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二章 還有王法嗎?還有法律嗎?

  冬日的太陽初升時,正是氣溫最低的時候。【記住本站域名】

  甄應嘉果然如他昨夜所說,一大早就乘上馬車前往紫禁城方向。

  甄應瀾與甄應浮被人當著他的面斬殺,甄家的臉面算是被林家踩在腳下狠狠蹂躪了一回。而且最讓他擔心的還是左蘭的出現,這件事說不得這會已經出現在皇帝的案頭了。

  自家是死了人沒錯,可謀害一國縣侯的罪名哪裡是兩顆人頭能抵罪的?

  當下唯一的辦法就是去龍首宮,一定要想辦法讓久不問事的太上皇出面保甄家一條命。

  吁!

  嘎吱……

  馬車突然停了下來,一直在馬車中閉目沉思的甄應嘉,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動給擾亂了思維,掀開車帘子正要發火,卻發現馬車被人堵在了距離宮門不到百步的半路上。

  而堵他的人是他此時最不想見到的人,忠順親王高永恆!

  若論京城最囂張的人是誰?八成以上的人都會不約而同的脫口而出:忠順王。

  只見大道的中央擺著一張太師椅,身著蟒袍玉帶的高永恆大咧咧的坐在太師椅上,手爐在懷,腳下燒著一個小火爐,一旁兩名清秀的侍女一人煮茶,一人烤著肉。

  忠順王府的親衛分列兩排,近百人的隊伍將整條大街給堵得嚴嚴實實的。

  此時正是上衙的時間,不時有官員的馬車抵達,在看到堵著路的高永恆後,紛紛苦笑搖頭,下車步行。

  嘎吱嘎吱,一輛看似極其普通的馬車慢悠悠駛來,侍立在高永恆身側的內侍眼尖,在看到馬車上的標識後,立馬示意親衛讓開一條路。

  馬車即將經過,高永恆起身拱手行禮。

  車夫停下馬車,魏慶和掀開車帘子,好奇的左右看了看,笑眯眯說道:「一大早在宮門前喝茶吃肉,王爺挺會玩啊!」

  高永恆從宮女手中接過烤好的兩串肉,親自包好後遞給老爺子:「魏師嘗嘗,新鮮的鹿肉……」

  魏慶和也是個妙人,堂堂一國首輔,京城的事哪裡瞞得過他?

  接過鹿肉後,魏慶和瞟了一眼不敢上前的甄家馬車,悠悠說道:「別鬧出人命,要不然不好收場!」

  聽到魏慶和的這句話,高永恆嘿嘿一笑:「到底要給父皇留些面子,今日我只打他一頓,替我那還可憐的兒媳婦出出氣。」

  「那行,王爺慢慢玩,老夫先進宮去了。」

  高永恆拱手應道:「魏師請!」

  看到魏慶和的馬車竟然就這麼走了,百步外不敢行進的甄應嘉差一點氣得二佛升天。

  如此無法無天之人,朝廷竟然沒有一個人出來管上一管。還有王法嗎?還有法律嗎?

  「老爺,怎麼辦?」

  車夫在寒風中吹的久了,又被不遠處王府親衛殺氣騰騰的氣勢所懾,不禁顫聲問道:「依小人看,老爺還是先回府從長計議吧!」

  甄應嘉鐵青著臉,怨毒的看著不遠處的高永恆,咬牙說道:「從長計議?怕是繡衣衛的刀就架到我的脖子上了!走,我倒也看看,他高永恆到底能把我怎麼樣!」

  王府的親衛自然不會讓甄家的馬車過去,甄應嘉幾乎是被親衛從馬車上拖下來的。

  只見高永恆接過內侍遞過來的馬鞭,根本沒給甄應嘉開口的機會。

  啪!

  一鞭子下去,甄應嘉只感到肩膀上火辣辣的疼。

  「聽說甄大人昨晚好大的威風,竟敢辱罵我家的兒媳婦?來來來,當著本王的面,甄大人再罵上幾句?」

  甄應嘉哪裡有機會做出回應,高永恆手中的鞭子一直沒有停下,一鞭接一鞭,不一會原本嶄新的官袍就成了爛布條,甄應嘉渾身都是傷,硬生生疼暈了過去……

  左蘭昨晚回去後就派人向高永恆做了詳細的匯報,當高永恆得知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時,心中暗罵林樞一聲廢物後,便開始琢磨怎麼把這件事處理妥當。

  高永恆為了先聲奪人,以甄應嘉咒罵黛玉為由,將他堵在宮門之前,用鞭子狠狠的抽了一頓。

  整個過程中,除了幾名不知事情原委的愣頭青上前問了幾句外,其餘文武皆是默不作聲。政治鬥爭中,刺殺、下毒這種下三濫的手段,至少在明面上是所有人都不恥的。

  甄家犯了官場上的大忌,昨夜的事情傳開之後,知道真相的人,誰會幫甄家說話?

