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五章 佛門女看人下碟 老貔貅心憂財政

  摩尼院的主持淨慧法師已經年過六十,在京中極有名望。【無錯章節小說閱讀,google搜尋】

  她看著面前這位出身豪門的愛徒滿臉的憤恨與不甘,不由連連嘆氣。因為這位曾經的愛徒,靜慧違背了佛門清規,不顧同門之誼任由弟子逼迫妙玉,以期妙玉儘早離開京城。

  如今妙玉被榮國府接走,眼看算計落空,愛徒又來找自己問計,靜慧法師都有些難以想像,不知道曾經天真爛漫的愛徒為何會變成這般陰沉狠辣。

  「世間萬事萬物,皆有定數,玲兒何苦為難無辜之人?錢財之物如同過眼雲煙,為了這些東西欠下如此大的因果,值嗎?」

  靜慧法師的勸諫並未起到絲毫效果,反而使得婦人變得更加歇斯底里。

  她幾乎扭曲的臉上儘是恨意:「師父大德之士,自然看不上弟子如今這般,可我變成這個樣子,皆是他曹家與李家的緣故所致。無辜?這賤種身上流淌著曹李兩家的血,他們兩家欠於我的因果,自然要讓這賤種來還。」

  雖說不忍,靜慧法師還是擔憂自己守護的摩尼院因為此事被牽連,只好說了一句:「妙玉只是帶髮修行,而且塵緣未盡,曹李兩家皆有其長輩在世,你想辦法讓他們為其找一門親事,她自然無法繼續留在榮國府。這也是她的師父玄真帶她來京城的目的,這樣的話,你們能得到想要的東西,她也能安穩度過一生。你擔下的因果也能少上一些。」

  「這樣豈不便宜了這個賤種?」

  靜慧法師的辦法自然令婦人不滿,可她背後之人手裡捏著自己的把柄,最近更是逼得厲害,再不把李家當年藏起來的錢財找到,也許過不了多久,自己就要身陷令圄了。

  想到潮濕骯髒、蟲蟻滿室的大牢,婦人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算了,便宜她就便宜她了……」

  ……

  鴛鴦奉命領著妙玉與正在大觀園遊玩的眾女相見,兩方介紹之後,三春等眾女都好奇的打量著面前之人。

  妙玉已經快雙十年華,相比於其他人,身段自然更加趨於成熟。而卻她的相貌本身也是上佳,自然惹的眾女連連稱讚。

  不過無論是黛玉還是寶釵,她們的心中覺得與其有些格格不入。按理說黛玉和寶釵都是江南人氏,算起來與妙玉都是同鄉。特別是黛玉,更是同出一府,可她們就是覺得與妙玉親近不起來。

  「林妹妹怎麼了?我見你一直神遊天外,似乎不太開心的樣子。」

  榮國府設宴慶賀大姐兒周歲,作為姻親,王家自然也是全家赴宴相賀。

  王媛一早就跟隨母親前來,方才眾女同游省親別院的美景,她見黛玉一直沒怎麼說話,不像往日,見到美景都會吟上幾句詩詞。

  這會兩姐妹與眾人分開,坐在池邊連廊上,看著面前錦鯉暢遊,神思縹緲。

  聽到王媛的相問,黛玉小聲回道:「雖說背地裡說人閒話有些不好,可我就是見不得她孤高的樣子……」

  「她?妙玉師父?」

  「對!佛門不是一直說眾生平等嗎?可她哪有佛門高德的樣子?給婉姐姐精貴的琉璃盞,給二姐姐、我、媛姐姐你還有四妹妹用八景瓷杯,唯獨拉下三妹妹寶姐姐她們就是普通的釉身白瓷盞。難道就因為三妹妹是庶女?寶姐姐出身皇商之家?雲妹妹無父無母?」

  黛玉不是輕易說人是非之人,可方才妙玉極為明顯的區別對待,讓她不禁為姐妹們抱屈。

  原本她敬佩妙玉身在佛門卻有如此才華,卻不料妙玉會如此對待自己的姐妹。她在榮國府住了這麼些年,從未看輕過任何人。

  難道請人一杯茶,還要看身份換茶盞嗎?自己的哥哥,大楚文魁、六元及第的翰林學士,清貴中的清貴,無論是面對權貴還是乞兒,都是平等對待。

  妙玉一個尋求庇護的女尼,憑什麼如此輕視三妹妹她們?更何況此地還是三妹妹的家,哪有客人如此侮辱主人的?

