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留下禍根
大戶人家的女兒,講的就是一個落落大方,知書達禮。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守禮,女兒家一旦在這上頭出了差錯,那真是讓人閒話說死。
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這些規矩都是為了所謂女兒家的清白。
這種禮發展都極致的時期,便是明清兩朝。對女性的束縛達到了極致。
正常情況下,即便是已經定親了,王熙鳳能讓賈璉拉著小手,那都是很開放了。
現在居然主動貼了過來,要知道王熙鳳註定是賈璉的正妻,她可不是那些丫鬟們,能拉下臉來爬床。所有行為都有背後的驅動,丫鬟們的爬床是為了一個姨娘的身份,儘管冒著被吃干抹淨不認帳的風險,在對比了利益收穫之後,還是會去做。
王熙鳳此刻的舉動,就是是單純地情感上被賈璉套牢了。
自幼在深宅大院內長大的王熙鳳,見多了家裡的男人們是啥嘴臉。
王熙鳳也做好了過門之後,清除賈璉身邊爬床丫鬟的準備,原著中也是這麼做的。
所以,讓一個賈璉這種出身的男子,在婚前為妻子守身如玉這種事情,在這個時代簡直無法想像,王熙鳳想都沒想過的事情,賈璉卻主動去做了。
這一句話說出口之後,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的王熙鳳再也控制不住情緒。
不遠處的王仁看著兩人抱在一起,露出憂傷的眼神。
小子,知道我這半個月是怎麼過的麼?想要孩子的女人惹不起啊!
春天來了,又到了……季節。
………………
次日一早,賈璉正在懶床被張廷恩讓人來叫,無奈的放棄睡懶覺的計劃。
書房裡的張廷恩看上去非常的疲倦,黑眼圈打多少粉都遮不住那種。
「先生,這是幾天沒好好歇著了?」
椅子上的張廷恩沒有動彈的意思,有氣無力的擺擺手:「兩個月鑄幣十萬,掙的那點鑄幣稅,還不夠平叛大軍花銷的零頭。陛下的意思,加大鑄幣產能,下個月一定要翻一翻,最近主要在盯著這個事情。沒曾想,前日王太尉戰報回京,速戰速決的希望基本不存在了。」
事情賈璉已經知道了,只是不知道,張廷恩把自己叫來幹啥?
安慰的話還是要說兩句的,賈璉稍稍斟酌便道:「先生,西域地廣人稀,我軍不熟地形。去年初戰以雷霆之勢直搗黃龍,賊首倉皇北遁,王太尉之能也。異域作戰當以安撫本地土著為先,使其不為叛賊所用。學生以為,不宜太早下結論,等一等王太尉下一份奏報再定?」
張廷恩自書桌取了一份抄寫的文件遞給賈璉道:「看看吧。」
賈璉拿起仔細看了起來,去年冬天,王子騰領兩萬京營坐鎮西域首府迪化,以一邊軍駐紮城外為掎角之勢。開春以來,賊以游騎不斷騷擾城外邊軍,邊軍一將領王某不堪其擾,率八百部下追擊,落入賊設陷阱,激戰之突圍,八百部下僅餘三十。
邊軍主力聞訊,主將未先行上報便率部出擊,賊兵主力遠遁追之不及,賊騎三千突擊邊軍大營,破之焚之。
城內京營驚城外營地濃煙,王子騰領一萬五千步騎出戰,不料城內原本投降的賊邱安爾開西率部攻擊城內糧倉,以火焚之後棄家小不顧,逃出迪化。城內五千守軍措手不及,沒能留下賊酋,緊急救火,奈何預備防火的水龍及倉內設防火的水缸被毀,十萬擔軍糧毀於一旦。
至此,王子騰為開春進擊準備的糧草被燒毀過半,特請旨意降罪。
賈璉看完後有點納悶的問:「就這個,沒後續了?」
「後續還有一份,不過關係到今後平叛大軍的布局,手抄件不便帶出宮。」
一聽這話,賈璉才笑道:「這才對嘛,不能只請罪,不拿出對策嘛。學生相信王太尉的後續對策一定是合理的,有針對性的,沒有這個對策,怕是陛下真的要殺人了。」
張廷恩沒想到賈璉臉上還能露出笑容,這可是你未來媳婦的大伯,你見了要叫舅舅的。仗打成這樣,你居然還能笑的出來?
