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京內,賈赦開始看從金陵傳來的信件。
待看到賈萍的死訊,賈赦無聲的嘆了口氣。
他這個姐姐,按理應該是他那三個庶姐里過的最好的才是。
那薛虬是她和她姨娘精挑細選,自己出來的人。
自己選人尤且這樣,剩下兩個.
賈赦再次嘆氣,繼續往下看。
一直到最後看完,賈赦叫來了林之孝。
「金陵那邊,可已經坐上了回京的船?」
林之孝沉默的搖頭。
「尚未!」
「萍姑奶奶已經和那薛虬和離,回京走水路,最快也得半個月。」
「現在老爺派去的管事,正和本家協商,讓萍姑奶奶葬在咱們賈家。」
「本家怎麼說?」
賈赦接著問。
林之孝朝著賈赦嘆氣。
「本家不是那麼願意。」
賈赦的眉瞬間皺起。
「萍姑奶奶的名字沒在咱們賈家的族譜上,她想葬在金陵賈家祖墳,需得上族譜。」
「本家那些人,老爺又不是不知道,一個個就是屬蝗蟲的。」
「沒錢開道,辦事難得很!」
這就是仗著自己守著祖墳,當本家欺負人。
賈赦的面色有些黑。
他平時給的還不夠嗎,他往祖墳里,安排一個人都不幫忙。
「他們都說了什麼?」
賈赦繼續問。
林之孝將傳回來的消息,一股腦的告訴了賈赦。
賈赦的面色變的越來越黑,這就是吃的太飽。
整個金陵賈家沒有榮寧兩國公府算什麼?
現在和榮寧兩國公府擺架子,是平時給的臉太多嗎?
賈赦起身,黑著臉去找賈敬。
他們金陵賈家既然不想要臉面,那就不用再給。
索性直接兩支分宗,連塊地都不願意給,真就是伺候的太好。
賈赦去找賈敬。
另一邊金陵處,管事正在同金陵賈家的人交涉。
一群頭髮花白的老頭分坐在兩側。
管事因為代表賈赦的原故,給臉的在最末尾的位置,給他安排了一個坐的位置坐下。
然這坐了,還不如不坐,這就是一家豺狼虎豹。
管事的臉黑的嚇人,一群老棒槌激憤的討論著。
「族長,這嫁出去的閨女,就是潑出去的水,哪有埋在娘家的。」
「咱家祖墳的風水還要不要了?」
金陵賈家的族老們鬧哄哄的,這就是做給他看的。
什麼壞風水,都和離了,還是別家婦?
忍不下去的管事站起來,據理力爭。
「諸位族老,我家萍姑奶奶已經和離,是賈家的姑娘,也不能入賈家祖墳嗎?」
坐在上首的金陵主家族長耷拉著眼睛,一言不發。
知道這是什麼意思的管事,已經不想說話,直接站起身帶薛芹走。
薛芹站著不動。
看著眼前的賈家族老,跪了下來。
「求族老能給我娘死後,一片安身之地。」
薛芹豁出去了,跪下了的她,頭磕在地上,額頭頓時一片烏青。
管事瞪大了眼睛。
此時薛芹的心裡只有一個念想。
她娘不能當孤魂野鬼,死後連片葬身的地方都沒有。
然坐著的金陵族老連眼皮都不抬,任由薛芹磕下去。
一直到薛芹的頭磕出血,都不帶有一絲動容。
這心何其的硬。
榮國府乃至整個賈氏一族,都有個不成文的規矩,便就是府內的姑娘金貴,不能隨意給人下跪。
「莫磕了,表小姐。」
實在看不下去的管事,拉薛芹起來。
東西不給夠,連他家老爺的面子都不給,你一個小小女娃,磕死又能怎樣?
管事拉她,高坐在上座的賈家族老高傲的無一人回應。
管事深深嘆了口氣。
「表小姐快起來!」
薛芹紅著眼瞅著上方,坐在中央的金陵賈家族長。
管事的眼睛,亦是朝金陵賈家族長看去。
本該公正,有慈愛之心的金陵賈家族長半合眼,一句話都不肯說。
這態度已經不用多說。
管事強拉薛芹。
「表小姐莫要鬧了,一切有老爺,萍姑奶奶不會沒地方安置的。」
薛芹的臉白的厲害。
管事勸說薛芹,薛芹眼中的淚,啪嗒啪嗒掉下。
此刻的她只恨自己沒托生成個男人身軀,不然她自己給自己闖出一片天,自己娘也不會說連塊葬的地都沒有,以致後面無人祭拜。
薛芹被拉著起來。
管事看了一眼後面的婆子。
「還不快扶小姐!」
婆子眼疾手快的將薛芹扶住。
管事帶薛芹從金陵賈家祖宅出去。
出去後的管事,繼續安慰薛芹。
「表小姐莫要繼續傷心,這金陵賈家早就已經昏庸的爛到了骨子,今日他們連老爺這點面都不肯給,老爺會替姑奶奶您收拾他們的。」
管事寬慰著薛芹。
薛芹紅著眼,腦子裡不知在想什麼。
她要往上爬,她要爬到無人敢惹的位置。
「表小姐!」
管事推了推薛芹,薛芹木訥的點頭。
管事回去又給賈赦寫信。
此時賈赦正和賈敬商量分宗一事,這次本家實在過分。
他賈赦不說做了多大的貢獻,可每年往本家那邊送的東西可少?
