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承聖帝的默許下, 這番話便流傳了出去。記住本站域名在宮中蔓延開來,又從宮中傳至民間, 嗣後, 便連那等零星傳言也不再有了。
林澗同林黛玉的大婚絲毫沒有受到這極小極小插曲的影響, 仍舊繼續有條不紊的籌備著。
而李姨娘也終於在大婚前一日黃昏時分趕到了都中, 坐車到了林家老宅跟前。
她下馬車的時候,夕陽餘暉正巧落了滿園,李姨娘看見林家老宅的門匾,又瞧見宅門前掛著的紅燈籠和喜字時,縱然一身疲憊,但眸中卻仍舊閃動著激越的光芒。
李姨娘站在門口抹眼淚,熱淚模糊了她的視線,她就沒注意到門前還站著特意出來迎她的孫姨娘和林家舊人們。
林澗派人專程去接李姨娘至都中,人到了都中近郊, 林澗得知消息後, 特意讓錢英去接, 還派人往林家老宅去了一趟,告知李姨娘到家的具體時辰。
孫姨娘也是聽見林澗送來的這個消息,便提前帶了人等在門口的。她與李姨娘一別經年, 許久不曾相見,雖有書信往來, 但這難得的相逢機會,她就想早些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姐妹。
看見李姨娘站在門前抹眼淚,孫姨娘眼眶一熱, 也跟著哭了一鼻子,但是明兒就是她們姑娘大喜的日子,故人重逢也是喜事,肯定是不好哭的。
孫姨娘隨即收了悲聲,眼眶卻依舊紅紅的,帶著人就走上前去抱住了李姨娘,叫了一聲姐姐,問好之後便低聲勸慰李姨娘,讓她別哭了。
李姨娘也是一時百感交集萬千情緒湧上心頭,情不自禁才會哭出來的,此時同孫姨娘見了面,又被她勸慰一回,情緒慢慢平復下來,亦想起這樣大喜的日子不宜難過,便立時整了整情緒,問了孫姨娘好,慢慢露出一個笑容來。
同孫姨娘身後的林家舊人們各自問了好,人人眼眶都紅,臉上卻都帶著笑意,孫姨娘/親熱挽著李姨娘的胳膊,引她一同進門:「姑娘早盼著姐姐來。正在裡頭等著姐姐去說話呢。」
錢英同林澗派去接李姨娘的人沒跟著進門,他們少爺同林黛玉明日大婚,按規矩,他們今日是不該進門的,遂同林家的人作別,而後一同回了將軍府,至林澗那裡復命去了。
林黛玉知道李姨娘要來,原本也是想親去門口迎接的,但被孫姨娘紫鵑等人勸住了,她翌日就要大婚,這時候實在不宜出門,因此,在孫姨娘去接李姨娘的時候,林黛玉便只能在房中等候了。
林黛玉與李姨娘也是將近一年未見了,此時再見倆人心中皆是百感交集,也都忍不住紅了眼眶,但顧念這日子,又有孫姨娘在旁解勸,到底還是沒有哭出來的。
屋中人人都紅著眼眶,但又分明是帶著笑的模樣。
李姨娘拉著林黛玉的手與她坐在一處說話,瞧著床榻旁邊的衣架上擺放著的嫁衣那般華貴炫彩,李姨娘心生感慨:「去歲姑娘同侯爺往姑蘇去時,我就瞧出來了,侯爺竟肯丟下差事陪著姑娘往姑蘇一趟,說明侯爺心中將姑娘看得極重。這一年我雖沒在姑娘跟前,但也聽說了姑娘在都中的許多事情,姑娘的書信中也提及了些事情,我那時就想著侯爺的心待姑娘好,只是不曾在姑娘跟前提及,如今見姑娘與侯爺成親,我真是高興,姑娘是得遇良人了,想來夫人同老爺都是放心的。」
李姨娘同林黛玉絮絮說著。她告訴林黛玉,她在來之前,還往林如海與賈敏合葬的墓前去過,同他們說了這些事情,這才隨同林澗的人來了都中。
李姨娘愛憐的瞧著林黛玉,輕聲道,「姑娘只管安心跟著侯爺,家中一切都好。老爺與夫人的墓也好得很。」
林黛玉順著李姨娘的目光也轉頭去看了看她的嫁衣,隨後紅著臉移開了視線,仿佛是被那灼亮的紅色燙著了似的。
她也不知道怎的,鬼使神差就對著李姨娘說了一句:「侯爺那時候陪著我去姑蘇,其實是有另外的差事在身上。」
揚州虧空案已時過境遷,但林澗當時往姑蘇取帳本是秘密差事,即便事情過去了也不好說與人聽的。林黛玉便只是一語帶過了。
李姨娘聽著倒笑起來,似也沒將林黛玉的話當做一回事:「侯爺便有別的差事,那也是將姑娘放在心上的。若非對姑娘有意,又怎肯維護至此呢?」
林澗待林黛玉的情深意重,莫說是李姨娘孫姨娘,便是這都中的百姓們也都是看在眼裡的。旁人都能看得清,林黛玉這個當事人又怎會感受不到呢?
