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踏破鐵鞋無覓處

  第306章 踏破鐵鞋無覓處

  時光荏苒,陽春三月。

  御史台衙門值房內。

  賴尚榮正在翻看,林如海做為巡鹽御史,留下的案牘筆記。

  他本就有蘭台大夫的虛銜,也屬於御史台的一份子,只是蘭台寺大夫,只是個虛銜並無實際職務,故而,在擔任巡鹽御史之前,一直沒有來過這裡的值房。

  巡鹽御史也屬於御史範疇,因為有個巡字的前綴,有些類似於欽差之職,只不過並非巡視的欽差,而是常駐的派遣。

  林如海是在任上病故,難免有未完成的公務,皇帝又並未派遣新的巡鹽御史,沒有進行過正常的交接手續,所以案牘筆記一直封存在御史台內。

  這也不是賴尚榮第一次來這裡處理公務,前幾次過來,清理了林如海未完成的工作,並吩咐相關人員,進行一些信息的整理、歸納及核實工作。

  「上回說的這個案子,可查清楚了?為何案子已經審結,人也已經處置,贓款卻一直沒有追討回來?」

  「回大人,屬下問了負責查抄的相關人員,並未在犯官家裡查獲髒銀。」

  「你查了這些,就敢來匯報?」賴尚榮沉聲道。

  「不不不!大人誤會了,屬下早已派人在去地打探,昨日剛剛回來,這家還有一個女兒,不過早已在家廟之中出家,按照大夏律,抄家之時宗祠、家廟等產業,不在查抄之列。故而……」

  大夏朝的宗祠、家廟確實不在抄家的範圍,這也是原著中秦可卿託夢王熙鳳,提出的後路,而惜春出家,未必沒有替賈家守著這些資產的考量。

  但也不是絕對,一來家廟和宗祠的產權,都必須登記在冊的。

  二來,古代與現代不同,因為皇權不下鄉,鄉間地頭還是鄉紳們為主,官員辭官必須回鄉,同時扮演鄉紳的角色。

  所以,家廟和宗祠的田產,必須在祖籍置辦,並附有限額。

  否則犯事的官員,都往家廟裡存放贓款,那還抄個屁。

  林如海辦事,當然不會這麼沒有章法,只看案件發生的時間便可得知,這個案子是他生命的最後一段時間處理的,賴尚榮估計收尾工作時,他的身體情況,已經不能再過問案情的後續發展了。

  「那就去查一查犯官家廟,及他女兒如今身在何處出家!」

  「回大人,屬下派去的人,一路追尋犯官出家的女兒,來到京城,打聽到她如今正在榮國府內修行,法號妙玉。」

  說完,偷偷抬眼觀察賴尚榮的表情,只見賴尚榮神色陰晴不定,五官也擰在一處,顯得有些扭曲。

  御史言官,雖然品階不高,卻是清流中的清流,賴尚榮這樣出身、風評及行事風格,在御史台中,可謂別樹一幟,別說跟清流扯不上邊,甚至可以說,是一股污濁不堪的爛泥。

  當然,這裡面大部分都是梅恭造謠的功勞,否則,賴尚榮可以稱得上幸進小人,但離污濁不堪還是有些距離。

  至少,表面上如此。

  所以,這些下屬官員,雖然表面看似敬畏,但實際卻沒有絲毫的尊敬,反倒是一直盤算著,如何能將他踢出自己的隊伍。

  「大人您看……」

  他並非好意,只是見賴尚榮神色陰晴不定,以為他忌憚得罪舊主,故意在言語中帶有引導性。

  御史本就有風聞奏報之權,一旦賴尚榮徇私,估計彈劾的奏章就會送到皇帝面前,也好替御史台去蕪存菁。

  不過,這事在御史台官員看來,也是陽謀,即便賴尚榮秉公執法,去榮府追討髒銀,也少不得落下個挑釁舊主的名頭。

  可惜,他猜錯了賴尚榮的想法,他只是覺得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內心狂喜又因牽涉榮府,不便在下屬面前流露興奮之情,強忍之下才顯得五官猙獰。

  對於妙玉是否懷揣髒銀,賴尚榮一點都不懷疑。

  劉姥姥進大觀園的時候,喝過的茶杯,妙玉說不要就不要,那可是成窯的茶杯,就是這個年代,也價值上百兩銀子,後世許多人解讀,劉姥姥就是賣了那個杯子,才能替巧姐贖的身。

  她雖然在大觀園內修行,但吃喝用度並非賈家供給,否則也不可能不經過主人家允許,就要扔主人家的東西。

  怪不得邢岫煙說她不合時宜,權勢不容,這麼一說,就全都說得通了。

  收拾心情,喝斥道:「看什麼看?誰也不能阻撓朝廷追討髒銀!」

  想到結社時候王熙鳳的提醒,頓了頓又道:「不過事關皇妃娘娘,等本官先向皇上呈報再說。」

  匯報的下屬聽他要請示匯報,這下陽謀也失了效果,失望之下不由暗自腹誹,說的好聽,還不是怕得罪舊主。

  他倒不是顧及榮府,但是伴君如伴虎,只要牽扯到皇帝,他都格外小心。

  雖然從皇帝將寧府賜給自己,並敲打榮府來看,元春未必受寵,但他還是習慣性的小心為上。

  打發走了匯報的下屬,賴尚榮便悶頭寫起了奏摺。

  奏摺里大書特書,自己如何殫精極慮為朝廷追討贓款,並追查到在榮府修行的妙玉身上,考慮到妙玉此人,畢竟是替皇妃祈福,怕影響了皇上的威名,故而上書陳奏,並提出讓榮府先將人趕出,再行追討的解決方案。

  正隆帝看到奏摺,也是欣慰不已。

  皇帝本就日理萬機,上回臨時起意,要遂了梅恭的心愿,但畢竟只是一時興起,並未放在心上。

  故而,事情擱置下來以後,竟忘記了當初的想法。

  但此時此刻,看著賴尚榮的奏摺,不由又想到了梅恭。

  並非他胡亂聯想,而是這二人行事風格,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梅恭因為嫌棄薛家,為了退婚不惜往皇帝身上潑髒水,而賴尚榮卻顧及皇帝的名譽,考慮周全。

  想到這,不禁稍稍猶豫,既然賴尚榮如此忠心,是否有必要再添磚加瓦?

  不過,皇帝畢竟是皇帝,帝王心術是刻在骨子裡的本能,在他這裡絕對的信任是不可能的。

  反倒是越信任的人,越需要各種制衡手段。

  故而,只是略微猶豫,便有了決斷,帶上賴尚榮的奏摺,趕往元春所在的玉春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