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雷響紫荊關
「娘,我只是去邊關走一趟,不出十日定然回來,您不必擔心著我,好好照看自己。」
「走一趟?十日就回來?」
「對,娘親不必擔憂。」
「擔憂,我擔憂個什麼?你在這府里是岳老爺的管家,出了門那就是岳老爺的親兵,有親兵到了邊關就急著回京的?你不把岳老爺交代的差事辦好了,也就別回來見我!我在這裡不愁吃不愁喝,病都養好了,反倒給你養得離不開娘了,你幾歲了?」
身處紫荊關中的賈芸,腦中稍有些恍惚,臨行前娘親的話又映在了腦海里。
「芸管家,情況不妙啊。」
陳瑞文從城牆歸來,來到了中堂上,嘆了口氣,靠坐回長椅。
賈芸精神一震,忙問道:「陳將軍,出什麼意外了?」
陳瑞文道:「製造這凌空雷並不算難,瓶瓶罐罐要多少有多少,可關外總有北蠻的騎兵來回巡查,便是夜深,也總在城下襲擾,根本就不想讓我們安生。」
「幾刻鐘過去,便就換了一隊人,夜裡捉摸不定蹤跡,還不好開炮,我們亦是不能出城對敵。這城外布雷,完全成了無稽之談。」
賈芸點了點頭,「那就按照老爺交代的第二種方法做吧。」
嘆了口氣,陳瑞文道:「哎,我實在有些不甘心。沒辦法,也只好這樣了……」
……
兩日轉眼而逝,
這兩日時間北蠻也並非是載歌載舞的度過。
已是在拒馬河上搭好了幾座浮橋,供大軍通過。
十月廿七,清早,
吐吉可汗攜大軍過河,自信的背水列陣,他自以為將大昌的底細了解的一清二楚,便是軍事調動也躲不過他的耳目,作戰根本不會有什麼意外可言。
立在夯土台上,吐吉可汗遙望著旌旗招展的紫荊關,臉上生笑,「今日便是他們的死期了。」
吐吉可汗身邊的謀士,杜恪道:「據悉,岳凌往紫荊關中運送了不少火藥,這一異常,還是要稍加提防的。」
「提防?」
吐吉可汗執起馬鞭,指著紫荊關的城牆道:「你看看那城牆上,能架起多少炮,再者說他的炮能一直打不成?再多的火藥又能有什麼用?」
杜恪也想不明白,便就搖頭不語。
吐吉可汗再喚來傳令官,道:「讓阿剌平章領著他的精騎來打頭陣,限他天黑之前破開城池!」
「遵命。」
未及,從北蠻的軍陣中分離出一隊騎兵,如一條線一般穿梭出來,在大陣之前列陣。
阿剌平章作為北蠻右大營將軍,四位萬戶之一,在軍陣之首,與部族的勇士大喝道:「可汗將這入內關第一戰交給我們,是對我們的信任,響午之前,定然先登上城牆。先登上城牆的,賞羊五百頭,牛五百頭,奴隸百人!」
北蠻騎兵拔出腰間的短柄彎刀,拍響自己的胸脯上,與盔甲碰撞發出脆響,以此作為對首領的回應。
見著自己威風凜凜的軍隊,阿剌平章心情大好,親自揮旗助威,道:「全軍,前進!」
霎時間,騎兵如潮水一般湧向紫荊關西關大門,五千騎兵手中的鞭子齊齊抽響,如同打雷一般,聲勢浩大。而其後,有披甲步兵,推著近日就地取材製成的攻城器械,跟著騎兵的腳步向城牆靠近。
吐吉可汗在夯土台上遙望戰場,見著如此宏大的景象,正是信心十足,面上大笑,「這紫荊關,我取之如探囊取物!」
眼見著騎兵貼近城牆,三里,二里,一里,城牆上始終沒有動靜,是連大炮都沒響一聲,直到騎兵越過了壕溝,撞開了拒馬,直到城牆腳下,關口的城牆上依舊沒有任何動靜。
吐吉可汗扭頭看向杜恪,疑惑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杜恪也愣在了當場,大昌朝歷史還從未見過有守將棄關而逃的。
「不知,紫荊關上可是有近萬守軍,怎麼可能說沒就沒呢?難道是空城計?」
吐吉可汗思慮了片刻,又是笑道:「空城計?他還能請出諸葛軍師來,喝退我不成?守關的是陳瑞文,同樣是四王八公家的草包,當不得大用,便是岳凌給他運來了多少輜重,多少火藥,他是連一炮都不打,就棄關而逃了。」
「火藥?」