不過轉念又一想,王子騰接下來確實也沒啥大問題。西域遠在萬里之外,信使回來一趟八百里加急都得跑一個月。皇帝這邊的任何決策都來不及了,即便有決策,那也只是戰略上的決策,具體的戰場該怎麼打,皇帝鞭長莫及啊。
也就是說,現在臨陣換將是最愚蠢的決定。王子騰只要拿出一個合理的後續對策,這仗還得是他繼續指揮,只要最終打贏了,王子騰的錯誤就會被掩蓋,一直到有一天,皇帝需要拿王子騰的毛病做文章,西域一戰的很多事情才會被翻出來。
念及於此,張廷恩不禁暗暗感慨,榮國府真正叫家學淵源,這才多大的孩子,就能把問題看的這麼清楚。在戰場上如何把握皇帝的心思,還得是這些打老仗的勛貴。
「還有一個事情,陝甘總督吳玉輝以下兩省官員多牽扯到貪腐大案中。左都御史寧博密奏君前,懇請展緩徹查此案。伱以為如何?」張廷恩還是那一套,拿一堆事情問賈璉。
賈璉心裡很是感激,這老師是真的教啊,官場上的事情,事無巨細都給你說明白。
「寧御史之請,竊以為老成謀國之道。」賈璉很直接的給答案,這個左都御史是個能吏,知道事情有輕重緩急。眼下西域正在打仗,這個節骨眼上斷然不能動陝甘總督治下。
「嗯,你倒是看的清楚,將來是個能做事的官。當今欣賞的就是能做事的官兒。」
「您可別誇我,這事情吧,多做多錯,少做少錯,不做不錯。」賈璉老油條的靈魂在跳躍,在官場上,尤其是大周朝的官場,你能做事意味著得罪的人也多,張廷恩就是現成例子。
張廷恩被這一番話噎的難受,連著翻了好幾個白眼兒,這才緩過一口氣。
賈璉趕緊上前拍背順氣,張廷恩嘆息一聲道:「收了你這麼個學生,不知該喜還是該優。」
「先生,這天下的官員絕大多數都差不多,陛下欲勵精圖治,做事離不開人,所以啊,想做出一個盛世來,首先就得整頓吏治。不然再好的政策,到了下面沒有不走樣的,即便是善政,也能給弄成害民惡政。先生為成大事不惜身,學生深感敬佩,卻不願效仿。」
賈璉是真心的希望張廷恩好,但怎麼說呢?這天下就這鳥樣子,皇帝不整頓吏治,這國家就等著慢性死亡吧,遲一點早一點的事情。
勛貴出身的賈璉,沒覺得自己有多高尚,我一個穿越者,就當著是一場遊戲一場夢。
總而言之,這一趟穿越之旅,只顧著自己爽就是了,身邊的人在意的人,能照看的就照看,不能照看的,我管他去死啊。所以呢,能躺平了爽躺平,不做以天下為己任的勞碌命。
張廷恩被這一番話說的又是感動,又是鬱悶。一肚子話都不知道從何說起。
「我們不一樣啊!」張廷恩也只能嘆息感慨。
有現代的話講,條條大路通羅馬,可架不住有人就生在羅馬。
賈璉生下來的那一天,就已經跑贏了大周朝9%家庭出生的同齡人。
這麼說吧,只要賈珍賈赦元春不大規模聯合作死,賈璉這個爵位繼承人,一輩子都能舒舒服服的做一個快活的富貴閒人。這不是架不住有人喜歡作死麼?對於眼前的一切,總是不滿足麼?偏偏這種人還沒有相應的能力,這就很討厭了。
「先生,李山長那邊的事情怎麼樣了?」賈璉還是關心這個,如果真的能加重算學的科舉比例,對賈璉而言絕對是利好消息啊。
「內閣默認,陛下堅持,百官再怎麼反對也奈何不得。李如水野心勃勃昭然,一旦入閣,恐為權相。此事,前明嚴嵩可以為鑑。」張廷恩說到這裡,聲音都放低了許多,眼睛也看著門口的方向,仿佛門後站著一個人在偷聽。
賈璉見狀,嘴上不說,心裡卻是在同情張廷恩,想做點事情不但要得罪絕大多數官員,言語之間還要謹慎,以免說了皇帝不喜歡聽的話。
賈璉聽懂了張廷恩的意思,承輝帝或許不是嘉靖,但他需要的是能貫徹他的意志,需要的時候還能主動背鍋的人。作為前政壇的失敗者,李清算是豁出去了。什麼清流領袖,誰愛當誰當,哪怕天下人唾罵我,照樣阻止不了我要入閣的心。
