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暗戳戳拱火
秦可卿這個角色,在原著里前後矛盾。
賈璉記的很清楚,第一次看原著那會,有一個章節名《秦可卿淫喪天香樓》,但卻是沒有內容的,只有一個章節名。因為這個,賈璉印象極其深刻。
死後的秦可卿依舊在原文中出場了,但卻都是正面形象示人。
這就很矛盾!只能說原著也是改了又改,刪掉的內容沒補上。
各路大佬關於秦可卿的解讀也很多,從她臥室里的布置談起,還重點盯著賈寶玉在她臥室里睡午覺的章節反覆解讀。
只能說在解讀者心目中《紅樓夢》的作者不懂《紅樓夢》,如同周樹人不懂魯迅。
原著作者的考證是胡適乾的,對此,年輕時的賈璉倒是信的,上了歲數書讀多了,就知道原著作者還是有爭議的。只不過胡適的名氣大,徒子徒孫多,又有官方認證。
(PS:前段時間,有個上海來的作家團,搞了個活動。其中有個作者,大談胡適如何。作為接待方的列席工具人,坐在角落裡聽那位女作者講話,又不能堵上耳朵,太受罪了。)
關於秦可卿,有一點是無可爭議的,那就是漂亮。至於她是不是和賈珍有關係,各種解讀很多,但都沒有實錘證據。從她的葬禮上賈珍的表現,有沒有可能是一種求而不得呢?
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吧。總而言之,《紅樓夢》養活的人多到成為一個利益群體了。
年輕的時候,覺得一本破小說有啥可研究的?走上社會後才發現,是自己淺薄了。
尤氏和秦可卿一起出現,兩人的心態各有不同。尤氏固然很想見賈璉,但又不能表現的太過主動。這不,賈珍提供了助攻,讓她帶上秦可卿一道來見一見賈璉。身為族長的賈珍,當然知道現在賈家誰才是頂樑柱,有些話賈珍不方便說,只能讓尤氏來講。
至於秦可卿呢,她是見過賈璉的,當初的印象很深刻,一個給侄子擦屁股的叔叔。面相和善穩重,俊俏儒雅。再往後,不斷的獲悉賈璉的事跡,婚後見賈珍與賈蓉談及賈璉,也是極為敬重的語氣,這個一面之交的二叔,形象又朝著高大的方向發展了。
剛才站在門外時,看著婆婆的反應,秦可卿察覺到好像有點不對勁,她也沒多想,而是想到了出門前賈珍說的一些話,什麼「那廝素來敬重於你,……。」
「怎麼好勞駕嫂嫂,我還想著登門拜訪呢。」賈璉起身抱手,態度很好。
尤氏見了賈璉,微微一笑道:「你珍大哥昨日喝多了,酒還沒醒,不然他親自來。這位是蓉哥兒新婦秦氏,我帶來認個門。」
不等賈璉說話呢,王熙鳳已經主動上前,拉著秦可卿的手,顯得極為親熱道:「爺,秦氏進門後,祖母差不多每日都要夸一次的,最得祖母的心。」
秦可卿聽了趕緊自謙道:「妾身給二叔道福了,二奶奶謬讚,妾身不過占了輩分的好處。老祖宗T恤之言,當不得真。」
這話賈璉聽著就覺得不對勁,什麼叫輩分小,老祖宗體恤?
