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風波漸起,香菱的主動

  第253章 風波漸起,香菱的主動

  「這等數目,在杭州一地改稻為桑,遠不足夠,蘇州必須提上日程,不得不改。」

  甄應嘉中氣十足,與其餘兩位,陳述著目前的情形。

  「改,我們當然知道要改,可如何改才是個問題。」錢仕淵忍不住開口道:「去年杭州改稻為桑,糧食不濟,是周遭六縣接濟,才沒導致城中糧價飆升,餓死百姓。」

  「如今,蘇州又生了這等事,還叫我們怎麼改?」

  甄應嘉眼神微眯,「錢參知,改稻為桑為國家大計,若是推行不得利,你我如何給陛下交代?下一年你可就要回京述職了。」

  「而且,怎麼改是你們的事,我只要能產三十萬匹絲綢的生絲,不是來聽伱倒苦水的!」

  錢仕淵嘆氣道:「那也得先有田,再有桑,才能有絲啊,事得一步步做,飯也得一口口吃。」

  「這兩年蘇州都不是災年,一畝田可賣五十石糧食,若讓大戶購田生絲,這成本實在太高了,沒人願意做。」

  甄應嘉皺眉道:「那又如何,別吃的人太多了,一口口將飯都吃沒了,那還改了個屁?」

  「先不急,還得等一個機會。」

  安撫完甄應嘉,錢仕淵又向上看了眼丞相趙德庸,見其微微頷首,便也不再說話,心安理得的歪了歪身子,等在靠椅里。

  見他們氣定神閒,甄應嘉氣急反笑,「好,不急好,交不齊銀子,我便只有給陛下上書,說些實話了。」

  適時,趙德庸終於瓮聲開口,「兩位都是我大昌朝的忠臣,何必吵來吵去?總歸是銀子的事,江浙之地還能缺了銀子嗎?讓下面的人勒緊些腰帶,便也差不多了。」

  甄應嘉也不與其爭辯,左右他是個往回賺銀子的,沒貨又不是他的責任。

  「今日,趙相喚甄某來此,是有何事?」

  趙德庸徐徐道:「等消息。」

  「消息?」

  錢仕淵接口道:「是京城裡的消息。朱知府死前,不知留了什麼後手,送去了京城一幅圖,陛下已經知道江浙改稻為桑不利的事了,該有安排了。」

  「這等事,你們還瞞著我?」

  「非是要瞞你,只是說了一時也無益,且看看京城裡傳回的是什麼消息吧。」

  不久後,便有下人往堂上送了兩物,就擺在了趙德庸面前的案牘之上。

  其一是一副捲軸,似是賞玩所用書畫,其二是一方錦匣,方方正正的楠木盒子,雕工一般,倒不算十分起眼。

  甄應嘉見之笑道:「我最是不懂你們文人這一套路數,傳信不寫字,非得用些個物來代意,倘若猜錯了,又該如何?」

  趙德庸和錢仕淵都沒應這句話,先是將錦盒打開,看看裡面是什麼物事。

  與料想的果然不同,錦盒裡不是固定的一件器具,而是用兩物填滿,左邊一半是茶葉,右邊一半是精鹽。

  錢仕淵皺眉沉吟道:「茶,鹽,查鹽?陛下要查鹽政?」

  甄應嘉道:「你們讀匾額不是從右向左的嗎?不該是嚴查?」

  錢仕淵老臉一紅,望向趙德庸。

  趙德庸以為甄應嘉所言有理,頷首道:「甄家二爺聰慧如此,甄家再傳三代,怕是也不成問題。」

  甄應嘉心裡暢快,又道:「你們文人的東西,是有點意思,再來看看那畫吧。」

  畫展開,就更為普通了,不管是從立意上來說,還是筆法上,都找不到新奇的地方。

  所畫的是京城郊外西山上的水月庵,很破落的尼姑庵,沒什麼特別的。

  尼姑庵門前,荊條叢生,更給人一種少了香火的感覺。

  錢仕淵道:「我對京城的事不甚熟悉,這尼姑庵有什麼故事嗎?」

  甄應嘉也只去過幾回京城,雖然去西山上燒香拜佛過,但也是去鐵檻寺,對這水月庵也不了解。

  兩人不由得都望向了趙德庸。

  趙德庸又坦然開口道:「荊條只長在荒涼處,水月庵在京城西山郊外,那裡樹蔭密布,楊柳依依,根本不會長出荊條來。」

  「那這荊條就是意有所指了?」

  兩人又藉此思慮起來,錢仕淵腦中靈光一閃,頓時心喜道:「庵,荊,合起來豈不是『安京』的意思,要說安京,此時名動天下的只有安京侯一人,所以兩物的含義是安京侯要來嚴查?」

