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9章 仙人跳

  這女子的確看著眼熟。

  只是孫紹宗仔細回想了一下,卻不記得自己曾經在什麼地方見過她。

  按說不應該啊。

  孫紹宗的記憶力一向不錯,更何況對方還是個絕色少艾?

  嗯……

  或許自己只是在人群中看過她一眼吧。

  心下正思量著,那李金枝已然下了馬車,扶風擺柳一般往前湊了幾步,又泫然若泣的道了個萬福:「求大人開恩,我們同德堂本小利薄,實在是支撐不住了!」

  「我家爹爹昨兒回去就中了頭風,倒在床上渾渾噩噩,連家母都認不得,卻還惦記著那筆救命的款子!」

  「若非如此,小女子又豈敢三番五次的拋頭露面?」

  一邊說著,淚水便止不住的往下落。

  嘖~

  美人垂淚固然是我見猶憐,可問題是孫紹宗壓根就不想插手這事!

  倒霉勁兒的,怎麼主僕兩個偏都認準自己了?

  若是男人,倒還好打發。

  可一個妙齡少女,當街哭成淚人仿佛,孫紹宗到底不好強行趕她離開。

  只得好言好語的勸道:「姑娘不必如此,本官之前已經責令司務廳,儘快給貴號一個滿意的答覆,想來最多再有兩三日……」

  「大人!」

  李金枝忽然打斷了他的話,又悲聲道:「小女子實在信不過旁人,若非這大理寺的贓官們一味勒索威逼,我家又怎會落得如此田地?!」

  咦?

  這裡面竟還牽扯到了貪腐弊案!

  這下孫紹宗頓時來了精神,若能提前捏住一批貪官污吏的把柄,不管是拿來殺雞儆猴,還是同魏益爭權奪利,都是極好的助益!

  不過他面上卻沒露出半點喜色,反而把臉一沉,呵斥道:「姑娘可不要亂說,你指責我大理寺官吏貪贓枉法,可有什麼憑證?」

  「自然是有的!」

  那李金枝倒也不含糊,立刻道:「家父為了能早日要到貨款,足足被他們騙去了六百七十餘兩銀子——那一筆筆是何時何地送給誰的,皆有帳目記錄!」

  這數目倒不是很多。

  不過考慮到近年來,大理寺稱得上清水衙門,這些銀兩也足夠讓幾個中低層官吏欺上瞞下了。

  孫紹宗用眼角餘光掃量了一下四周,見已經有些百姓,被這裡的動靜吸引過來,只是礙於自己穿著官袍,所以並不敢靠得太近。

  不過這也只是暫時的,一旦人數漸漸增多,那法不責眾的心理,必會使得他們圍上來旁觀。

  這要是喊冤、斷案也還罷了。

  偏涉及到了大理寺內部的貪腐,哪好就這麼赤裸裸的讓百姓們聽去?

  再說了,孫紹宗是要拿捏短處,適時再拋出來做籌碼,可沒想著立刻發動。

  因而他立刻吩咐車夫張成,取了自己遮風的大氅,裹住一身朱紅官袍,然後引著李金枝主僕,在附近一家茶館裡要了個二樓包間。

  等店小二送上一壺香茗,張成與那黑大漢又在外面把住了房門,孫紹宗這才問道:「卻不知令尊那帳目上,都涉及了大理寺哪些官吏?」

  「這……」

  李金枝略一遲疑,嬌羞的垂首道:「那帳目就在奴家身上,究竟都是些什麼人,大人一看便知。」

  說著,背轉過身,就去解衣襟的扣子。

  這還藏的挺嚴實!

