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老太太,您不知道賜婚的事?

  第274章 老太太,您不知道賜婚的事?

  面對新政,朝中逐漸分顯出了涇渭分明的兩派。

  其一,便是以左相安景鍾為首的前朝老臣,固成守舊,對隆祐帝所提出的新政表達了極大的抗拒。

  其二,便是由秦王府舊臣東方治為首的新派,一力推行隆祐帝的政策。

  兩伙人常常在朝堂上打擂台,吵個不可開交。

  而隆祐帝心向新法,卻在朝堂上也不好過於偏頗。

  如今相權頗重,安景鍾又是樹大盤深,六部都有其門生。雖然他本人是個城府極深,頗為內斂的人,但耐不住他下面的人並不是個個安分。

  朝堂攻伐拉鋸,弄得隆祐帝也是身心俱疲。

  對於國庫虧空,新黨舊黨都有了自己的法子,新黨治內,要釐清土地稅制,舊黨以改稻為桑為國策,要開源。

  然而,當下改稻為桑卻出了亂子,隆祐帝便只能寄希望於岳凌,能夠查出些事端了。

  其中金陵甄家,在先帝時期便極受恩寵。

  先帝南巡之時,甄家便多次接駕,金山銀海不知用去多少。

  而後,甄家便得了同比鹽業的織造局,這個肥缺,也算是先帝不曾虧待了他們。

  甄家也就成了金陵四大家族之外的顯赫門第。

  但一朝天子一朝臣,對於先帝如此,對於隆祐帝就難說了。

  京城,榮國府,

  兩位老太爺風光大葬後,賈府內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賈赦,賈政,賈珍,都要去服喪,賈寶玉的好日子又來了,再無人督促他進學,只有房裡的女眷個頂個的寵溺著他。

  眼下,甄家女眷甄應翰之妻胡氏在榮慶堂上拜會賈母,他也在一旁旁聽,受著眾人的誇讚之詞。

  「寶玉的面相,還真與老國公年輕時有幾分相像,怪不得討老夫人的喜。」

  王夫人接口道:「他呀,哪比得上老太爺。整日裡和個混世魔王一樣,只知吟詩弄月當不算什麼能為,若能趕得上老太爺一分,我等還能放心了呢。」

  胡氏又笑道:「竟有此事?那咱兩家還真是有淵源,我們府上還有個哥兒,也喚寶玉,叫甄寶玉,與你們府里的這個寶玉性情是一個模樣,整日在女兒堆里尋樂趣兒。」

  「還非得是沒嫁人的姑娘家,若是嫁了人的他便稱之為死魚眼了。」

  寶玉聽得拍手叫絕,「竟有這麼懂我的哥兒,真真恨不得見上一面了。『死魚眼』三個字,真真絕妙,再恰當不過了。」

  胡氏奇怪問道:「我們皆不知這個『死魚眼』是何含義,寶玉卻一聽就通?不如與我解釋解釋。」

  寶玉擺手道:「與你們說不大通,全是浪費口舌了。」

  胡氏不急不惱,又是生笑,「果然,與我家那個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他也是如此說的。」

  寶玉興致頗高,笑問道:「那他可有玉沒有?」

  寶玉將纏著五色彩繩的寶玉從胸口中扯出,與那胡氏展示著。

  胡氏定神一看,便見得玉的不凡,誇讚道:「你有銜玉而誕,他卻沒有,這遭看下來,你倒是『真寶玉』,他是『假寶玉』了。」

  被胡氏這一哄,滿堂鬨笑不止。

  賈母也頗為受用,笑著道:「什麼真假,都是一家。待你下次再來京城,也帶那寶玉來與老婆子我稀罕稀罕。」

  「好好,下次定然帶來與老婆子見見。我們出門時,他還吵著鬧著要來京城見見寶玉呢,只是二弟他不許,怕他衝撞了老夫人,還是留在了家裡。」

  聽得沒玉,賈寶玉倍感惋惜。

  與自己這般心意相通的兄弟,竟然也都沒玉,頓時有些興致寥寥了。

  好生攀扯了一會兒,堂上氣氛正妙,胡氏又問道:「侄婦今日,倒是還有一事想問。」

  賈母心情不錯,頷首道:「都是自家人,何必賣關子?」

  胡氏斟酌一二,才開口問詢道:「聽聞老國公生前與安京侯情誼頗厚,老國公的命甚至都是安京侯救回來的。寧國府的那位,還是與安京侯一同立功,才得以保住爵位。」

  「如此說來,賈家和安京侯的關係應該十分緊密吧?如今宮裡更是傳出陛下要給安京侯賜婚的消息,往後賈家和安京侯的情誼要更上一層樓了。」

  「有安京侯在,賈家的富貴還不止百年呀。不知能不能為我家引薦一下,也沾些光。」

  胡氏慨嘆口氣道:「老夫人您定然知曉,陛下登基,最不能安心的就是咱們些老人。若是能搭上安京侯這根繩,當屬再好不過了。」

  「眼下安京侯去的又是江浙任巡撫,正管著金陵呀。」

  這一席話說完,堂上原本不錯的氛圍,一瞬間便就降到了冰點。

  眾多賈家的女眷不知所措的望著賈母,卻見賈母也是手上微微顫抖,扶的拐杖都不穩了。

  胡氏大感困惑。

  難道她說錯了什麼事不成?