  出了氣達到目的的高永恆將手中的馬鞭扔給內侍,他拍拍手下命令身邊的手下將昏死過去的甄應嘉送去了太醫院。

  正如日魏慶和所說,他今日的目的是將水攪渾,淡化黛玉在這件事中的影響,將眾人的視線更多的吸引到他身上。

  甄應嘉暫時可不能死了,至少在奉聖夫人還活著的時候,就是皇帝也不會直接向甄應嘉出手。

  「舒坦!」

  高永恆拿起一串烤好的鹿肉,邊吃邊說:「本王可是個遵紀守法的人,這打傷了人,還是得接受《楚律疏議》的懲處,走吧,該去順天府了。」

  ……

  皇宮門前的這場戲,林家人自然還不知道。

  黛玉將昨晚發生的事完整的講述了一遍,林樞第一次沖黛玉發了好大的火。

  不但黛玉挨了罵,林家親衛一個都沒跑,統統受到了責罰。林樞以家主的身份罰了這些人之後,又以黛玉兄長的身份獎勵了他們。

  家裡的事兒是解決完了,接下來的問題就是該考慮如何善後了。

  沒有經過司法的審判,黛玉半夜領著人衝進了國朝官員的府中直接殺人報仇,於理可贊,於法不容。

  好在甄家的人給自己下毒這種行為,算是犯了官場上的大忌。只要操作得當,甄家這兩個人還真就白白死了。

  黛玉被林樞狠狠訓斥了一頓,並罰她在書房抄寫《楚律疏議》。新嫂子王媛瞪了佯裝勃然大怒的林樞一眼,將他推了出去後,便柔聲細語的安慰起黛玉來。

  「大爺,忠順王在宮門前堵住了甄應嘉,一頓鞭子把甄應嘉抽暈了過去,這會甄應嘉正在太醫院還未醒來,王爺去了順天府,死活要住在順天府大牢……」

  這位爺真是讓人感嘆,事辦得真是漂亮!

  林樞連忙返回書房,看了一眼假裝抹眼淚的黛玉和假裝安慰小姑子的王媛,搖了搖頭坐下提筆書寫。

  「罪臣林樞管教不嚴,使得臣之妹妹衝動之下……昨夜之事,與當年臣父揚州任上被人下毒不無關係,昔年臣父所中之毒,與昨夜下毒之人所備毒藥幾無異處……」

  洋洋灑灑一大篇,林樞將黛玉昨夜的行為劃歸到憤怒之下的不理智,而且將這次的事與當年林如海被毒害之事聯繫了起來,雖無實指,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林樞就是在說,甄家毒殺我林家人,我林家人怎麼就不能殺他甄家人了?

  「我去趟宮中,你們倆就在家裡安安靜靜的等著,不許再惹事端!」

  林樞收起摺子就準備出門,黛玉連忙擔憂的問道:「哥哥,此事是我一人所為,還是我去向陛下請罪吧。」

  「胡說些什麼,林家的男人還沒死絕呢,輪不到你一個小姑娘出頭。」

  林樞在黛玉腦門上一敲,跟王媛叮囑道:「看好這丫頭,別讓她出門,午飯前我就回來。」

  ……

  主動請罪,這是林樞能想到的最好辦法。

  在勤政殿被皇帝訓了一頓的林樞,極其聽話的來到了龍首宮正殿前。

  此時也是巳時中,陽光照射在他的身上暖洋洋的,讓昨晚征伐一夜的林樞不禁生出了困意。

  「林侯,新婚燕爾,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

  看到前來迎接自己的戴權,林樞抱拳回道:「舍妹惹了事,我這個當哥哥的自然得替她擔著。勞煩公公稟報一聲,臣林樞前來向聖人請罪!」

  皇宮門前鬧出那麼大的動靜,又是事關自己兒子和嬪妃母家之人,太上皇就是再不理事,也不可能不知道的。

  果然,戴權笑呵呵說道:「聖人說了,他老人家已經知曉了此事原委,甄家甄應瀾、甄應浮目無王法,罪無可赦。既然榮佳郡主已經把人殺了,那麼林家也好,甄家也罷,不許再提!」

  「啊?」

  林樞沒想到太上皇會直接來了個和稀泥的處置,只聽戴權在他耳邊輕聲解釋道:「聖人什麼都知道,什麼都看在眼裡,只是懶得管罷了。甄娘娘剛剛離開正殿,聖人正煩著呢。如今坐在龍椅上的是皇爺,但凡有事,跑來打攪聖人他老人家像什麼話?林侯,您說是不是?」