不知怎得,杜恪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城牆上並沒有危險,步兵也順利的靠近了城門,此刻眾人正是意氣風發之時,盡皆嘲笑起大昌人的懦弱。大同府好歹還抵抗了些許時日,而這紫荊關作為京城的最後一道屏障,竟然是連守也不守,實在是太搞笑了些。
根本不必攀爬城牆,步兵直接推來衝車撞擊城門,三下五除二便將城門推倒,騎兵夾雜著步兵魚貫入關。
見到如此順利,吐吉可汗也揮了揮馬鞭,欲要入關,「這一路上,真是太過順利,想必那京城定也不會難了。大昌的懦夫實在是太多了。」
可吐吉可汗的話音還未落,就出現了令人意想不到的景象,倏忽之間,城內響起一陣爆炸聲,炸的塵土飛揚,直冒黑煙。
在這關外的曠野上,便是離得幾里遠的北蠻軍隊,也能聽得響聲。
吐吉可汗為之一震,臉上有些抽搐,道:「如此卑鄙?竟有埋伏?」
耽擱不得,吐吉可汗迅速傳令前軍,入關後小心謹慎,而自己也飛速趕往陣前,瞧一瞧關內是什麼模樣。
一入關,便見得一地的傷員傷馬,在地上癱倒著,口中哀嚎。
「阿剌平章呢?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吐吉可汗大怒。
「可汗,這陳瑞文在城中埋了火藥,只要觸碰了這根線,就能激發機關。」
阿剌平章捏著一根線,來到吐吉可汗的馬前,又解釋道:「方才我的部下弄清了是怎麼回事。這外關和內關之間,到處有此類細線的存在,一根線能激發一處爆炸或者多處。馬匹或許能輕鬆越過,避開損傷,而且騎兵甲冑更好,能抵擋住衝擊,但人在不經意間就中招了。」
紫荊關分內關和外關,之間相距一里不到。
根據阿剌平章的話來說,在這一里不到的距離,可能到處都埋藏著火藥,如果一根根線的去查,便是查的再謹慎,一旦有疏漏,都會造成減員。
吐吉可汗將線丟在地上,皺眉問道:「傷亡了多少人?」
阿剌平章也心疼的厲害,這都是他的兵,「傷了五百餘,死了百餘人。這火藥炸開的傷害有限,能刮傷步兵,炸死者是在少數,但引得馬匹受驚,踩踏中誤傷了不少人。」
敵人還沒見到,就吃了虧,這是吐吉可汗最不能忍受的。
望了望內關的城牆,吐吉可汗道:「放馬匹牲畜探路,將這幾里地的火藥探出來,再令步兵攀登內關城牆,仔細查探一下內關的門後,是不是還有火藥埋藏。」
念起之前得到的消息,京城往紫荊關運送了七車火藥,如此大的數目,再看這似風平浪靜的紫荊關,不免令杜恪心驚。
吐吉可汗怒視著場間慘狀,問道:「杜恪,你可見過之前大昌朝如此使用過火藥?」
杜恪搖了搖頭,「聞所未聞,多半是岳凌的手筆。」
吐吉可汗眉間一緊,道:「京城裡到底是怎麼做事的?過了紫荊關立即去信責問。」
「是。」
牲畜被引進關,為北蠻士兵踏出了一條路後,便有步兵繼續貼近內城牆,如攻打外關故事。但此次需要攀登城牆,有前一次的火藥爆炸,步兵們也不敢大意,忙上城頭,去檢查關門情況。
可待步兵才上了城牆,列隊往城牆之下趕去,便又觸發了機關,響起了一陣爆炸聲。
不起眼的木箱,罈子和石墩,裡面都可能埋藏了火藥,令北蠻軍隊又吃了一陣苦頭。
吐吉可汗在城下看得是氣憤填胸,手中馬鞭攥的噼啪直響,聽著士兵的慘叫聲,卻是無能為力。
這讓他出離憤怒了,自他統領北蠻以來,還從未在別人手上吃過虧,向來只有他算計別人,沒有別人算計他道理。
爆炸聲漸漸平息,硝煙也漸漸散去,士兵從裡面將門打開,來到吐吉可汗馬前,情況匯報。
「可汗,這內關只有城牆上藏了火藥,城門處並沒有,但往城中更深處,還有出城的路上,我們還沒來得及探查。」
吐吉可汗咬了咬牙道:「再放牲畜去探路,蹚出一條道來,立即讓大軍過境。若不讓大昌為此付出代價,我吐吉妄為北蠻主!」
連吐了幾口氣,吐吉可汗還是咽不下這口惡氣。
埋火藥也就算了,一個門埋,一門不埋,反而在城牆上埋,都被他觸發了,這難道不是在侮辱他的統兵調度?