  安京侯對賈家如此有恩,而且眼下更是親上加親,難道兩家關係還不好?

  賈母沉住口氣,先問道:「賜婚?我們倒是沒聽聞賜婚的事,這與我賈家何干?」

  胡氏道:「怎會無關?賜婚的就是老夫人的外孫女呀。」

  「什麼?」

  堂上之人盡皆驚詫,賈母也愕然當場。

  「黛玉?」

  「沒錯,就是林御史的愛女呀,都跟在安京侯身邊多久了,總得有個名分。就算是不成親,也得定親了呀。」

  賈母張了張嘴,竟也不知說什麼話好了。

  周遭的小姑娘,三春,史湘雲聽得也是愣了愣,好似她們上個月才與林黛玉見過面,也沒什麼特別之處。

  怎得再聽聞她的消息,都要嫁為人婦了。

  在眾女眼裡,這簡直就是遙遙領先呀。

  堂上還有一人,面若死灰,那就是寶玉了。

  原本圓若銀盆的臉頰,如今像是裝了土,目中更是無神,口中叨念著,「不可能,不可能!林妹妹是將他當叔叔看的,怎會嫁給他呢?其中定是有什麼事情傳錯了。」

  寶玉呆愣愣的起身,雖然林黛玉對他萬般厭惡,但也不妨礙林黛玉在他眼中,是如同仙子一般的姑娘。

  仙子,怎會惹塵埃呢?還惹得是那麼一個粗鄙之人。

  寶玉大怒開口訓斥道:「你可切莫要傳一些胡話來污了林妹妹的名節!」

  說了這一句,堂上人都似是如夢初醒。

  王夫人忙示意堂上的大丫鬟,七手八腳的將寶玉扯了出去,又上前與胡氏道惱,「您莫怪,他呀就是有些痴症。聽不得自家妹妹與外人成親的事。」

  胡氏訕訕笑著,心裡念道:「這寶玉怎得比自家的還頑劣些,竟這麼不知禮數,似如泥豬癩狗,不成體統,也就一副皮囊好些。」

  當面,胡氏禮數周道,回著,「罷了罷了,我家那個也是個性情不定的。」

  王夫人歉意的行了遭禮,再回歸原位,眾人便只等賈母的話了。

  可賈母卻一時腦中恍惚。

  賈敏是她的大姑娘,是她最寵愛的女兒,而賈敏的女兒,同樣相貌才情出眾的林黛玉,如今卻要嫁給了別人。

  而且好死不死,非要嫁給岳凌,還是皇家指定的,便是她也無力說什麼反對的話。

  若是岳凌強娶,她或許能用這一品誥命婦人的身份鬧一鬧,可眼下並不是這回事。

  渾身上下流淌著一股無力感,賈母合上了雙眼,吐起了粗氣。

  胡氏不知所謂,又趕緊再問著,不然前面討的歡心全都白費了。

  「老夫人真不能幫甄家引薦引薦?賈家還有一十二房人在金陵呢,與咱家通婚的不在少數,咱兩家也屬近親呀。」

  賈母穩住心緒,徐徐開口道:「今日老婆子我有些累了,改日再敘吧,年紀大了,就是有些不中用了。」

  「二太太,送一下客。」

  鴛鴦,琥珀幾個攙扶著賈母回房,王夫人起身,迎上了胡氏。

  胡氏頗為無奈,她北上京城就領了這麼一個差事,竟然還沒辦成。

  「安京侯和賈家的關係難道不好?是我說錯了什麼?」

  王夫人寬慰著道:「也不能說是不好,只是安京侯這個人脾氣怪的很,與我們不同,不認情分,只認事理。」

  「若是你們想增進下感情,通過他能行個方便,多半大不能成事了。」

  胡氏慨嘆口氣,搖頭不止。

  ……

  「阿嚏,阿嚏。」

  走在大街上的岳凌,又連打了兩個噴嚏。

  岳凌皺起眉來,近來好似噴嚏打的越來越頻繁了,肯定又是有人在背後講他的壞話。

  畢竟自己近來在蘇州的動作不小,那些藏在幕後的大官,應當急壞了吧。

  「沒種的東西,只會和婦人一樣在背後嚼舌根,你們的孩子以後也沒屁眼。」

  岳凌輕哼了聲,繼續隨著蘇四往府衙走著。

  「這府衙大門,每天都有百姓在鬧事,你們平日裡怎麼進出?」

  蘇四應道:「在這巷子裡臨時開了個小門,方便我們進出。少於十數個,我們也不敢從大門走,只怕是挨一頓打。」

