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的眼睛頓了一下,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
老大竟然會給老二找親事。
他怎麼可能會這麼好心?
賈赦接著開口。
「是尤家的長女,其父在世時,坐著六品的官。」
「二弟成完親,就要去城外的敬德書院讀書了。」
「到時候母親只怕要常年累月的見不到他,兒過來先給你打聲招呼。」
「讓您心裡有個底,省的見不到他再找。」
賈赦緩慢敘說著,賈母的情緒徹底激動。
這和將賈政軟禁有什麼區別?
他這是要將她和老二徹底分開。
賈母激動的伸手打賈赦,賈赦挨了一下後,從床邊站起。
「這都是母親您自作孽。」
「若不是您不停的折騰,二弟便就不會被送去讀書。」
「不過這也算是全了他的心愿,他不是想去再讀書來著?」
「兒先走!」
賈赦朝賈母一禮,轉身離開。
身後的賈母不停的朝賈赦啊啊叫。
賈赦回頭的瞬間,又再次嘆氣。
察覺賈赦低落的情緒,邢夫人的手拉上了賈赦的胳膊。
賈赦朝邢夫人露出一抹苦笑。
邢夫人安慰的拍了拍賈赦。
後金對韃靼的進攻,已經到了無法抵抗的程度。
不過寥寥幾天,韃靼便就攻進了後金的王城。
後金的老可汗帶著一眾部族開始逃亡。
韃靼的兵馬窮追不捨,前來向大楚救助的索卓羅在聽到王城被攻破後,直接在鴻臚寺的暫居院子裡一病不起。
賈赦被皇帝緊急召進了皇宮。
他是真沒想到,那後金竟然這般不堪一擊。
這才挺了多久,便就被韃靼攻進了王城。
皇宮內,各部大臣們,開始七嘴八舌的討論。
有言讓皇帝出兵救金的,有言讓皇帝不管的。
大殿上吵成了一團,來當質子的小胖子就好像一夜長大般的放下了自己的傲氣。
行著自己母國的禮節,朝著皇帝跪了下來,緊接著便就響起清脆的童音。
「求偉大的大楚皇帝陛下出兵救救金國的百姓。」
孩子的淚,總是能讓人動容。
尤其還是一個即將失去自己母國的孩子。
可一想到,後金那老可汗做的事,朝堂上的大臣們,紛紛收起了自己的憐憫之心。
背刺大楚,便就是十惡不赦的大罪。
他們現在可憐他,誰可憐那虎門關的十萬萬百姓。
「陛下,那後金不能救。」
皇帝剛一動容,便就有大臣跳出來,制止皇帝。
皇帝心裡也不想救,但這口不能由他開。
因為他是皇帝,皇帝就應該是憐憫慈愛的。
他若是開了口,就成了沒有一點良善之心的人。
「胤誠你可聽見了,朕的大臣不讓朕救。」
已經崩潰的小胖子,眼中的淚越發的厲害。
後金真的要完了,他要當亡國奴了,小胖子於朝堂之上大哭不止。
鴻臚寺內,病的爬不起來的索卓羅,在聽見朝堂上,傳來的消息後,直接閉上了眼。
賈赦的目光落在了小胖子身上。
他沒記錯的話,滿清好像在明朝時,有過一次滅族之災。
那次滅族之災後,女真一族被蒙古奴役,再後面努爾哈赤崛起,統一了剩下的女真部族。
開始了他的人生。
也正是那時,大明土地兼併嚴重,皇權旁落,加上小冰河時期的天災,整個大明到了摧枯拉朽的程度。
現在後金,就是滿清的前身。
看著他這麼被滅國,就是看著歷史往正軌發展。
或許,他們可以扶滿抑蒙。
滿起來了,就扶蒙抑滿。
兩者平衡,結下死仇。
這樣且看他,怎麼滿蒙一家親,攻打中原。
朝會散,皇帝回了自己處理政務的書房,此刻的他正在考慮怎麼對付韃靼。
滅了後金的韃靼勢力必然膨脹。
到時候,韃靼肯定會想著染指中原。
只是誰給韃靼出的主意,讓他去打後金。
「陛下,這是今日大臣們的奏章!」
張明德帶著兩個小內侍,將奏章抬了上來。
看著一摞摞的奏章,皇帝的頭開始疼。
「奏章可有經過內閣?」
自從內閣有了他的人後,他就放心的將奏章交由內閣批覆審核。
今日這奏章怎麼這麼多?