年年年禮,年年送。
到了今年,他賈赦更是給填了不少的族田。
現在就這連這點面子都不肯給他,就是在找事。
真以為自己是個什麼重要東西?
你不仁,別怨他賈赦不義。
他們榮寧兩府沒了他們本家,日子只會過的更好。
賈赦驅車前往寧國府。
寧國府內,賈敬正在教授賈珍為官之道。
暢通無阻的賈赦直接推開了賈敬的書房門。
被打攪的賈敬下意識的就要罵人。
待看見是氣呼呼的賈赦,賈敬換了口鋒,開始陰陽怪氣。
「珍兒瞧好,你赦叔的所作所為,就是臣子的反面教材。」
「你與他背道而馳做事,位極人臣乃遲早之事。」
賈珍的嘴角抽了抽,看向賈敬的目光中滿是質疑。
確定是反的?
他沒記錯的話,這位反面教材,現在已經位極人臣了,還是皇帝面前的當紅炸子雞。
「敬大哥哥就知道奚落我,怎麼不問問我為何被氣成這樣?」
賈赦將自己的腿放到了不遠處的矮凳上,整個人現在變的憤怒異常。
賈敬掃了一眼賈赦,坐沒坐相的模樣,毫不猶豫的道:「你家老太太?」
賈赦瞥了一眼賈敬,生氣的站了起來。
「難道就我家老太太一個人能惹我生氣?」
那可不!
賈敬在心裡嘆了口氣,不是你家老太太,你也不會來找他。
這賈敬是真實話了,現在他雖然補了大理寺少卿的實缺,但還沒到賈赦找他幫忙的程度。
「別讓我猜來猜去了,直接說吧!」
「本家!」
賈赦又再次坐下。
賈敬的眉緊緊皺起,本家闖了什麼禍?
「敬大哥哥可還記得我那嫁去金陵的庶姐?」
賈敬點頭,這他當然記得。
平輩一起長大,他怎麼可能不記得?
「萍姐兒在金陵怎麼了。」
賈敬順著賈赦的話問了起來。
賈赦看一眼賈敬開口。
「死了,被那嫁的薛虬折騰氣死的。」
「我那庶姐死的時候,那薛虬正在娶平妻。」
信息量太大,賈敬倒吸一口冷氣。
「這到底怎麼回事?」
「我記得那薛虬不過只是一薛家旁支,怎麼就敢欺負榮國府的小姐。」
賈赦看了一眼賈敬。
這一眼,賈敬知道自己明知故問了。
賈敬不再說這事。
他大致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和離了,自然不能再葬在薛家祖墳。
至於本家那幫屬蝗蟲的糟老頭子.肯定輕易讓往祖墳安排。
想到這,和這幫人打過交道的賈敬心裡閃過厭惡,這幫人就是倚老賣老。
仗著這他們這支沒有能說的上話的長輩坐鎮,故意欺負刁難撈好處的事,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做了。
明白的賈敬,直接開口。
「這宗確實該分了。」
賈敬的目光飄向了遠方,一言定下分宗的事。
這事說容易容易,說難也難。
現在榮寧兩支,早就有草字輩出生。
按理分支出了第五代,就要分宗,另起祖墳。
上一輩掛念本家的恩德,才一直沒分。
現在他們既然這般不通情理,這宗就沒有必要再合。
賈敬開始寫信。
管事帶著薛芹坐上了回神京的船。
船上,薛芹一身素服與賈萍的棺材住在一起。
江上漂流半月,坐了半月的薛芹一直到賈萍的屍體,在冰塊冷凍下,有些腐爛,依舊堅持給賈萍守靈。
然此時賈母也知道了榮寧兩支要與金陵本家分宗的事,對於這件事,賈母沒有任何的反對。
她早就看不慣金陵那本家之人。
吃著榮寧兩國府的東西,還不知念榮寧兩國府的好。
更別提.