想法放心裡,面上賈璉卻沒有多說啥,客氣了幾句後,藉口去書房,留下幾個婦人相處。
這話怎麼說呢,就算是晚輩,賈璉也要避嫌的。
王熙鳳最是靈活的人,這些日子見賈母很喜歡秦可卿,自然關係也處的極好。相比之下,尤氏在王熙鳳跟前,倒是差了點意思。按說,尤氏與王熙鳳才是一輩的。
「哎呀,爺們交代的事情,忘了跟璉哥兒說一聲。」尤氏等了一會,才開口離開。
王熙鳳對此倒也見怪不怪了,東府那邊的破事,她已經知道一些了。心裡多少有點瞧不上賈珍,也知道賈璉不太瞧的上,都是為了賈家一族,賈璉才勉強應付,平日裡能不沾那都是不沾邊的。王熙鳳覺得自己看懂了,也挺同情尤氏的,這不秦可卿才進門,就交管家權了。
書房門口,香菱縮在火桶里,手裡捧著本書看的挺投入。聽到動靜立刻起來,看見是賈璉來了,立刻出來,拍了拍裙子,上前說話:「二爺,二奶奶又出去忙活了?」
香菱在賈家吃的有點嬰兒肥了,看著就招人喜歡,賈璉伸手捏了捏腮幫子:「管的寬!」
賈璉入內,香菱趕緊跟上,綴著一步,有點話癆:「二爺不在家的時候,平日姐姐每天都來書房裡坐一會。桂香姐姐晚上總找我一塊睡,問我想不想二爺。」
賈璉笑嘻嘻的坐椅子上,香菱熟門熟路的坐上來,扭了幾下腰,找個舒服的位置。
看著如同一隻流浪貓,努力的蹭路人的褲腿一般的動作,賈璉知道香菱缺乏安全感。對她的舉動,倒也不反感,倒是挺享受的。書房是禁地,能在書房裡待著的丫鬟,那都是賈璉的禁臠,這是賈府內的規則。
「我不在家,沒人欺負你了吧?」手被香菱拿起,環在身前時,賈璉不得不找點話說了。這小丫鬟的妖媚勁,全是天生自帶的,不自覺的流露出來,邪念壓不住啊。
「誰敢?二奶奶都沒罵過我。」香菱回答的很自然,就跟吃飯走路一樣的理所當然。
「喲,這是啥規矩啊?」身後傳來的聲音酸的不行,賈璉不回頭都知道是誰。
香菱哧溜下來,上前說話:「見過珍大奶奶!」
賈璉揮揮手,香菱出去了,書房門帶上。
看著表情幽怨的尤氏,賈璉笑了笑道:「一個孩子的醋都吃?」
尤氏過來,不客氣的坐上去道:「我可比不了她,也沒那個資格。有個事情你最好警告一下賈珍,新媳婦伺候公公沒問題,總單獨留下閒話太多。」
賈璉眯著眼睛,從對襟縫隙伸手探索,尤氏的身子立刻就軟了,說話也帶上了鼻音:「那秦氏不敢反抗,只能找我暗示,你說我能怎麼樣?最多就是每次都賴著不走,又或者隔一段時間進去,為這,挨了好幾會罵。」
聽到這話的賈璉忍不住挺了挺腰,口中冷笑道:「看來東府的近況不錯啊,珍大哥手裡寬裕了。秦氏帶來的嫁妝看來挺厚實。」
尤氏掙扎著起來,扶著桌子道:「不上不下的,回頭叫人看出來。秦氏嫁過來次日奉茶時,賈珍就讓她管家。我也樂的清閒。我去她屋裡看過,擺設掛件不一般。」
嗯,東府還是有點家底的,估計秦可卿進門後也沒少陪嫁。難怪這次在山東,賈珍沒派人去搞事情,嘴上也沒提,信都沒一封。估計是從秦氏陪嫁中回了血。
賈璉也站了起來,找到單獨收起來的包裹,打開取出一對金鑲玉的桌子,遞給尤氏。
「你先回去,回頭我去東府。」賈璉沒敢多留尤氏,時間長了怕出事。這對鐲子是戰利品中挑出來的精品,賈璉帶回來不少類似的首飾。
尤氏接過看一眼,很是歡喜,小心的收進袖口道:「就這樣,我先過去了。」
緩了一會,氣息恢復正常後,尤氏慢慢的走回去。
正堂這邊王熙鳳正在跟秦可卿炫耀,尤氏在院子裡都聽到了。
「二爺這次出去又立功了,東西也沒少往回送。東西都在公中的庫房裡,將來也不知道便宜了哪個。」嘴上是這麼說的,實際上早晨王熙鳳就先過了一手,精挑細選了一批值錢的,先收到自己的箱底里。平兒和桂香也拿了一些,就幾件不多。
秦可卿雖然來的時間不長,但西府這配置她能看的出來,大房長子住東跨院這個現實,換誰家這麼玩啊。也就是王熙鳳和王夫人是姑侄關係,不然早打起來了。
「二叔怕是要再往上走一走的,您的誥命也能跟著升一升。說起來二叔是個顧家的,出門在外小半年,半個人都沒往回帶。真羨慕您二位的感情,那是真好。」
秦可卿也是專挑王熙鳳喜歡聽的說,王熙鳳聽著嘴角翹的差不多九十度,說出來的話那叫一個矯情:「這倒是實話,別家的爺們在外面別說半年了,三天都能帶回來一個新人。」
尤氏進來,王熙鳳站起道;「珍大嫂回來了,都說了點啥事情呢?」
「你珍大哥請璉哥兒去吃酒,怕是有事相求,自己不好意思來,非要我做難。」尤氏倒也沒給賈珍遮掩,這話可信度在王熙鳳心裡很高。如果不是賈璉的緣故,王熙鳳是看不起賈家的,畢竟二房倒逼大房的事情,太奇葩了。如今她的心態不一樣了,我男人才是賈家的門面,憑啥二房住正房?
