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聽著孫姨娘的話垂目靜思,孫姨娘話音落後,林黛玉等口裡的苦味淡了才開口道:「姨娘說的這些,我都知道,也已經想過了。記住本站域名」
林黛玉身子弱,在賈母身邊幾年,沒有人拿這些事情同她講。後來搬到大觀園裡,姐妹們一處玩樂取笑,過得都是風花雪月的生活。
可賈母和王熙鳳是她素日常見的兩個人,這兩個人的說一不二殺伐決斷雷厲風行,林黛玉都是看在眼裡的,賈母時有做主,王熙鳳常年管家,那些手段除了林黛玉親見的,賈府下人們口中瘋傳的她亦聽過許多。
她又是個愛讀書的,自來便有自己的見解和想法,要說沒管過家這是事實,可要說一點玲瓏心思也沒有卻也不盡然。
她肯勞神去想,又肯自己做主,自然就有了她的解決之道。
林黛玉徐徐道:「母親的莊子與鋪子都是從老太太手裡給的。莊子裡管家娘子和鋪子裡的掌柜自然也都是賈家的人。老太太疼愛母親,給的都是收成好的莊子和收入高的鋪面,這裡頭還有老太太當年的陪嫁,因此,賈家的人裡頭還混著史家的人。這些人同那府里的人關係匪淺。就好像鋪面里的某掌柜,閨女在府里當差一樣,這也是分割不開的。」
「母親父親在時,這樣的牽連尚無關礙,可他們不在了,我又年輕,姨娘慮的很是,我就算同姨娘聯手,只怕也彈壓不住那些人。」
其實孫姨娘管著賈敏的田產鋪面,底下那些人與她甚為熟悉,也都肯聽她的話,這些年亦從無差錯。可問題的關鍵就在於林如海不在了,以孫姨娘的身份就太過尷尬了,那些人的心思活絡起來,她一個人也抵抗不住。
往日在大觀園裡,林黛玉就看得分明,王熙鳳那麼精明利落的一個人,就被府里那些管事娘子管事嬤嬤們折騰的筋疲力盡,她縱有才智,可她這個身體,又怎麼經得住那些各懷心思如狼似虎的管家婆子們磋磨呢?
林黛玉想出的主意很乾脆:「咱們眼下要去姑蘇,還顧不到都中的事情。待將姑蘇的事情處理完了,我同姨娘回了都中。還請姨娘將鋪面和田莊定個合理價位一同出掉,將銀子先收回來。」
「至於母親的嫁妝,多是些首飾器物家具擺設,那都在咱們自己家裡放著,那宅子的房契也都在姨娘手上,那裡頭也沒有賈家的人,自然是留著的。」
孫姨娘聽懂了:「姑娘的意思是,既然分割不開,那就乾脆出掉不要了?」
「對,」林黛玉靜默片刻,才緩緩道,「既然守不住,這樣安排才是最好的。等拿到銀子後,咱們再看看有什麼合適的營生做一做,到了那時,咱們用的皆是咱們自己信得過又與那府里毫無干係的人,那才算是守住了母親留給我的東西。」
孫姨娘覺得林黛玉這個法子可行,便只等著到時候回了都中再具體行/事即可。
說完了都中的事,孫姨娘又惦記姑蘇老家的田產和房舍,她又問林黛玉打算如何安排。
林黛玉這回卻沒有馬上回答孫姨娘的話,而是將軟榻上的一個素色軟枕拿了過來,斜斜倚在上頭,然後閉了眼慢悠悠的給自己打扇,完全沒有要回答孫姨娘的意思。
紫鵑見狀忙道:「姨娘,姑娘說了半日話有些勞神,姨娘讓姑娘歇歇吧。姨娘也歇歇吧,這一路辛苦,往後還要仰仗姨娘照顧陪伴姑娘呢。」
孫姨娘忙訕訕道:「是我欠考慮了,忘了姑娘身子不好。那姑娘安歇吧,我就不在這兒打擾姑娘了。」
孫姨娘起身要走,林黛玉卻睜了眼將她留下:「姨娘就在這兒歇吧。」
「姑蘇的事兒我還沒有想好,等到了再做決定。天兒熱,姨娘要用冰就只管找紫鵑取用,我這兒地方大,有姨娘安歇的地方,姨娘擾不到我的。」
一時紫鵑去安頓孫姨娘,林黛玉就閉著眼懶懶的打扇,她翻了個身,天光從掀起竹簾的窗格里漏進來,打在她玲瓏的腰窩曲線上,愈發給纖細柔弱的姑娘添了幾分婉約柔美。
開船之後,林澗又到了船舷上/翹腿坐著。外頭雖然有點曬,但比船艙里視野開闊,且在這裡說話,也不必擔心隔牆有耳被有心人給聽見。
錢英站在他身邊,將剛收到的消息給林澗看:「少爺一走,那些跟著少爺來揚州查案的官員們就暗地裡給都中他們各自的主子遞送了消息。趙源說,有好幾個人背地裡都在說少爺此舉荒唐,視查案如同兒戲。揚州官員們那邊沒有什麼太大的動靜,少爺將追繳虧空延後了,卻緊緊抓著總商報效不放,這揚州的總商們比官員們要頭疼得多。」
