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夫妻戲語

  賈璉一覺睡得挺沉,迷迷湖湖的時候,察覺有什麼東西在動他的眼鼻。【,無錯章節閱讀】

  「奶娘,將大姐兒抱走吧,讓侯爺好好休息。」

  這是王熙鳳的聲音,賈璉睜開眼睛,就看見一雙滴熘熘的大眼睛,帶著童趣,又帶著好奇的盯著他瞧。

  賈璉頓時一笑,翻身坐了起來,對著眼前的小姑娘招了招手:「過來,為父抱抱。」

  正是他和王熙鳳的女兒。小丫頭粉妝玉琢,不論是長相還是一身打扮,都十分精緻,顯然是家裡的小公主。

  看著賈璉對她招手,小丫頭眼中的好奇之色褪去,有些遲疑,便往身後奶母的身上靠去。

  奶母見賈璉面露尷尬之色,不由得巧笑道:「侯爺別介意,大姐兒年紀還小,又許久未見到侯爺,有些認生。」

  賈璉自然不會介意,他離京的時候,巧姐兒都還不能下地走路,如今半年多過去,只怕對他的印象更低了。

  說起來,巧姐兒這個名兒,還該是劉姥姥幫忙給取,應的是七月七乞巧節出生這一節。

  然而如今劉姥姥還未進大觀園,也還沒有見過巧姐兒,所以巧姐兒還沒有閨名。

  賈璉是想過給巧姐兒另取一個好聽的名字的,後來想想並沒有。反正時人對女孩的名字,大多起的晚,到時候若是錯失劉姥姥起名這一茬,他這個做父親的給補上「巧姐」這個名便是了。

  正在裡屋補妝的王熙鳳聽到賈璉的說話聲,走了出來,看見賈璉正在奶母的幫忙下,才勉強得以抱到巧姐兒,頓時笑道:「誰叫你大半年不回家的,大姐兒正在認人的時候,如今自然不和你親近,你也怨不得旁人。」

  賈璉笑了笑,問道:「可會說話了?」

  他方才見小丫頭能自己走路了。

  「能說倒是能,就是性格扭扭捏捏的,一點也不像我,哄半天才能叫她開口。」

  王熙鳳笑著說,然後對被賈璉強制抱在懷裡的巧姐兒教導道:「快,叫爹爹,叫你爹爹給你買好玩的……」

  許是巧姐兒對賈璉還有些印象,只掙了一會兒就停住了,仰起頭看了賈璉幾眼,看賈璉也低頭笑看著她,小臉一羞,撲進賈璉胳膊肘下藏著,並不應聲。

  「你這小妮子,還不快叫爹爹,才半年多,就不認得了?」

  王熙鳳湊上前來,催促道。

  她可不想讓賈璉和巧姐兒生分了。

  「無妨,此番回來短時間應該不會出遠門了,有的是時間讓她開口,不急在一時。」

  賈璉倒是看得開的很,將小丫頭抱起來,對著她一陣逗弄,兼之擠眉弄眼,很快就讓小丫頭的眼睛裡,重新燃起歡快的神色,咯咯笑了起來。

  王熙鳳見狀,翻了個白眼,等了一會兒,就對奶母說道:「你把大姐兒抱下去吧,我和侯爺有些話要說。」

  年輕的奶母便笑著從賈璉懷裡接過巧姐兒,帶出去了。

  「聽林之孝家的說,你吩咐他們,讓他們召集兩府人丁,戌初在前院裡集合?」

  「嗯。」

  「為了給大家發賞錢?」

  晌午的時候,賈璉回來的匆忙,她也草草問過如此大的喜事,是不是給大家都發點賞錢,讓大家都沾沾喜氣。

  賈璉只說讓她不用管,他已有安排。

  「這是一點,不過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正好需要你的協助。」

  賈璉說著,順道與王熙鳳商議了一下。

  王熙鳳雖然驚詫於賈璉的想法,倒也並無異議,只是道:「說起來,如今家裡也不分大老爺那邊和二老爺這邊,兩邊合在一處。

  像這等因為喜事給大家散賞錢的事,合該從官中支銀子,你倒無私,自己掏腰包給辦了。」

  王熙鳳心裡的帳可是算得很清楚的,見賈璉不以為意,立馬說道:「你是不知道,下午的時候,宮裡的娘娘和太后娘娘給你降了賞賜下來,太太還說,如今官中的銀子不夠使,讓把那些東西都充官呢。