  孫紹宗先是有些無語,繼而便發現那李金枝,並未完全轉過去,還露出少半邊臉側臉——也正因此,她顫巍巍撩開衣襟的動作,孫紹宗便也瞧了個影影綽綽。

  只可惜內中的奇景,還是被肩膀擋住了,最多能看到一段白皙的脖頸。

  再要往下,就非得站起來才能看個真切了。

  左右是看不真切,孫紹宗又不好真箇站起來細瞧,於是就準備裝一裝君子,想要來個非禮勿視。

  可就在他想要移開目光的當口,那李金枝忽然含羞帶俏的回眸一顧,嫣然淺笑間,既充滿了少女的嬌憨,又雜了幾分不遜婦人的熱辣。

  這眼神,足能讓男人渾身酥軟,只餘一處硬朗!

  然而孫紹宗心下卻是悚然一驚!

  因為這猶抱枇杷半遮面的回眸,突然讓他回憶起來,自己究竟在什麼地方見過『李金枝』!

  那是在幾天前走馬上任的時候,當時有個富家小姐,和左寺正唐惟善起了衝突,後來聽說是自己赴任,才主動退避到了一旁。

  當時那女子在車裡,隔著窗簾縫隙偷瞄柳湘蓮,故而孫紹宗只是勉強見了她半面,也難怪一開始沒能認出來。

  不過這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那天明明聽說她是什麼桂花夏家的小姐,這才幾天的功夫,卻怎得就變成了什麼『李金枝?!

  這一警覺起來,孫紹宗立刻發現了更的蹊蹺。

  譬如『李桂芝』方才還哭的淚人仿佛,如今卻顯出些火辣嫵媚,這前後的變化,委實有些突兀——尤其她那什麼老父親,如今正中風偏癱在家。

  再者說,她扒開衣襟這半天,都沒能掏出帳冊來,也實在與之前的急切不符……

  孫紹宗越想越覺的不對,那『李金枝』卻還不知自己露了馬腳,將衣襟敞開後,扭捏作態的磨蹭了片刻,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一咬牙又扯脫了半邊肚兜。

  就在此時,一隻大手忽然從她肩頭探出,狠狠一撈……

  便捂住了她的口鼻!

  『李金枝』初時吃了一驚,待要掙扎時,卻早被孫紹宗扯到了懷裡,這下她倒不慌張了,心下反而有些竊喜起來。

  暗道這孫大人果然是個色中惡鬼,這麼快就被自己的美色迷了心竅——如此一來,他即便渾身是嘴,怕也解釋不清了。

  這般想著,孫紹宗伸手撕扯她那肚兜時,她自然也沒怎麼遮攔,任憑大片的春色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誰曾想孫紹宗反手,就又把那肚兜塞進了她嘴裡。

  也對!

  這冤家必是要騰出兩隻手來,才好行那偷香竊玉的勾當。

  李金枝依舊花痴的想著。

  不過孫紹宗接下來的舉動,便讓『李金枝』徹底懵了。

  就見他毫不憐惜的,把『李金枝』用大氅裹了夾在腋下,然後幾步到了窗前,先推開條縫隙向外觀瞧,繼而推圓了窗戶,縱身一躍跳到了茶樓後院!

  『李金枝』尚被震的胸口發悶,他便又發足奔到門前,悄沒聲的卸掉門閂,閃身鑽進了後巷。

  到了後巷,孫紹宗將『李金枝』從橫夾改成了豎抱,將她那前襟大氅的身子,緊緊貼在自己胸口。

  這一切剛準備齊整了,就聽那茶樓雅間裡有人呼喝起來:「人呢?!人哪兒去了?!」

  「窗戶!肯定是跳窗戶跑了!」

  「追上去、快追上去!」

  果然是一場仙人跳!

  孫紹宗心下冷笑,反手拉上兜帽,毫不猶豫的出了小巷,混進了人潮之中。

  方才他正警覺間,就聽到下麵茶樓大廳里,忽然靜了下來,推斷出必是有『惡客』登門。

  於是想也不想便挾持著『李金枝』,從後院逃了出來。

  至於為什麼不獨自逃走,偏要帶上這麼個累贅……

  自然是為了能夠逼問究竟,追查幕後主使之人。

  畢竟這什麼桂花夏家小姐,非是下九流的娼婦可比,如今親自做餌設局,肯定所圖非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