她抿唇望了望李姨娘,又看屋中陪在她身邊的人們,看著眾人眼中溢出的皆是對她的祝福,林黛玉微微垂眸,特別幸福的彎眉笑了笑,跟著肯定李姨娘的話,輕聲道:「是啊,侯爺真的待我很好,真的特別特別好。」
林家的聘禮林鴻與喬氏其實早在知曉林澗喜歡林黛玉的時候就備好了,後來這些時日又接連添了許多,再加上內務府承辦大婚,這聘禮加起來竟比前頭幾個成年皇子大婚時還要多些。
林黛玉的嫁妝自然是林家的田產房舍還有林家的生意錢財,這些皆是林黛玉的東西,林家不會要,但林黛玉還是要帶著嫁去將軍府的。
林家好些東西林黛玉也都不曾自己全留下,孫姨娘與李姨娘皆是要在林家養老的,林黛玉還予她們留下些東西,剩下的東西,再有賈敏當初嫁來林家留下的嫁妝,林黛玉就帶走了。
是以這嫁妝抬數加起來可就很多了。當初蕭煜大婚,因承聖帝格外寵愛這個兒子,當時蕭煜又還不曾是太子,娶閔珺瑤時的嫁妝為二百八十抬,比旁的皇子也是要多些。
如今林黛玉的嫁妝卻有三百抬之多,林鴻喬氏還擔心是不是太多了,將太子妃當年大婚的風頭壓住了終是不好,他們的意思是要再減少一些,林澗卻不肯。
憑他同蕭煜之間的關係,再說蕭煜及太子妃的為人,他們豈是在乎這些的人呢?
何況,林澗本就不肯委屈了林黛玉,既是承聖帝下旨賜婚,那就乾脆風風光光的大辦一場。這一生也就只有這一回了,他想要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林澗的妻子,便是與眾不同的。
將來說出來,皖南侯夫人當年出嫁時的盛況,比皇子妃還要盛大些,這豈不是很有排面麼?
林澗嘛,他承認自己就是個俗人,活了這二十年也沒低調過,慣來是個橫行無忌肆意任性的人,這場大婚,該是怎樣便是怎樣,他放在心尖子上疼愛的人,是他最應該考慮的事情,旁的,一概都不曾放在他的心上。
三百抬就三百抬,一抬都不能少。
不管將來如何,目下來看,林黛玉這齣嫁時的十里紅妝,那就是前無來者,自此之後,女孩子們若議論起來,又有誰會不羨慕林黛玉呢?
事兒傳到承聖帝耳朵里,承聖帝笑著說隨林澗去,誰也不許管這些。承聖帝都不說什麼了,林鴻和喬氏也就打消了顧慮,隨著林澗安排去了。
大周婚俗,男方家迎親皆在傍晚時分,日落餘暉中,浩浩蕩蕩的人群往林家老宅而來。
林澗身穿大紅婚服,騎著他的那匹黑色戰馬,唇角含/著笑意,一路打頭從街巷而過,吸引了聞訊趕來觀看的所有百姓的目光。
他們都知道,鎮南公家的三位少爺都生得好,可如今看來看去,他們仍舊覺得這位三少爺生得最好。不但寬肩窄腰身形聽罷眉目硬/挺,還年紀輕輕就位列重臣簡在帝心,是聖上的心腹大臣,這樣的青年才俊,還真只有文忠公家才情出眾的林姑娘才配得上啊。
最重要的是,誰家的新郎官能得當今太子殿下作陪男儐相隨同迎親呢?
林澗身邊不但隨著太子,還有十皇子與十二皇子一同作陪男儐相與他同往林家老宅迎親。
當初蕭煜大婚時,林澗也是他的隨同男儐相。
大周民間婚俗,一般儐相皆是未娶妻的男子來充任。要說林澗大婚,也不是尋不到幾個尚未成婚的兄弟來做他的儐相,從前在宮中做伴讀時,除了皇子們,也有幾個伴讀同他關係還不錯,少年玩伴,至今仍舊關係很好。
只不過蕭煜領著十皇子十二皇子先搶了這差事,也就輪不到旁人再來做林澗的男儐相了。蕭煜已婚,十皇子也才剛成婚,十二皇子已定親了,仔細算來不都是未婚男子,但這婚俗到了皇家也就不作數了,他們要來做自己的男儐相,林澗倒是十分樂意的,因此,也就不在乎這個了。
林黛玉這邊也十分熱鬧。
不但有兩位姨娘及林家舊人們陪著,還有元嘉公主帶著宮裡頭與她相熟也見過林黛玉的幾位公主來給她添妝。
太子妃閔珺瑤及應天逸的夫人還有幾位與林黛玉相熟的文官女眷也都來了林家老宅送嫁。她們都是在麟台集上留有名字的人,原本今日婚宴,她們是該去往將軍府上赴宴的。
可因麟台集一事,眾人這段時日相處下來,倒是以文會友,不論老幼,與林黛玉都有了惺惺相惜的感情,甚至如應天逸夫人這樣的都將林黛玉看做自己的女兒輩了,所以今次這送嫁自然是不能錯過的。
「林侯爺來了!」
有人在門口得了消息,飛速將消息一重院落一重院落的傳進來。
林黛玉早已換上嫁衣,梳妝打扮停當,坐在妝檯前候著了。
屋中眾人本就個個喜氣洋洋的模樣,聽見這個消息忽都激動起來,一邊忙著最後的準備工作,一邊替林黛玉將蓋頭給輕輕蓋上了。
林黛玉被遮住了視線,眼前除了一片紅她什麼都看不到了,可是她還能聽見。
外間聲音嘈雜人聲鼎沸,有人恭喜她,有人輕聲同她說話,應天逸的夫人還輕輕扶著她的肩膀幫著她站起來,並悄悄告訴她,一會兒全程會有人陪在她身邊,讓她別緊張,會有人告訴她該怎麼去做的。
還有元嘉公主笑著招呼十來個跟著她一起過來的小公主小皇子一道出去攔門的聲音。
林黛玉有些恍惚,又無比真實的意識到自己即將大婚嫁人的事實。
她想起昨夜同孫姨娘李姨娘睡在一處,兩位姨娘同她說的那些「悄悄話」,她瞬間臉紅似血,下意識攥緊了婚服的裙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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