張明德朝皇帝點頭。
「經過了,陛下!」
「經過為何還有這麼些奏章?」
他要處理的這些奏章中,有相當一部分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
之前他不敢將各地官員的奏章交到內閣手裡,是因為內閣里沒有他的人,現在內閣都是他的人了,怎麼還有這麼多?
張明德哭笑不得的看著皇帝。
「陛下,您忘記今天的事了?」
張明德開始按照奏章的重要程度,往皇帝的面前放。
皇帝開始埋頭哭看,回了家的賈赦,也開始埋頭苦寫奏章。
許久沒動過毛筆的賈赦,寫出來的字就和狗爬一樣。
一直到寫完,賈赦滿意的看著自己的治夷之策。
賈赦在奏章內詳細的寫了什麼叫經濟戰。
包括,此次韃靼入侵後金的事。
賈赦在奏章內建議皇帝圍韃救金。
救了金之後,賈赦建議皇帝將後金皇族遷入神京。
女真部族,合族遷徙至雁門關外的漠北。
這地雖然盤踞著韃靼,但也有相當一部分屬於大楚。
至於現在後金所生活的遼東等地。
賈赦的嘴角勾起一抹笑,那地方是個好地方。
不光有肥沃的黑土地,更是有豐富的漁獵資源,河南河北山東三省人滿為患。
在土地公有制前,想要解決土地兼併的問題,只有一個辦法移民。
窄鄉之民移向寬鄉。
等遼東三省建設好,大楚便就再多一糧倉。
「備車,本侯要去皇宮!」
賈赦捧著手裡的奏章,自信的坐上了馬車。
賈赦將自己寫的圍韃救金之策遞了上去,接到賈赦奏章的皇帝,默默的開始看。
一開始皇帝還看的很好,一直看到賈赦提出的圍韃救金。
皇帝只覺得自己的胸口開始疼,那後金老可汗背信棄義,幫助韃靼。
現在你賈赦竟然讓他這個皇帝去以德報怨,圍韃救金?
皇帝被氣的有些想笑。
「陛下,榮侯現在在外面等著呢,您可要見?」
皇帝將看到一半的賈赦奏章合起。
「不見!」
說完的皇帝將賈赦奏章扔了。
張明德出去見賈赦,賈赦眼巴巴的瞅著張明德。
「怎麼樣,本侯能進去了嗎?」
八輩子不寫一份奏章的賈赦,對自己的奏章很有自信。
張明德瞧著賈赦的傲嬌自信模樣,有些哭笑不得。
「榮侯回吧,陛下不見您。」
賈赦的眉皺起,不解的看了一眼張明德。
「陛下沒看我的奏章嗎?」
張明德有些想笑。
「就是因為看了,才不見您。」
「回吧!」
張明德朝賈赦擺手。
賈赦賴在原地不走,看了才不見他。
這不應該呀。
那奏章他寫的多好,後金遷往雁門關外的漠北,一可以抵擋韃靼南下,二可以騰出東三省,解決大楚內的土地兼併。
賈赦幽幽的目光落在張明德身上。
「本侯不走!」
「本侯要見陛下!」
賈赦賴在了皇帝大殿的門口,皇帝若真是看了他寫的東西,就不會說連見都不見他。
「麻煩張公公,再幫本侯通報一聲,本侯不信陛下見了我寫的東西,不見本侯。」
如今賈赦是當紅炸子雞,不敢得罪的張明德,無奈的回去。
「陛下,榮侯非得見您!」
張明德充當傳話筒的傳話。
皇帝的眼皮微抬,非得見他,這賈赦又耍什麼花招?
張明德接著問。
「陛下可要見?」
皇帝沒說話,張明德心領神會的去請賈赦。
賈赦被領著進來,地上是他寫的奏章,上面是耷拉著臉的皇帝。
「賈赦你還敢進來?」
結束五年忍耐的皇帝,現在是吃不得一點虧,受不得一點氣。
賈赦有些懵。
「臣又沒犯什麼錯,為何不敢進來?」
「反倒是臣要質問陛下,為何要將臣的奏章扔在地上。」
賈赦憤怒的瞅著皇帝。
真是不尊重他人的勞動成果。
那奏章,他少說寫了一個時辰,說扔就扔。
見了面還凶他。
賈赦將自己的勞動結晶從地上撿起,皇帝瞅著賈赦的模樣,真的快氣笑了。
「賈赦朕且問你,那金國背信棄義,你是怎麼想的幫他?」
「甚至還要求朕圍韃救金,他配嗎?」
皇帝的話里充滿著對後金的厭惡。
「那陛下可有想過,後金亡了後,韃靼的勢力,會發展到何種程度?」
東三省就是一個巨大的糧倉。
遊牧民族之所以不敢大舉進攻中原,其中糧草是一個很關鍵的問題。
草原無法支撐大規模的軍事戰役。
韃靼若是得了東三省等地,不出五年,他們便就有能力大舉進攻大楚。
到時候大楚還能守的住嗎?
