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2章 棟樑

  【最近感冒發燒加卡文,真是好悲催。】

  咕嘟~

  步出景仁宮御書房,孫紹宗下意識的吞了口唾沫,就覺得喉嚨里熱辣辣的,像是口水裡摻了二兩辣椒麵似的。

  雖然早就預計到,這次被皇帝召入宮內,很有可能是要垂詢《普法下鄉》的細節問題。

  但孫紹宗卻著實沒料到,迎接自己的會是如此大陣仗——自首輔賀體仁以下,三位閣臣悉數到場不說,六部尚書也來了三個,更有孫紹宗的老相識徐輔仁,以布衣身份列席參與。

  這七位大佬輪番發難起來,那問題是一個比一個尖銳。

  尤其是賀體仁、徐輔仁兩個,一個綿里藏針、一個直指要害,所言儘是奏疏中不詳、未盡之處,當真把孫紹宗問了個汗流浹背。

  幸虧這《普法下鄉》的法子,是他從後世借鑑而來,即便政治體制多有不同,但觸類旁通之下,總算是勉力支應過去了。

  不過直到最後,皇帝也沒有做出明確表態,也不知他對自己今天的答辯,究竟滿不滿意。

  不過至少皇帝對這《普法下鄉》的提案,還是十分重視的,否則也不會擺出如此陣仗。

  …………

  與此同時,景陽宮御書房內。

  經過兩場冗長論戰,殿內群臣似乎都有些意興闌珊。

  廣德帝見狀,便命人端來茶水分賜下去,自己也捧了碗杏仁茶,吁著熱氣小口小口的抿著。

  好半晌,他輕輕放下茶碗,伸手接過裘世安遞上來的帕子,一邊擦拭著嘴角,一面淡淡的問了聲:「如何?」

  這兩個字沒頭沒尾的,但殿上眾人卻都是心知肚明,故而便一同把目光投向了首輔賀體仁。

  賀體仁也是這御書房裡,唯一有座位的臣子,他將吃了大半的茶水,小心遞還給一旁的小太監,又不拘小節的用袖子揩了揩嘴角,這才慢條斯理的問:「陛下問的是奏疏,還是人?」

  「問人如何?」

  「人情練達卻勇於任事,年紀輕輕就能胸懷天下、發前人所未發,假以時日必是國之棟樑。」

  這評價不可謂不高,但幾位朝中重臣,對此卻幾乎沒有異議

  蓋因方才孫紹宗雖是靠著後世的經驗,才勉強支應了過去,但他一貫處變不驚的姿態,落在眾人眼裡卻堪稱驚艷絕倫。

  尤其是一些經驗之談,放在後世基層宣傳口,都是老太太裹腳布一般的朽物,擱在時下卻頗有振聾發聵的效果。

  「那這份奏疏呢?」

  「老臣以為當慎思緩行,然後在京畿左近擇一地試用,以觀成效。」

  皇帝微微頷首,又向其他朝臣徵詢道:「諸位愛卿以為如何?」

  眾人默然半晌,見無人開口說話,便齊聲道:「臣等附議。」

  「那便再議一議。」

  廣德帝說著,點名道:「王尚書、徐愛卿,你二人各自寫一篇奏疏,為朕剖析這《普法下鄉》的利弊。」

  這話一出,徐輔仁眉頭微蹙,吏部尚書王哲卻露出喜色,而其餘重臣也都是面色各異。

  原本朝中已有公論,徐輔仁這次回京必能升任次輔,日後繼任內閣首輔也是順利成章的事情。

  可現如今皇帝卻將他同王哲放在一起考校——看來皇帝對他擺明車馬支持太子一事,終究是心懷不滿。

  …………

  當天下午。

  太子府。

  十幾盆銀霜炭合力,將寢室炙烤的如同盛夏一般。

  太子赤條條仰躺在一張腰部凸起的合歡椅上,拼命仰著頭,滿是希冀的望向自己胯間——那裡正有一隻手粘著金針的手,在緩緩伸向他那蔫頭耷腦的半截丑物。

  叩叩叩~

  偏就在此時,外面忽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正全神貫注的太子,被這敲門聲唬的渾身一顫,多虧那捻著金針的手及時縮回,否則非戳個針尖對麥芒不可!

  太子險險逃過這一劫,立刻翻身從合歡椅上跳下來,隨手扯了浴巾護住胯下,破口大罵道:「外面是哪個遭瘟的狗才,竟敢在這時候過來打擾?!來來來,給孤進來受死!」

  外面的敲門聲一敬,隨即那房門被推開條縫隙,一個小太監雙膝跪地,戰戰兢兢的爬了進來,頭也不敢抬的道:「殿下,是宮裡來了消息……」

  哐~

  一個銅燭台貼著他的肩膀,狠狠砸在了門板上,那小太監嚇的一縮脖子,砰砰砰的叩頭哭訴道:「太子爺饒命、太子爺饒命啊!」

  「慌什麼,繼續說就是了!」

  太子不耐煩的呵斥著:「孤之前不是交代過,但凡是宮裡傳出來的消息,不管什麼什時候都要來稟報嗎?」

  聽他還記得當初的吩咐,那小太監鬆了口氣,這才又稟報導:「宮裡傳消息來說,今兒一早陛下便召孫大人進宮議事,三位閣老、三位尚書,還有徐大人都在……」

  聽說孫紹宗上午在宮裡舌戰群雄,又得了首輔賀體仁『國之棟樑』的稱讚,太子頓時喜形於色。

  雖然類似的話,他自己也贊過幾次,可這話從賀體仁嘴裡說出來,卻是分量大不相同。

  尤其……

  他回頭看看那捻針之人,就見對方正捋著鬍鬚笑的智珠在握,心下便愈發得意,於是順手又抄起一個銅燭台,照著那小太監劈頭蓋臉的砸了過去。

  「啊~!!」

  這回可沒失手,當下砸的那小太監頭破血流,哭嚎道:「殿下,您方才不是說……」

  「孤說什麼了?」

  太子一瞪眼,喝道:「這兩個燭台都賞你了,難道你還嫌不夠?!」

  說著,便又往桌上摸索。

  「夠了、夠了,奴才謝殿下賞賜!」

  那小太監嚇的魂都飛了,忙抄起那兩個燭台連滾帶爬的套了出去。

  可他剛到門口,就聽太子在裡面一聲斷喝:「狗才,孤讓你走了?!」

  那小太監嚇的噗通一聲跌倒在地,身後卻又傳來太子的吩咐:「派人去大理寺傳話,就說今兒晚上孤要設宴款待孫愛卿。」

  那小太監這才把一顆心放回了肚裡,忙不迭的應了,捂著腦袋倉皇而去。

  「這狗才!」

  太子又罵了一聲,這才轉回身取過衣物往身上披掛。

  「殿下。」

  這時那捻須之人突然道:「晚上可否讓貧道先見一見孫大人?」

  卻原來這這人,正是當日在望江樓里,硬把《推背圖》往太子頭上套的道士。

  太子哈哈一笑:「自是少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