  還挑唆老太太一起,要不是我反應快,那些東西,如今就怕是已經放到官庫里去了。」

  賈璉眉頭一挑:「那你如何應對的?」

  王熙鳳就將之前榮慶堂的事情簡單說了一下。

  賈璉看王熙鳳還有些委屈之色,就拉著她的手,讓她坐到炕上來,笑道:「果然還是我們鳳二奶奶精明,連老太太和太太都斗你不過,做的漂亮。」

  王熙鳳哪肯戴這個高帽子,有些著急的道:「哪是什麼斗我不過,老太太和太太還不是看在你的面上,都知道如今家裡,最能掙家業的就是你了,她們都怕逼急了,我們鬧著分家。

  不過呢,如今家裡的確不比先時闊綽了。

  去年冬天,各地莊子上的銀錢才剛交上來,立馬就都有了各自的去處。

  還有,你不知道,後面的園子,在老爺的監造之下,修建的簡直盡善盡美。我前一陣子進去瞧了一眼,真像入了仙家別府一般。

  不過,這建造的太好,銀子花的也大大超過了預算。

  不但將官中的銀子幾乎耗盡了,而且,太太還向東府的尤大嫂子,支借了八萬兩銀子,如此才能應付到今日!」

  「八萬?」

  賈璉開始還奇怪,都說後面的園子,基本建成,就差裝飾了。

  在賈璉的計算中,讓賈政這個仁厚君子全權監造,底下那些奴才不貪墨才怪。

  所以,之前的預算,應該是不夠。

  可是,他回來之後,並沒有發現家裡變得拮据了,相反,僅從給他辦的慶功宴來看,就知道家裡富貴如舊。

  原來,是從東府支借了銀子。

  「是呀,整整八萬兩!先時開始短銀子,太太就讓人向尤大嫂子支借了五萬,後來又支借了三萬。」

  王熙鳳說著,眼睛裡都有光了。

  八萬兩銀子啊,放在以前,可是他想都不敢想的數字。

  畢竟,以她的嫁妝,再加上嫁給賈璉的頭兩年努力攢的,她手裡的現銀子,總共也不到八千。

  不過如今嘛,她倒是不甚在意了。

  如今她手裡,單現成的金銀就足有十萬出頭,更別說,其他值錢的財貨和一些固定資產了。

  這些銀子來路不一,卻都是賈璉成事之後,家裡自然而然堆積起來的財富。

  如今,她都嫌自家院子太小了。因為,除了正屋,後院的幾間空房子,如今都堆滿了各種值錢貨!

  她是真正的富婆。

  而且她還知道,賈璉的資產並沒有全部掌控在她的手裡。

  別的不說,她就知道,那阿沁姐妹二人房裡,就放著不少賈璉的私房錢。

  還有昭兒那小子那兒,肯定也有。他們還背著老娘,在西城裡開了一家什麼醉仙樓的酒樓。

  那裡面的銀錢往來,她可是一分沒見著。

  沒有太計較這些,她讚嘆道:「原先我還以為尤大嫂子是個悶嘴葫蘆,膽小沒心計。

  不成想她竟有這等魄力,將整個寧國府的府庫,都借給咱們了。」

  王熙鳳只覺得詫異,賈璉卻暗暗一嘆。

  作為最了解尤氏的人之一,賈璉如何不明白,尤氏為何肯借給這個銀子,還借出這麼多。

  不過是無奈之舉罷了。

  如今寧國府,一個男丁都沒有。

  而尤氏本身根基又弱,想要保住寧國府,自然不敢得罪榮國府。

  所以,哪怕是傾盡官庫,她也不得不借。

  畢竟榮國府即便短銀子也是暫時,將來自然會緩過來。

  到那時,以榮國府的體面,借的銀子也不大可能不還。

  但若是不借……

  如今榮國府舉家之力建造大觀園,這個時候寧國府明明有銀子不幫襯,將來寧國府有事,榮國府只怕也不會幫忙。

  尤氏這女人,這些地方不可能看不清楚,所以,她借的很果斷,很大方。

  一下子就得了以賈母和王夫人為首的一批人的巨大好感。

  當然,賈璉更知道,尤氏不怕榮國府不還,可能還有他的原因。

  她懷了他的孩子,寧國府的錢,就是她們孤兒寡婦的錢。就算榮國府不想還,只怕賈璉也不答應。

  若尤氏真是這樣想,賈璉更高興。

  「她既然有情有義,將來咱們府里緩過來了,銀子自然要還回去。」

  沒有在這一點上多說什麼,賈璉回到之前的話題。

  「至於太太想要讓太后的賞賜充入官庫這一點,即便你當時沒擋下來也無妨。

  此番我之所以不用官中的銀子,自有我的一番打算。

  但若是他們連一點賞賜都眼紅,那我自然也不會和他們客氣。」

  王熙鳳一聽,頓時問道:「此番你拿了多少銀子出來?」

  「大概八千兩。」賈璉也不藏掖,直言不諱。

  「這麼多!」

  王熙鳳一聽,倒是有些後悔,之前在榮國府,正該讓王夫人將太后的賞賜要了去,那樣,他們立馬就可以從官中支取八千兩銀子,豈不是反而賺了?

