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呼嘯。
中軍皇帝儀仗中,隆興帝金盔金甲,威風凜凜,面色卻略有難看。
這次出征準備了三年,一開始越過長城,三戰三捷,更是拿下了綏遠城。隆興帝當初的目標,可是封狼居胥!
但是現在,最後還是要灰溜溜的南撤:「這該死的天氣。」
天色昏沉,好像要下雪。
與他的心情一樣,灰濛濛的。
皇帝心中有火卻無法發泄。
文武無能啊!
大軍南撤,九成是步卒,速度並不快,眼看著天色將晚,這才剛剛離開綏遠城不過三十里路。
「王贏現在有沒有遭遇草原騎兵?」
戰況如何?
是生是死?
王贏很猛,但是正所謂好虎架不住狼多,王贏畢竟是血肉之軀:「我真希望大乾多一位悍勇絕倫的王爺,也不希望你真的戰死疆場,馬革裹屍。」
「陛下,天色將晚,奔行數十里,將士們人困馬乏,應該安營紮寨。」
隨軍文臣,這時候看了看前方:「看這天氣,似乎要下雪,不能再繼續前行了。」
「陛下!」
隨軍將軍中,有人持反對意見:「現在草原二十萬大軍馳援綏遠城,我們本就是步卒為主,必須要繼續趕路,進入長城以南我們才安全。」
別看大乾兵馬三四十萬,面對草原二十萬騎兵,怕是一個衝鋒,大乾數十萬兵馬就要潰逃。
「報!」
這時,斥候來報:「陛下,河東節度使、河西節度使求見。」
「河東節度使、河西節度使?」
隆興帝眯了眯眼:「讓他們來見朕!」
河東河西,共計六萬騎兵,這是大乾騎兵最多的兩鎮節度使,這也是當初文宗皇帝,為了抵禦草原鐵騎南下打草谷,專門成立了兩鎮節度使,蓄養購買戰馬,組建強大騎兵。
隆興帝一開始,在這兩鎮節度使這裡,寄以極大的厚望。
可惜...
六萬騎兵,面對草原騎兵,雖然人數上占據了劣勢,但是兩鎮節度使敗的太快!
根據斥候來報,兩大節度使麾下騎兵,幾乎一觸即潰...毫無戰力!
如果兩鎮節度使,能夠擋住草原騎兵,他也不會這樣灰溜溜的,從綏遠城這樣倉促南撤...而是據守綏遠城,徵調北方九鎮兵馬,與草原在綏遠城決一死戰。
一念之差,尚且謬之千里。
何況,兩鎮節度使,幾乎沒有阻攔住草原騎兵,而且還是草原先鋒大軍...三萬兵馬!
相反的,兩鎮節度使反而占據了人數上的優勢。
敗了啊...
「拜見陛下!」
兩個身穿盔甲的戰將,彎身行禮:「恕末將甲冑在身,不能全禮。」
兩鎮節度使,皆是身上有傷。
灰頭土臉的。
隆興帝眉宇間滿是嘲諷,兩鎮節度使兵馬,與草原先鋒大軍遭遇,一觸即潰。隆興帝知道,他們兩個,根本就沒有與草原兵馬接觸。
這一身傷,怎麼來的?
心中殺機一閃而沒,隆興帝心中的殺意瞬間蒸騰。
「收攏了多少潰兵?」
隆興帝現在不想興師問罪,他現在最關心的就是兩鎮兵馬。
其中一個節度使,低著頭悶聲道:「末將收攏了一萬三千兵馬...」
另一個節度使聲音中滿是羞愧:「末將僅僅收攏了八千兵馬...」
僅僅這一點兵馬?
六萬大軍,潰敗的也太不可思議!
是不想收攏?
還是為了保存實力,故意潰敗?
隆興帝可不是蠢人,各鎮節度使早已經生出異心,他們數十年治理河東河西,如今這兩地,只知道節度使,而不知道有皇帝!
趁此機會,藏匿兵馬,或者故意潰敗,敗兵逃回河東河西藏匿...或者乾脆,就直接虛報人數...保存實力造反?
但是現在,不是問罪的時候。
隆興帝深深看了兩人一眼:「隨軍南撤吧,爾等二人潰敗之罪,回京之後朕再與你們清算!」
兩大節度使鬆了口氣。
現在不死,回京之後他們也死不了。
現在草原已經援兵到來,北方九鎮必然烽火連天,他們還有用處...皇帝也不會這個時候,撤銷他們兩人職務,取消兩地節度使。
否則,其他節度使,必然心生牴觸之心。
「是!」
兩大節度使默默退開,跟隨最後。
要是他們不是節度使,現在都有可能被殺頭。
「派出斥候,偵查敵情!」
隆興帝畢竟年齡大了,渾身疲憊:「安營紮寨!」
營寨終於在天黑的時候營建好,營寨綿延數里,在一個寬闊的山谷,埋鍋造飯,但是整個山谷沒有笑聲,兵將似乎都是人心惶惶。
龍帳中,隆興帝臉色凝重。
現在他的處境都是極其危險。
一旦草原騎兵追來,大軍必然不敵潰敗,甚至可能,草原大軍沒有攻來的時候,極可能營中譁變,將他這個皇帝割下腦袋!
龍帳四周,數萬禁軍拱衛,隆興帝依舊還是心中難安。
這個時候很危險啊!
天下如何,隆興帝其實知道...但是現在,他沒有解決之法。本來這次興兵北伐,也有一種轉移天下注意力的用意。
但是結果...
「歸京之後,朕...」
隆興帝知道,自己威望必然受到影響:「只能裝病,然後...禪位...新帝登基,穩定天下。」
不甘!
憤怒!
當年兵強馬壯的大乾,現在已經淪落到如此地步?
當年文宗皇帝,僅僅一次北伐,就擊潰了草原三十萬兵馬,讓草原北撤,二十餘年不敢南下。
一個守成之君,都曾擊潰草原三十萬騎兵,而他這位積極開疆拓土的皇帝,三次北伐,效果都不佳。
「陛下,夜已深,您...休息休息吧。」
貼身太監戴權,小心翼翼勸了一句:「如今草原沒有追來,王爵爺,可能已經拖住草原大軍。」
「拖不住的!」
隆興帝嘴角掀起苦澀,大乾騎兵,本就不如草原騎兵。
再有,王贏只有一萬騎兵...
如何拖住二十萬騎兵?
哪怕是草原二十萬騎兵,並沒有合兵一處。
戴權深深低頭,他知道皇帝陛下有偉大的報復,治理天下,大乾強盛...興兵征伐,開疆拓土。
然而,大乾立國數十年,當年奮勇爭先的武將,早已經變成,只懂得享樂的勛貴。
終究,還是朝中無統兵之帥才,治理天下之賢臣。
戴權也很不甘。
隆興帝走出帥帳,天空不知何時飄起了雪花:「罷了,此乃非戰之罪!」
「報!」
忽然,一個禁軍稟報:「陛下,撒出去的斥候回來了。」
「哦?」
隆興帝精神一振,心臟瞬間從每分鐘七十下,飆升一分鐘兩百下。
是戰敗的消息?
還是...
想多了,一萬兵馬,如何傳來捷報?
「讓他進來!」
隆興帝轉身進入龍帳。
他的命運,就在這消息之上!
「陛下!」
斥候渾身狼狽,滿是泥濘進入龍帳:「捷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