想起來一些事的賈母,眼中滿是憤怒。
賈母叫來了婆子,直接明著和婆子說了一些東西。
現在婆子是賈赦的人,賈母對她們的吩咐,她們都得掂量著來,普通小事要求,她們能滿足就滿足,涉及一些事,她們就要掂量。
現在賈母要筆墨紙硯,婆子只能皺著眉去取。
取來的婆子放在了賈母的面前。
賈母的眼睛掃過一眾婆子。
「你們誰會寫字?」
婆子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站出來了一個。
正是劉五媳婦,劉武媳婦沒家道中落賣身前,家裡是開武館的,跟著學過幾天字,讀寫不成問題。
劉五媳婦站了出來。
「老太太,我會!」
賈母朝著劉五媳婦淡淡點頭。
「你幫我寫封信。」
劉五媳婦有些蹊蹺過來,賈母開始口述。
賈母這封信是寫給在金陵史家守靈史鼐的。
在信里,賈母先是說了自己當年賈代善死,如何被欺負,又說了榮寧兩支與金陵賈家分家的事。
這信意思很明白,就是希望史鼐能幫她收拾沒了牙齒的金陵賈家。
老話說的好,虎落平陽被犬欺,更何況金陵賈家還不是虎,只是仗著榮寧兩支狐假虎威的寄生蟲。
史鼐雖不喜歡賈母,但類似這種的簡單要求,他還是能辦。
更何況,這金陵賈家渾身上下都是案子。
收拾了他們,也算是他守孝期間,在皇帝面前沖業績。
這真是預想使其滅亡,必先使其瘋狂。
從前榮寧兩支對他們的擔待,養出了他們有恃無恐的性子。
以至於榮國府派人與他們商量,讓他們覺得是在求他們。
這實在是分不清大小王。
不過想想也是,金陵賈家若真有什麼聰明人,又怎會連個厲害人物都出不了?
是榮寧兩支不幫他嗎?
只有參與過的賈赦與賈敬知道,當年賈代善與賈代化有多麼的扒拉他們,只是他們不爭氣,拿著兩人的資源胡作非為。
以至最後被徹底放棄,而這更別提賈源賈寅。
賈源賈寅兩位榮寧兩府的始祖,本就出身金陵賈家,其對金陵賈家的幫扶不用不說。
如此多的資源砸下去,卻沒有一個人從金陵走到朝堂。
只能說其廢物。
其那些活下來的族老,也都是廢的。
似這般的宗族,還是早早脫離比較好。
而現在賈萍的事,也算是做了筏子,賈敬這些年也一直在想怎麼提與本家分家的事。
賈萍的事一出,賈敬拿著這筏子便就用。
而這等賈珍上值回來。
在賈敬的命令下,賈珍已經連夜上了請休的摺子,將假請好,最後被賈敬塞上了去往金陵的船。
臨行前,賈敬語重心長的拍了拍賈珍的肩。
『你要是祖宗的墳搶不回來,就等著被打死。』
被威脅的賈珍哭笑不得的瞅著賈敬。
「爹,這真不至於吧!」
賈敬站在寧國府的大門口,大巴掌抬了起來。
過來送人的賈赦將倉促的賈璉塞給了賈珍。
「把你璉二弟也帶上!」
賈璉有些懵,他剛回來,屁股都沒坐熱,就被賈赦提溜了過來。
賈珍看著被塞過來的賈璉亦是有些不知所措。
「赦叔,這就不用了吧?」
「榮寧兩府同出一支,我代您幫忙請回來就是。」
「璉弟還要讀書,實在沒有必要跟著。」
賈璉在賈珍的眼裡就是小孩,即便跟著他混過一陣也是小孩。
這麼大的事,他跟著不方便吧…
怕賈璉跟著添亂的賈珍不想讓賈璉跟著。
賈赦眼神幽幽的瞅著賈珍。
祖宗的事,怎能夾帶他人之手?
榮寧兩國府雖同出一支,卻早已分家。
這不是最重要的.
——不是他賈赦瞧不起你,有些事你是真比不過比你小的賈璉。
賈赦看向賈敬。
賈敬咳嗽一聲,一巴掌打在了賈珍的腦袋上。
「你赦叔讓你帶著你璉弟弟就帶著,遷移祖墳乃是大事,豈是你能替的?」
賈敬這話說的很含蓄,沒直接說你賈珍的能力不行。
挨了一巴掌的賈珍有些委屈。
賈璉眨著大眼睛瞅著賈珍,賈珍嘆氣的帶著賈璉坐上了馬車。(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