  在黛玉看來,妙玉如此作為,就是在侮辱眾人。這讓她的心裡極其不舒服。

  王媛上前安慰道:「人之常情罷了,何苦自己與自己過不去?不過是一個不相干的人,不必如此在意一個匆匆過客。」

  「可我就是氣不過……」

  「氣不過什麼?誰敢惹林妹妹生氣?」

  正說著,寶釵與寶琴聯袂而來,姐妹倆今日穿著幾乎相同的衣裳,不過寶釵的衣服上繡著荷花,抱琴的衣服上是幾朵寒梅。

  黛玉與王媛起身相迎,四人同坐連廊餵起了連廊下遊動的錦鯉。

  寶釵心思細膩,自然知道黛玉在氣什麼。方才是涼亭品茶,妙玉那套看人下碟的做法,寶釵自己也氣的不輕。

  不過她代表著薛家,涼亭中女卷不少,她要保持風度,不能丟了薛家的臉面,強忍了下來。

  也就黛玉這種背後有人撐腰,自己又有高貴身份的侯門貴女不必看他人臉色,當場甩臉子離開了涼亭。她不行,薛家剛剛進入官場,她只能忍著。

  「氣死我了!」

  噔噔噔……

  連廊下的魚兒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嚇跑了,只見惜春鼓著臉快步跑了過來,一頭扎進黛玉懷中。

  「怎麼了?你不是同婉姐姐去逮魚兒了,怎麼一個人過來了?」黛玉捧起惜春的臉蛋,捏了捏問道。

  惜春一直水池對岸的涼亭說道:「我同郡主姐姐、三姐姐她們在那釣魚玩,卻被那妙玉說什麼眾生皆貴,不可輕傷之類的話。原本我還以為她是佛門中人,想和她探討佛門經義,卻不料她是這樣的人!」

  別看惜春年紀小,寧榮兩府的四個春,論才智僅元春能比惜春強一些。能在八歲就讀懂佛門經義的人,怎麼可能真如她的表現那般,不通人情世故?

  不過是不屑為之罷了!

  黛玉等人相互對視一眼,皆是笑了起來。看來大家對妙玉或多或少都有些不太好的看法,就是不知道妙玉自己知不知道今日她的所作所為,其實已經弄巧成拙了。

  餵魚的人兒又多了一人,隱隱能聽見對面的涼亭中傳來女卷們的喧囂聲。

  黛玉在心中為留在那邊的小姐妹們感到心累,被一群長輩圍著,估計很不好過吧。

  果然,不一會高雲婉終於尋了機會,與湘雲也跑了過來。

  高雲婉人還未至聲先道:「你們跑得真快,落下我們在亭子裡受罪……」

  「郡主姐姐,二姐姐三姐姐呢?」惜春給高雲婉與湘雲遞過去一把魚食,一起玩起了餵魚的遊戲。

  高雲婉撒下一把魚食,看著池中已經餵的胖都都的鯉魚,添了一下嘴唇說道:「你家老祖宗正拉著那些夫人給你三姐姐說親呢,幸虧我母妃沒來,要不然這會受罪的就是我了……唉,這魚兒真肥,吃起來應該很香吧……」

  池中的肥美鯉魚最終還是入了高雲婉的口,別說省親別院,就是御花園中養的魚她都是想吃就吃。

  宴會這種場合,能吃飽肚子的人沒幾個。

  在省親別院的另一頭,林樞正與高萬姜等人擺弄烤架,竹籤上的魚兒都是直接從池子裡撈的。

  一旁的駐園內侍宮女充當了幫手,苦著臉幫忙處理著撈上來的鯉魚。

  「你苦個臉做什麼?放心,這池子裡的魚多著呢,少幾條不礙事。」高萬姜被身旁的一個苦臉內侍盯得有些不耐煩來了,揮手趕走了他們。

  賈璉哈哈一笑,走過去安慰了幾聲內侍宮女,然後才回到烤爐邊與高萬姜幾人說道:「世子也別怪他們,這園子是娘娘省親之地,規矩不比宮中少。咱們在這裡撈魚烤著吃,終究不怎麼合規矩。」

  「這簡單……」

  高萬姜呵呵一笑,他讓人取來食盒,將幾條烤好的大鯉魚放入其中。叫來一名宮女:「去西園一趟,將這兩個食盒交給惠安郡主和榮佳縣主她們,就說是本世子與林學士、賈將軍親自烤的,請她們一同品嘗。」