  戴權似有所指,林樞也好像品出了那麼幾分。

  看來太上皇是真的厭煩了朝中的某些人的不識趣,比如被高永恆堵在宮門前狠抽了一頓的甄應嘉,以及剛剛被趕走的甄氏。

  要不是為了顧及乳母嬤嬤,顧及他老人家維持了一輩子的仁善寬和之名,甄家怕是早就被送去瓊州府曬鹽了。

  林樞恭敬的向大殿方向長拜,高呼道:「臣謝聖人不罪之恩,萬歲萬歲萬萬歲!」

  戴權見林樞明白了他的意思,微微一笑:「好了,林侯還是早早回去陪侯夫人吧,哪有大婚第二日就往宮裡跑的。」

  「哈哈,公公說的是……」

  林樞打了個哈哈,從袖子中將一個荷包塞給了戴權。

  「公公每日盡心盡責的伺候聖人,昨日也沒時間去我家喝杯喜酒,改日休沐時,我一定單請公公喝上一杯……」

  戴權將荷包接過,收回袖中,與林樞寒暄一二,這才目送林樞離開。

  等他轉身回到大殿之內,只見太上皇正與皇太子高萬承下棋。祖孫二人正廝殺的難解難分,戴權就陪侍一旁,靜靜的等待著。

  不多時,棋盤上的廝殺以太上皇取勝而結束。

  戴權將大殿外自己與林樞的對話經過一一道出,太上皇哈哈大笑,跟高萬承說道:「看吧,我就知道你的這位老師是個機靈人,甄家但凡有林瑾玉半分機靈,哪裡會走到今天!」

  高萬承點頭應和:「祖父說的是,其實孫兒也不理解,有奉聖夫人在,有甄娘娘在,甄家就是什麼都不做,榮華三代都不成問題。他們為何要做哪些罪無可恕的事情呢?」

  「傻孩子,這就是欲望的可怕之處。」

  太上皇像是想起了往昔的事情,滿是傷感。

  他嘆息道:「人性就是如此,慾壑難填。當年甄家領命去了江南,原本只是監察之責,可隨著朕六次南巡,甄家的影響力逐漸擴大到了整個江南。短短十年,甄家就成了江南第一大族,甚至壓過了一門兩公的寧榮賈家。等到甄氏誕下你十二叔,甄家就已經不滿足當什麼江南第一家族了……」

  高萬承沉默許久之後,試探性的問道:「皇祖父,那甄家該如何處置呢?」

  太上皇猛地看向自己的這個孫兒,只見其眼中充滿了倔強,讓他想起了當年自己帶著賈代善、賈代化等人,從涉政的母后手中拿回傳國玉璽時的情景。

  當年的自己,也是如此模樣,倔強的壓下眾人的反對,利用宮變奪回了親政大權。

  他走到高萬承的身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隨後轉身向後殿走去。

  高萬承正要抬腳跟上,只聽太上皇悠悠說道:「回去吧,冬日嚴寒,我這個老頭子可不比你們年輕人,等天氣暖和了你再來陪我去釣魚……」

  「對了,去告訴你父皇,嬤嬤活著的時候,別做出讓她老人家傷心的事!」

  ……

  林樞並未直接回府,而是往順天府去了一趟。他剛剛進了順天府大門,就被賈政拽去了順天府大牢。

  京城權貴多,矛盾也多。

  那些高門子弟動不動就因為某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大打出手,作為順天府衙,自然要經常處理這些得罪人的案子。

  坐監這種事,當然也要分情況。

  就比如現在,林樞眼中的監牢,幾乎與青樓中的雅間一樣,要不是女子真的不好送進來,高永恆說不定能聽著曲兒喝著酒呆到天荒地老。

  「臣林樞(賈政)拜見王爺!」

  「喲,你們倆怎麼來了?正好,陪本王喝兩杯……」

  監牢中高床軟塌,桌椅齊備。火爐燒的正旺,上面燙著一壺美酒,高永恆指揮著內侍幫他往肉串上撒調料呢。林樞無奈與賈政走進監牢,陪坐桌前,與高永恆對飲起來。

  說實話林樞還挺喜歡與高永恆這等人打交道的,做事大氣,從不搞什麼彎彎繞,喜惡盡皆顯在臉上。

  比如當下,高永恆就拍著胸脯給林樞說道:「你放心,林丫頭的事本王一肩扛了,他甄家要是再有動作,本王就打到他們家去,挨個把甄家的人腿都給打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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