  岳凌頷首道:「走吧。」

  蘇四一路將岳凌引到了孫逸才的班房外,自己先上前叩門,「孫大人,是我,刑房的蘇四。」

  不多時,裡面傳來了慵慵懶懶的聲音,「什麼事?」

  「孫大人之前讓小的查的佛像顯靈一案,如今終於有進展了,我已經查到了可能是誰在陷害大人!」

  聽得此言,房內孫逸才的聲音高亢了幾分,「快快進來!」

  查到了是誰在傳官府的壞話,又可以將縱火一事一併推脫,孫逸才一瞬間好似想到了破局之法。

  將這兩樁案子坐實了,都出自一人之手,用這人來平民憤,他的位置不還是牢固?

  待蘇四進門後,卻見其身後還跟著一個人,也是一身胥吏的官服,只是相貌堂堂,眉間有些英武之色,令孫逸才不喜。

  一個胥吏,卑賤的地位,生得這麼好的皮囊做什麼?

  「你後面這位是?」

  蘇四拱手答道:「是小的的同鄉,隨著小的一同跑上跑下查案的弟兄。」

  孫逸才微微點了點頭,睥睨了眼,又收回了目光。

  「說罷,到底是何人在背後作祟,意圖謀害本官?」

  蘇四應道:「在蟠香寺查出,有一男子前不久上山拜訪過,後來便不知蹤跡。那人,曾與前任知府朱知府有些許淵源,或許對大人有所不滿,故生此事,只是人潛逃出去了,我們還沒抓到。」

  「哦?竟有這回事?那縱火燒倉,也很可能是這人做的了?」

  蘇四一怔,還是應道:「或許是吧。我們已經記下了那人的相貌,可以放海捕文書,緝捕此人。」

  孫逸才鬆了口氣,笑道:「不必麻煩,這點事還用本官教你不成?在牢中找個曾與前任知府有淵源的人,本官承諾善待其家人,讓他先出來將罪責頂了,再緝捕再逃的同夥也不遲。」

  蘇四愕然道:「這,大人,這不符合規矩呀。」

  「規矩?在蘇州府,我說的話便是規矩!去做!」

  見得一場大戲,岳凌不禁嗤笑出聲,「爾這狗官,好大的狗膽!你的官威,可比得上你的作為?你以為你的官權是哪裡來的?捏造是非,愚弄百姓,真是蠢而不自知。」

  孫逸才被罵的一愣,他是這蘇州城的一把手,向來只有他罵別人,哪有別人罵他的道理。

  「你一個小小胥吏,也敢教訓本官?!來……」

  人字還沒說出來,卻是被岳凌上前一掌,扇得倒飛了出去,口中已含血沫。

  孫逸才砸在了椅子上,渾身如同散架了一樣,雙眼瞪大不可置信的望著岳凌,「毆打上官?真乃聞所未聞之事,你已有死相!」

  岳凌不動聲色的將腰牌丟了過去,正砸在孫逸才的鼻樑上。

  孫逸才更是一懵,拾起落地的玉牌,摸著質地細膩,非屬凡品,可仔細看了那上鏤刻的字,更是大書「安京侯」,登時變了面色。

  「你是安京侯?不可能!安京侯還未抵達蘇州呢!」

  岳凌嗤笑道:「你可以選擇相信,也可以選擇不信。但你在蘇州毀堤淹田,火龍燒倉之事,已夠株連三族。」

  「你當你愚弄百姓之事,能愚弄的了本侯嗎?本侯看你是要將你自己也愚弄了,且不知你的前任為何而死!」

  岳凌抬腳撩起倒在地上的靠椅,落地剛好正過來,而後大馬金刀的坐了上去。

  「本侯心善,今日給你這狗官解釋下,你接下來如何重入朱知府的末路。」

  孫逸才伏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傳著粗氣,一臉不可置信的眼光,正望著岳凌。

  蘇四小心翼翼的退到一旁,心裡默然道:「這就是安京侯,敢一巴掌打在高品大員的臉上,還讓人老老實實的聽道理。比起孫大人,我可精明太多了……」

  感冒還沒好,爭取明天日萬把欠下的字數補回來,最近變天了,大夥也記得保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