至於東府那邊,那叫一個亂,王熙鳳是能不沾邊就不沾邊。如果不是怕外面說話難聽,賈璉的面子上過不去,她都想把兩家隔牆上的門給封了。
「男人的事情,我們別管。正好,也該去老祖宗跟前伺候著,一起去吧。」
王熙鳳無形中占據了三人的主導地位,其他兩人沒意見,跟著一起出去,奔著賈母處。
尤氏眼中的秦可卿,進門後極力討好賈母,同時與王熙鳳關係搞的極佳。看似家庭出身地位不高,實際上尤氏卻沒有感受到。賈母那邊對秦可卿甚是高看,其他人還有啥可說的?也就是尤氏一個平常心,邢夫人也是個老麻木的,不然賈家後院安生的了?
賈母這邊昨日沒顧上問,今天賈璉沒起早,心裡一直懸著史家的事情。這不,午飯後史家那邊來人送信,說是兩位爺都有了去處,外放了實缺的知府。比較此前在兵部里的差事,不是京官,地位有所不如,油水更足一些。
所以再見王熙鳳,賈母很是熱情的讓她坐在身邊,一通噓寒問暖的,把秦可卿這個最得意的孫媳婦都丟一邊了。王熙鳳有點懵圈,平時都是她裝瘋賣傻的討賈母歡心,今天的情況不對啊,賈母平時的平易近人,那都是賈璉和寶玉專享的。
「乖孫兒那麼能幹,這肚子裡的一定是個小子。」賴大家的也是個會拍馬屁的,一句哈就給賈母和王熙鳳說的喜笑顏開。王熙鳳還頗為自豪道:「爺們說兒女都一樣,我說一定是個小子,他也說一定是小子。」
眾人紛紛陪著笑,紛紛讚嘆賈璉,好話不要錢似的堆過來,王熙鳳難得做了一會中心。心裡有數的王熙鳳站起來,恢復此前的位子,沒有繼續坐在賈母跟前。
賈母這才說起史家來的消息,又提到賈璉:「都怪史家人不爭氣,難為乖孫了。」
王熙鳳聽了笑容微微一凝,這幫史家擺平了事情,不得搭進去點啥啊?難怪呢!剛才讓我在中心位置呆了一會,我說怎麼了呢。
晚一點賈璉才出門,一個人都沒帶,不緊不慢的步行往東府而來。
沒曾想剛進東府,迎面賈蓉走來。
「二叔來了,我正要去請呢。」賈蓉陰沉的表情瞬間換了一張笑臉。
賈璉看的清楚,抬手敲了他的腦袋:「幹啥呢?受委屈了?」
賈蓉冷笑道:「還能有啥,嫌我礙眼咯。我就不懂了,總把秦氏單獨留下是啥意思?」
今非昔比,那個怕賈珍怕的要死的賈蓉,可不是個賈珍一瞪眼就瑟瑟發抖的貨色。
賈璉直接干沉默了,兩人安靜的往前走了一段,賈璉才開口:「是啊,該避嫌的!」
賈蓉張嘴呵呵兩聲,沒有繼續這個話題,換了個話題道:「昨個兒還讓我給玄真觀送銀子來著,如今他可是逮著了,能不去玄真觀就不去。」
提到玄真觀,賈璉倒是來了興趣:「怎麼,敬大伯也罵你?」
「他倒是不罵我,連見都不見我,就讓下面的一個女冠來見我,每次都只問銀子的事情。我去了幾回,那個女冠總拉著我說話。」
賈璉知道,自己聽到這句話時看賈蓉的眼神一定很精彩,不然賈蓉的表情不會尷尬。
「二叔別多想,我可每次都是丟下銀子就走。說起來花點錢還是好的,就怕他胃口越來越大。我聽秦氏講,寧國府入不敷出,看著家底厚實,總有坐吃山空的時候。他每月都要花一大筆銀子買煙抽,隔三差五的讓我帶回來,也不給銀子。」
賈璉感受到了賈蓉濃濃的怨氣,明面卻沒有繼續挑撥的意思,反倒開口勸他:「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伱啊,忍著點吧。我老子還在住東跨院呢,不也只能忍著呢?」
暗戳戳的拱火明顯很成功,賈蓉嘴上不說,臉上全是怨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