想來……是為日本國使被毆而來!」
朱咸銘笑道:「遮遮掩掩作甚?何不直說他是興師問罪來的!」
訕笑了兩聲,朱咸鏌並未多言,這些事他屬實不願參與太多。
「你先回去吧,得空了朕再找伱說話!」
「是……臣弟告退!」朱咸鏌恭敬回話。
待其離開後,朱咸銘命人收起了畫作,而後才宣禮部尚書覲見。
幾息之後,一名身穿紅色官袍的老者,在宦官引領下來到了暖閣之中。
「微臣叩見陛下!」
「楊卿免禮!」
「謝陛下!」
禮部尚書楊錦棠,今年已經五十有三,鬚髮之間已見斑白之色。
「楊卿有事?」
「陛下,臣來覲見,是有要事稟告!」
朱咸銘點了點頭,說道:「愛卿請說!」
「日本國使在宮裡被毆傷,不知陛下可知?」
「此事朕已知曉,如今正命人嚴查此事!」
楊錦棠接著說道:「此事重大,已在各國使節中傳開,方才扎薩克汗國使節還找到禮部,專程稟明了了此事!」
一聽這話,朱咸銘眼中泛出寒芒,但緊接著消失無蹤。
「扎薩克人?他們倒是積極,卻不知存著何等心思!」朱咸銘語氣淡漠。
「陛下,無論他們何等心思,此事都要慎重處置,給天下臣民一個交代!」
老實說,楊錦棠這話讓朱咸銘很不舒服。
什麼叫給天下臣民交代?天朝用給下面人交代嗎?
朱咸銘作為馬背上的皇帝,很清楚列國和各部盟之所以臣服,因為大明強橫的武力而非仁德。
所以任何時候,大明都要表現自己的強大,而不是自戕以示軟弱。
「當然要有交代,但得等把事情查清,此事朕已命東廠負責!」
然而,這話也讓楊錦棠不滿,於是他出言道:「陛下,臣以為如此不妥,此等大事應遣部院來查,方顯公允!」
打人的是皇帝的兒子,用廠衛這等皇家奴才來查,著實顯得不夠恰當。
這一點朱咸銘也意識到了,他這人還是從善如流的,於是問道:「依你的意思,該如何去查?」
楊錦棠恭敬道:「陛下可命刑部會同都察院大理寺,三司會審方顯公正!」
對此,朱咸銘沒有表態,而是悠然道:「你回去寫道摺子上來,看看內閣的意思吧!」
既然要公平公正,那就乾脆貫徹到底,通過最正規的程序來裁決。
只不過,劇情的結局已被朱咸銘欽定,無論中間什麼程序都不會改變。
「臣遵旨!」
楊錦棠退下離開後,朱咸銘略微思索了一番,然後便命人去傳戴權覲見。
…………
再說朱景洪,他從乾清宮離開後,就直接回了寢宮休息,命人把鎧甲刀劍拿出來保養。
在皇宮裡有私人武庫,他也算是獨一份了,可見皇帝對嫡子有多放任。
當然了,朱景洪也不是真的毫不擔心,於是讓鄧安帶人去打探消息。
「十三哥,今天你怎麼又逃課了?」
朱景浩領著隨從進入院中,語氣顯得很是驚訝。
朱景洪同樣很驚訝,便問道:「昨天先生不是說過,今天放假不用去?」
走到其中一副扎甲前,朱景浩伸手摸了上去,眼神中充滿了喜愛。
可惜他不是嫡子,在皇帝面前存在感不強,哪敢弄這些東西去觸霉頭。
「昨日先生說的是上午不用去,下午還是照常上課,十三哥你又逃課了!」
見朱景洪一副無所謂的模樣,朱景浩又提醒道:「先生說了,要將你逃課的事稟告父皇!」
「哦!」
哦?就這麼個反應?朱景浩感到很是無奈。
他那裡知道,朱景洪是虱子多了不怕癢,逃課之事真的排不上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