「所以,這事情鬧不起來?」賈璉多少有點失望,就喜歡看一些鬧騰,可以吃瓜看戲,最終結果還有利於自己。
「得了便宜就別賣乖了,眼下王子騰才是御史台的目標。」張廷恩算是給了個答案了。
「嗯,那就好。王太尉那邊不會有事的,勝敗乃兵家常事,不值得大驚小怪的。」
賈璉說完準備走了,張廷恩卻再次說了一句:「那位主動出擊的邊軍王將軍,乃是王子騰的本家。王子騰率主力出城作戰前,再三交代留守將領,一定要看好糧倉。這位留守將領,也是王子騰的親信。京營駐紮迪化期間,在當地可沒少禍害百姓。」
草,賈璉都聽呆了,儘管知道這個年代的軍隊沒有所謂的群眾紀律,但是作為主將的王子騰,怎麼能犯這麼低級的錯誤呢?
想到張廷恩對承輝帝的影響力,賈璉還是決定上點強度:「先生,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竊以為,軍紀再好也難免有不甘心的賊酋作亂。王太尉只要能當機立斷,揮淚斬馬謖,便是將來也不會留下收尾,不怕算後帳。」
「呵呵呵!」張廷恩連連冷笑,似笑非笑的看著賈璉。
這一傢伙賈璉心裡都麻了,暗道:壞事了,王子騰要保自己的心腹。
這可是留下了禍根啊!
唉,任何時代都是這樣,任人唯親。尤其是上了戰場,身邊沒親信將領幫忙,做統帥的怎麼能安心打仗?保不准,這個結果王子騰已經看到了,並且是故意為之,就是製造把柄。
或許有一種可能,王子騰是在製造不得不依附承輝帝的外部條件。
說起來張廷恩對賈璉是真的掏心掏肺的好啊,這種事情都提點一下。
賈璉真不知道該說點啥才好了,張廷恩似乎也不想說話了,揮揮手示意賈璉滾蛋,臨了交代一句:「最多三日,科舉主考官算經考核的旨意就下來了,今年秋闈算經占比三成。」
賈璉聽了面露喜悅,沖張廷恩抱手道:「秋闈不中,學生自無顏面再見先生。」
事情的發展果然如同張廷恩和賈璉對話的那樣,王子騰受到了御史們密集的火力打擊,在外人看來,王子騰的地位搖搖欲墜。但承輝帝就是選擇了把彈劾的奏摺留中不發,沉默已對,不提處罰王子騰就算了,還果斷的下旨,同意了李清的奏摺,調整科舉內容的比例。
內閣在接到承輝帝的批閱奏摺後,立刻草擬文件上呈皇帝,很快皇帝批閱後執行。並規定,今後不管是誰,想做鄉試、會試的主考,首先要通過禮部的算經考核。
後來賈璉才知道,王子騰的對策是先穩住局面,等待後續的糧草補給,同時進行屯田。
這樣一來,戰局的進展就不是今年內能完成的,怎麼也要拖個一年半載的。
這麼一個對策,承輝帝在看完後批閱同意,內閣再次選擇了沉默。也許是看到了有一個更不要臉的李清在盯著大家的椅子,目前內閣的三位閣臣,那真是非常的配合皇帝。
儘管如此,確定了新的科舉內容比例的政策後,承輝帝還是下旨,戶部尚書張廷恩,禮部尚書李清,二人聯袂入閣,補足內閣的缺額。
這兩位當初在青雲書院的同僚,如今在內閣里又稱為了同僚。
時至五月,戶部正式推出銀幣作為官員俸祿,同時推出的還有新的關於銀幣鑄造的相關制度,核心內容就是除了新推出的部門造幣局,其他任何政府部門,不得擅自鑄幣。
這也意味著,火耗歸公以銀幣的方式實現了,各地官員的火耗收入,隨著鑄幣的數量不斷增加,將漸漸的失去這一塊肥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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