吐吉可汗看向一旁的杜恪問道:「改變之前的計劃,不再去周邊州縣擄掠,我們要直撲京城!」
杜恪道:「直達京城最近的路,便是借道易縣,淶水,再渡拒馬河到達良鄉,過盧溝橋便已抵達京郊,可安營紮寨了。這一路急行,約莫不過十日可抵達京城。」
吐吉可汗舒出一口氣來,重歸了北蠻可汗的威嚴,面上不見喜怒,淡淡道:「好,就這樣走。」
……
京城,樞密院政事堂,
岳凌收著邊關送來的消息,細細閱讀著,「十月廿七,北蠻過紫荊關,由凌空雷損傷過千,如今正往易州而去。易州,淶水接納了紫荊關守軍,互為策應,阻礙北蠻南下。閉城固守,在城下埋雷,令北蠻軍不敢妄動。」
「易州,淶水暫時可守,但若無援軍,定無法阻礙北蠻強攻,還望大都督儘快下達命令。」
提筆沾墨,岳凌思慮道:「十月廿七,已是七日之前,那看來再有三日,北蠻定然到不了城下了,時間已然足夠。」
落於紙上,岳凌書寫起來,「不必殊死頑抗,留存實力,可逢水斷橋,南退定興或北上房山,關住北蠻後路。」
適時,又有小吏入門,與岳凌通傳道:「大都督,如今各部重臣和您點來的將軍都在此處了,只等您去議事。」
岳凌點了點頭,道:「我這便過去。」
待岳凌走進了議事廳,見來人來的齊整,文武各坐一列,是涇渭分明,不禁搖頭笑笑,走到二者之間,上位而座。
清了清嗓子,岳凌道:「讓諸位久等了,邊關來報,北蠻已達易州,或是再有十日便至京城。此前,自遼東總督耿炳文反時起,我們足足準備了近一個半月。大通河上漕運沒有一日停歇,江南入倉廩之糧調撥入京,填滿了事先備好的糧倉。據估算,至少足夠京城軍民一年之用。」
「當然,其中也有各地千戶所的功勞。他們從陸路往京城進發,也攜帶了不少口糧,不必與城內來搶,甚至還有餘。」
「城外布防,除了護城河前的壕溝,陷馬坑,堡壘,還在順義設立大營,與通州等地串聯,保證後援,隨時接待太子殿下南歸安營。」
「如今,我們城內守軍儲備便只有十五萬人,再算上徵發民夫,在這一個月操練後可簡單搬運武備,守城之用,共計二十萬人。二十萬人守京城九門,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每一處不足兩萬人。」
場上人盡皆聚精會神聽著岳凌的安排,一旁有戴權記錄,整理匯總,送入宮中。
「而且,我們不可能將這二十萬人,都分散在城牆上。所以每一門,如果面對北蠻的進攻,壓力都不會小。」
「經過我近些時日的甄選,便請諸位將軍各守一門,我領一隊居中調動,支援各處。接下來,諸位聽好了安排。
神武將軍馮唐守德勝門;治國公府威遠將軍馬尚守安定門;忠勇親王守東直門;平原侯蔣子寧守朝陽門;忠順親王守西直門;理國公府柳芳守阜成門;京營都指揮使徐輝守崇文門;羽林衛總指揮使王興守彰義門。」
京城九門,岳凌已經說了其中八門,只有南大門正陽門還未曾提及。正陽門作為直迎北蠻兵鋒的大門,雖然北蠻不一定會直接發起進攻,但他的重要性,顯然要先於其餘各門。
忠順親王聽岳凌將自己的差遣,竟然不安排在正陽門,也不禁皺起眉來。
「岳凌說他自己要居中調度,這正陽門會是誰來?還有比我更佳的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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