  「世子好算計!」

  林樞與賈璉幾乎異口同聲,鄙夷的看向高萬姜。

  誰都知道惠安郡主在皇家貴女中的特殊地位,黛玉更是深得帝心,有她們兩人一同背鍋,別說幾條鯉魚,就是把池子裡的魚都禍禍了,宮裡也不會有絲毫怪罪。

  吸熘吸熘,一旁突然傳來雜音,三人轉過身去一看,賈琮已經坐在地上捧著一條烤好的魚啃了起來。

  ……

  巧姐兒的周歲宴雖說因為賈赦不在只是小小慶賀了一下,不過也算是頗為完美。賈史氏還順帶給探春相看了幾家,不過都不是很滿意。

  妙玉入駐大觀園之事已經定下,原本有些寂寥的省親別院中有了一絲香火之氣,偶爾會有梵音傳出,算是了了賈史氏一樁心事。

  有利自然有弊,妙玉的身份與帶來的麻煩還需要處理,賈敬當夜就將此事告知了賈政與賈璉。

  叔侄三人商議許久之後,決定主動出擊。若是能藉此機會剷除幾家賈家的對手,那就再好不過了。

  打李家當年藏起來的銀子之人,不外乎窺伺龍椅的那些人。京城中蠢蠢欲動的那幾家,幾乎都是賈家的敵人。

  寧榮兩府已經度過了最危險的時刻,此時此刻的寧榮兩府,不但手掌兩衛大軍,更是在朝中擁有了巨大的影響力。雖說還不能與賈代善在世時相比,但也有能力開始反擊。

  第二天一早,賈敬就派出數名親兵跟隨林家的親衛南下蘇州,同時派出探子潛伏在摩尼院四周,靜等魚兒上鉤。

  只要妙玉在大觀園一日,那些人就會想盡辦法來接觸妙玉,以期得到那些銀子的線索。

  幾百近千萬兩的銀子的確迷人眼,可林樞毫不在意。因為他此時此刻,就站在戶部銀庫之中。

  「老大人何苦為難下官,您就給一百萬兩銀子,光是整修渭河都不夠啊!」

  林樞就差抱著文同軒哭窮了,可老大人死活就是不鬆口。哪怕聖旨上寫著撥款三百萬兩,他就是閉口不言。

  被林樞逼得急了,文同軒直接拉著他來到了戶部銀庫,打開大門,裡面整整齊齊的堆放著海量金銀。

  一排排大木箱子就擺在銀庫中,不過每一箱都貼上了戶部封條。

  文同軒指著一箱箱銀子:「這是預備送去邊鎮各衛的軍餉、這是送去松江、泉州等地的造船之用、這是預備今年大選的銀子、這是預備聖壽節所用之銀、京中官員俸祿、修建皇陵的銀子……」

  「老大人,您行行好,別跟下官念經了!」

  林樞真是服了,世人皆說文同軒是個只進不出的老貔貅,可這貔貅為了維持住朝廷的財政運轉,真可謂是煞費苦心了。

  大楚富奢,可中央財政一直處於入不敷出的境地,主要原因還是過於依靠農稅。可惜隨著土地兼併的越發嚴重,不納稅的權貴士紳逐步侵蝕了老百姓的土地,使得農稅越來越少,朝廷也就越來越窮。

  文同軒自治德二年上任戶部尚書,逐步加大對市舶司的支持,收取海商商稅,打擊走私,算是給朝廷加了一筆收入。但從整體上來說,不過杯水車薪。

  他採取的主要措施還是節流之策,別說皇帝想用錢,就是太上皇,沒有正當目的,也別想從他手中拿走一兩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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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兩年皇帝從海外弄回了大量金銀,算是短暫的解決了朝廷的銀荒。可這不過是治標不治本,這段時間文同軒整理完帳冊,將銀庫中的銀子安排的明明白白,一算結餘,又窮了。

  「瑾玉,老夫給你交個底,這些銀子看似很多,可算下來最多能堅持到明年秋稅入庫。這還不算中途出個什麼亂子,要不然你手中那一百萬兩銀子,估計老夫都掏不出來!」

  文同軒鄭重的給林樞說道:「北方戰事未寧,誰都不知道還要持續多久。各地勤王大軍陸續抵達,依陛下的性子,北征一事是逃不過的,老夫總要留出足夠的銀子供北征大軍所用。你說說,老夫還能從哪給你掏出銀子來?」

  林樞自然知道文同軒說的是真的,各地勤王大軍已經抵達京城,加上留守京城的禁軍,京畿之地集結了四十萬兵馬。

  原本以為是打京城保衛戰的,到最後林樞他明白了皇帝與內閣的打算,原來是利用瓦剌南侵的機會,準備北征大漠,以期再次恢復隆盛年的威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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