  趙德庸手上捏了把鹽粒,細細搓了下,還在舌尖嘗了嘗,「這鹽是長蘆鹽,應當沒錯了。」

  解密的心喜一閃而逝,錢仕淵和甄應嘉臉上的笑容很快就消融了,而後慢慢變得錯愕,雙眼都瞪大了。

  「什麼?安京侯要來江浙?他不是才在滄州攪風攪雨,砍了一批人嗎?」

  錢仕淵愕然開口,面上一幅如臨大敵的模樣。

  甄應嘉也是急切的拍著桌案道:「你說不急,這下好了吧?來了個活閻王,要是陛下再許他便宜行事,他直接仗劍來到署衙把你砍了,你去和閻王說理嗎?」

  「趕緊,你要怎麼改,就快改,別耽誤了正事!」

  「等到他來了,一切生米已成熟飯,便是他再懷疑也沒證據了。」

  趙德庸和錢仕淵原意是想查清楚朱知府是留了什麼後手,在蘇州是不是還有什麼人在作祟,可眼下也不得不妥協了。

  趙德庸嘆氣道:「好吧,但也要小心行事。已死之人,可以多加利用,死人是沒法為自己辯解,甄家二爺方才說的也沒錯……」

  ……

  姑蘇城外,有間客棧,

  一連奔波了七日,直至這一日深夜,岳凌才攜著香菱趕到了姑蘇城外。

  但因城門已關,只好先在城外住上一晚,明日再進城了。

  「店家,來兩間客房,臨近的,不必太大。」

  掌柜的瞧了眼岳凌,又看了看他身後垂著頭,面容極為嬌俏的小姑娘,頓時會意,露出了「我懂的」笑容,開口便胡謅道:「這位少俠行走江湖或許不知,這蘇州地界最為繁華,哪裡有臨近的兩間客房啊。小店雖小,生意興旺,如今就剩一間了,少俠將就一下?」

  「在這蘇州城外,找個客棧可不容易,如今天色已晚,可別耽擱了歇息。」

  岳凌回頭徵求香菱的意見,問道:「你呢?」

  香菱連連點著頭,這幾日為了趕路都是風餐露宿的,有個住處都不易,好幾次都是在荒野外睡草地,遇見個廟都是好地方了,她哪裡會挑。

  而且,她一個小丫鬟挑什麼挑啊,只有聽著安排。

  香菱就是逆來順受的性子,一路上都是如此。

  岳凌便也沒再多言,交了碎銀幾兩,與掌柜的道:「再來些酒食,酒要燒酒,越勁道越好。馬匹餵些好料,勞店家遣人照看了。」

  店家接過了銀子,眼看著是連方才推波助瀾的好處都給了,便十分順心的應了下來,臉上笑容愈發燦爛,只念著岳凌是個懂門道的。

  「客官裡面請,酒這就喚人出去打,再給客官一道送上去。」

  岳凌復往客棧里抬了腳,香菱緊了緊小包裹,緊跟在後面。

  沒走出多遠,就聽後面又來了新客人,「店家,可還有空房?」

  「有呢客官,要幾間?」

  香菱:「……」

  香菱固然愚鈍,但和雪雁不同,不是個傻的,此情此景之下,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抬頭望了岳凌一眼,見他正是在思慮什麼事,根本沒留意身後事,香菱不由得紅了臉頰,心底五味雜陳,不知是喜是憂。

  進了房門,客房也的確不大,只有一張桌案擺在木窗之下,臨近了還有一張床榻,也就是堪堪睡下兩人的大小。

  但香菱也知足了,畢竟有遮風擋雨的地方,而且也能用熱水擦擦身子。

  倒是這房裡沒有岳凌的話,或許會更自在些。

  岳凌推開木窗,通了通房裡的濁氣,再回頭看香菱,就見她臉頰都紅透了,連一雙耳垂都粉嫩粉嫩的,不由得疑惑問道:「你怎麼了,身子不舒服?」

  岳凌抬著手背貼了下她的額頭,倒是還好,不算過熱,便也意識到了,或許是同住一處,小姑娘害羞了。

  「沒事,只是同住一夜罷了,我們疾行一路,就算是我也沒體力對你做什麼出格的事了。」

  岳凌隨意笑笑,可被調侃的香菱更是羞赧了,垂著頭不敢看岳凌。

  岳凌又轉移話題道:「這姑蘇城太大,分了兩縣治,是為吳縣和長洲,我們要去的是吳縣,明早入了城門便是。」

  「沿路打聽,好似那沈家還是個名聲不錯的家族,還有一定家財,我倒希望你這認親能順利些。」

  想來香菱的身世本就不差,她的母親也是鄉紳之家的小姐,姐姐嫁的定然也不會差了。

  如果不是遭禍,或許香菱如今還是被家人們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呢。

  「你身上可有驗明身份的信物?」

  岳凌又與香菱問著。

  香菱愕然抬頭,望著岳凌。

  看到香菱額前的一點紅色,岳凌噗嗤一笑,「是我蠢了,你這胭脂痣別人想仿都不好仿,還需要什麼信物了。」

  香菱又垂下了頭,口中喃喃道:「侯爺對我很是照顧了,便是一同睡下,也不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