  她有些心疼:「其實,不論是你要散賞錢,還是撫恤那些戰死的人,亦或是修建什麼『忠義祠』,都算是公事。公事自然要公辦,這個銀子,我們還是該從官中拿的。」

  王熙鳳認真的勸說著,紅潤的臉上,有著財迷的影子。

  賈璉忍不住捏了捏她的鼻子,正好時辰還早,所以就細細與她解釋。

  「第一,如今府里兩房雖然合在一起過,但是我和老爺畢竟都在朝中為官,有些地方,必有衝突。

  如今我願意讓著太太他們,只不過是和老太太一樣,想要維持家裡的安穩。

  但是,卻不代表,我會放棄主掌的話語權。

  如今家裡為了建造園子,官中的錢花的差不多了,即便是老太太和太太私房悌己,也拿出來了不少。

  我們和她們不一樣,她們攢的那些,用一分少一分,我們卻還年輕,將來大把賺銀子的機會。

  這無論是給大家散賞錢,還是撫恤護衛、修建忠義祠,都是收買人心的時候,我不想讓老爺太太摻和。

  第二,如今官中缺錢,若是向官中支取銀子,少不得和老爺太太打擂台,既麻煩,且必不能拿到足夠的銀子。

  而撫恤親衛等事,事關我的威信,我不想出一點岔子,還是我們自己出銀子的好。

  第三……」

  說到第三,賈璉笑了起來。

  「你不是一直惦記我在外面藏的私房悌己嗎?此番我可沒有讓你出銀子的意思,用的都是我的私房錢。

  我手裡的錢用光了,不是正好方便你轄制我?」

  王熙鳳本來聽得認真,得聞第三點,一雙柳葉吊梢眉頓時挑起,坐起身來瞪著賈璉。

  「你把話給我說清楚,我什麼時候想要轄制你了?

  這家裡的錢,大多數都是你掙來的,我可沒有否認過。而且,自從你當官以來,你哪次要使銀子,我說過半個不字?

  如今你到說出這樣的話來,分明是剜人心眼。

  你是不是,不想讓我管家裡的錢?你只管直說,不用這麼拐著彎子的罵人!」

  王熙鳳坐在賈璉身邊,雙目冒火,還有說不出的委屈。

  易怒,是王熙鳳的本性。

  而委屈,則是如今的王熙鳳,心裡多少缺點安全感。

  以前的賈璉,雖然不成器,到底受她轄制,她可不怕賈璉不要她。

  如今的賈璉,若是變心,只怕揮揮手,就能把她踢開。

  所以才略微敏感一些。

  賈璉本來只是想和王熙鳳開個玩笑。

  之前沒從王熙鳳那裡拿銀子,只是圖方便。如今也只是順道打趣一下王熙鳳,誰承想,這女人就多心了。

  看著她有些含淚的雙目,賈璉倒也能理解一點王熙鳳的心思,因此將她擁入懷中,笑道:「好了好,不就是和你開個玩笑,怎麼,你還想哭不成?」

  「誰想哭了。」

  王熙鳳在賈璉懷裡甩了一胳膊肘,沒掙脫也就罷了。

  「你如今說是玩笑話,方才我看你可說的真。

  我可沒和你開玩笑,你要是嫌棄我就直說,我也不是那等沒臉沒皮的,定要賴著你。」

  話是如此說,可是想到當初被太后恐嚇,被賈府的人嫌棄的那些事,如今又被賈璉抱著,感受著夫君胸膛的溫暖,再堅硬的心腸都不由脆弱起來,竟忍不住掉下幾滴淚。

  何人能懂她的心?

  她是對賈璉為她掙得的一身鳳冠霞帔而歡喜,但是有時靜下心來,又覺得有所得必有所失。

  她占有欲很強的。以前的賈璉基本屬於她一個人,現在的賈璉,雖然變得那樣好,甚至完美,可是,卻很難再屬於她一個人。

  她明白的,而且很有預感。

  比如,賈璉上次回來,就從草原帶回來了一雙姐妹。

  這次回京,也帶了一個。

  偏偏是公主所賞賜,她連拒絕的資格都沒有。

  她甚至都很識趣的,沒有多問。

  以前都如此,如今賈璉封侯了,將來這樣的事情,還有多少?

  她可知道,自己除了占著與賈璉是結髮夫妻的先機之外,並無別的優勢。

  就說當初公主想要搶親,還抓住她犯下的罪過。若非賈璉力保她,她現在別說做侯爺夫人了,能不能活的了性命還不一定呢。

  「呵呵呵,真哭了?」王熙鳳落淚,賈璉卻反而笑了起來。

  他捧著她的俏臉,戲謔道。

  王熙鳳見狀大怒,一個不依,就翻身想要離賈璉遠遠的。

  賈璉豈能如她所願,眼見嬌妻新添紅妝,嬌艷無比,美不勝收。

  之前不過是和小丫頭調笑一二,未曾動真格的他,再也不用忍受,一個翻身就將王熙鳳壓在炕上。

  王熙鳳雖然早有心理準備,此時也不免大驚。

  這裡可是外間暖炕,萬一有人進來看見如何了得。

  「你放心,平兒不是在外頭麼,她會看著門的。」

  果然王熙鳳抬眼一看,原本在茶水間擺弄杯碟的平兒,不知何時已經不見了蹤影。

  但是房門處原本捲起的帘子,卻已經是落了下來。

  如今,王熙鳳倒也稍稍安心,任由賈璉將她剛剛試身的衣裳,一絲絲,一件件的剝開,逐漸散落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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