這顯然是難受的,冷兵器時代,騎兵永遠都是殺手鐧。
大楚若想保得江山不滅,只能如南宋一般,退居江南,靠著水戰的優勢,暫避鋒芒。
「臣曾在臣父的手札中,看過他對後金盤踞之地的描寫。」
「陛下或許不知,後金所處地雖天寒地凍,但卻是一個天然的大糧倉。」
「其當地的糧食雖一年一熟,但靠肥沃的土壤,其產的糧食不比咱們的少。」
皇帝聽著賈赦的描述,眉皺了起來。
「所以陛下還覺得後金不該救嗎?」
賈赦捧著自己寫的奏章,直勾勾的與皇帝對視。
皇帝皺著眉,朝賈赦開始招手。
「你將你寫的那奏章再拿給朕瞧瞧!」
皇帝命令賈赦。
賈赦掃了一眼手裡的奏章。
不給!
賈赦開始拿喬,給你看的時候,你將東西扔在地上,現在想再看,就得付出代價。
賈赦朝皇帝伸出了手。
「臣上有老,下有小,陛下可懂?」
興趣被攪的皇帝,自是不吃賈赦這套。
朕都給你封榮侯了,還不知足?
不想往外掏錢的皇帝,抄起桌子上的奏章丟賈赦。
賈赦靈活的躲避,一直到桌子上再無奏章,皇帝氣喘吁吁的停下,叉著腰罵賈赦。
「你賈赦好大的膽,現在連朕的錢都敢坑了?」
賈赦朝皇帝一笑。
「怎麼不敢?」
「更何況,臣這可不是坑錢,是您自己一開始不願意看的。」
「臣後面要點東西怎麼了?」
「是這紙筆不要錢,還是臣的功夫不要錢?」
賈赦拿著奏章晃了晃,後理直氣壯的開始故意氣皇帝。
皇帝在心裡默默的嘆了口氣。
你這意思,是他這當皇帝的沒給你俸祿?
「說吧,要啥?」
知道賈赦脾氣,不想和他一般見識的皇帝放棄掙扎。
賈赦的眼睛笑眯了起來。
皇帝一看就知道賈赦這是要使壞。
皇帝開口威脅,示意賈赦不要得罪進尺,太過過分。
賈赦笑眯眯的朝皇帝一禮。
「陛下放心,臣不會過分的,臣就是想要那麼幾個莊子!」
幾個莊子瞧這多麼輕巧的話。
幾個莊子是口頭說的那麼簡單?
「你怎麼不直接要了朕的老命?」
皇帝直接發飆,前面剛說了不會過分,後面提出來的,比他想的還要過分。
敢朝他這個皇帝獅子大開口,你賈赦還想不想要自己的命?
賈赦朝皇帝再次一禮。
「陛下先別急著生氣,等臣把話說完了,你再考慮!」
你賈赦狗嘴裡能吐出什麼象牙?
「臣是想要遼東等地的幾個莊子。」
皇帝的眉皺起。
遼東?
「陛下看手裡的奏章!」
賈赦親自將手裡的奏章遞到皇帝的手裡。
皇帝將手子的奏章翻到了他看到了那頁,一直往後,他看見了賈赦讓他圍韃救金的原因。
待瞅見賈赦後面的騷操作後,皇帝的眼睛亮了亮。
但是你又怎麼能確保,那後金之人,遷往漠北後,不會回去?
另外就是你怎麼保證後金不會再和韃靼合作?
他能拿著大楚的好處幫韃靼,其小國的劣性可見一般。
皇帝放下了手裡的奏章。
「恩侯的奏論過於理想了.」
賈赦不願放棄的看向皇帝。
「不知陛下在擔心什麼?」
皇帝在沉默中回答,後金非是可靠之國。
賈赦笑著看著皇帝。
「陛下可聽說過一句話?」
什麼話?
皇帝在心裡詢問。
「世間沒有真正的朋友,只有永恆的利益。」
「陛下或許覺得這話太過不近人情,但國與國之間不就是這樣?」
「只要陛下能用好,那他就是大楚抵擋韃靼的一柄刀。」(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