林澗去姑蘇,除了林家護衛和林黛玉外,沒有人知道他是為了真帳冊去的,眾人都當他全是為了送林黛玉回姑蘇。
「那些總商們都去走賈璉的門路了,指望著他能比少爺您好說話。結果賈璉把人聚在一起喝酒,頭一件事就是把欽差印信拿出來張口要銀子。還有些人去求了楊知府,不過楊知府沒見,似乎是為了避嫌。」
林澗將寫著消息的小紙條展開來看了兩眼,又將紙條還給錢英,勾唇笑道:「這三方人可真有意思。這個賈璉也挺有意思的。」
「隨他們怎麼鬧吧。鬧來鬧去,該追查的事情遲早還是要追查的。」
錢英道:「少爺不將那些人送回都中的消息截下來嗎?只要少爺開口,我們的人可以在他們的主子收到消息之前就把東西給截下來。」
林澗挑眉笑道:「不用。隨他們去吧。不抓/住這個,他們總要弄些別的文章出來的。朝中為了皖南那邊的事情都吵翻天了,我既然身在局中,總得給他們一點刺激,好歹也能給皖南那邊爭取一點時間。他們吵他們的,到時焦點在我這裡,咱們也好暗度陳倉,把皖南那邊要的東西送過去。」
林澗這話說得含糊,但甩手旁觀的意思卻很明白,錢英不知林澗葫蘆里賣的什麼藥,但仍舊依了他的話,什麼都不曾再做。
錢英離開後,林澗身子往後一仰,雙臂枕在腦後,瀟瀟灑灑的在船舷上躺了下來。他望著天空緩緩飄過的白雲,耳邊聽著悠悠水聲,心裡想的,卻是姑蘇的前世今生。
大周開國尚只百年有餘,共出了三任皇帝。
太/祖皇帝開國時,整個大周現有疆土都是分崩離析的狀況,連年國土分裂戰亂頻仍,大/片疆土呈現分裂狀態有數十年之久。征戰十多年,太/祖皇帝才將陷入戰火的疆土一一收復。
在太/祖皇帝還在位的時候,嶺南和皖南其實尚未收復,都由前朝餘孽或是夷人統治,太/祖皇帝終其一生曾南下東去數次,也不曾拿下嶺南和皖南,反倒使中原財力不濟人口銳減。
到了太/祖皇帝晚年時,為了確保已有疆土之百姓的安穩與發展,他最終放棄了奪取嶺南和皖南的計劃,只能專心先發展中原。
到了世祖皇帝繼位時,大周國力才剛剛發展起來,如若再度貿然發動對皖南或是嶺南的戰爭,只怕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的中原又將不堪重負,大周將永遠不能強盛起來。
迫不得已,世祖皇帝只能暫時將這個想法擱置了,終其一生,世祖皇帝都將精力放在了中原的發展和強盛大周國力上。
到了承聖帝繼位時,大周國力已然強盛,而皖南和嶺南那邊卻因為爭奪統治權內部發生矛盾,各自陷入混戰之中,兩任皇帝數十年韜光養晦的心血,終於在這個時候派上了用場。
承聖帝登基後不久,即將嶺南與皖南先後收復,擴大了大周的疆土。其後二十多年,承聖帝及有志臣子都在努力發展嶺南與皖南,希圖讓這兩個地方恢復它們該有的風采和榮光。
不容置疑的是,林鴻,絕對是這一場收復嶺南與皖南戰役中最大的功臣。
不過,林澗想這些並不是要想他爹,他想的是姑蘇林家。
姑蘇地處皖南州府,至本朝也就是承聖十年皖南才被收復,姑蘇一地脫離戰亂僅僅只過去了二十年。
姑蘇林家其實是前朝列候之姓,前朝時也是底蘊深厚的世家貴族,只可惜那數十年戰亂頻仍,再好的家底也都耗去很多。到了林如海父親這裡改朝換代,前朝殊榮自然沒有了,但好在林如海的父親爭氣,即便在最艱難的時候,也護住了林家老宅。
到了林如海這裡,雖說因為戰亂原因,姑蘇一地就被戰火燒沒了大半,但經過他的努力,還有承聖帝及有志臣子在皖南的勵精圖治,姑蘇一地重新煥發生機,林家也跟著恢復了祖上一二分的田產房舍。
別看只有一二分的田產房舍,若是變賣折現,也是一大筆銀子,也就難怪賈家那位老太太會惦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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