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洗完畢後,薛虹穿著一身裡衣披著濕漉漉的頭髮坐在椅子上,正在聽著府里匯報著京中發生的事情。
「公子您離京後一切如常,沒發生什麼大事。只是……前些日子傳言,北邊後金偽皇太子極連帶著草原蒙古諸多部落的首領不日便要入京叩謝陛下天恩。」
薛虹聞言也只是笑了笑:「來看看好啊,免得生出不該有的想法來。」
後金太子極過來的想法薛虹能不知道?無非是想試探試探這羊絨真正的用途,還有隆慶帝為何會如此好心對北部草原後金大發慈悲。
畢竟國與國之間可從來沒有仁慈可言。
看,隨便看!
甚至薛虹連這羊絨的用途、製作技術都不打算瞞著。
這玩意可和江南的真奢侈品不一樣,沒有什麼技術壁壘,製作也不難。一切的價值可都是憑藉隆慶帝金口玉言。
最大的市場就在大明朝內部,掐不掐也就是隆慶帝一句話的事兒!
硬實力不夠,還想站著掙錢?不可能!
山羊嘛,我們也有,之所以讓你們來做,還不是陛下仁慈寬厚啊!
就算太子極對於中原的事情知之甚多,那又如何?可飲鴆止渴也好過無東西解渴。
連年天災下,後金的日子可是比大明朝更難熬的。
薛虹倒想看看!他拔了這蛟龍的牙,斬了這蛟龍的爪子,它還能不能興起什麼風浪!
又聽了一會兒的功夫,頭髮也乾的差不多了,薛虹便命人寬衣戴冠。
等下人拿著衣裳近前時,薛虹一低頭,發現是一件嶄新的緅色淺紋長袍。(樣式參考封面,但顏色更深鮮艷一些。)
緅色寓意著年年如意,歲歲合歡,多以花葉等為紋飾。
衣服上面以錦線點綴著下擺處有雲紋、衣領袖口處有梅花,卻並不是後繡上去的,而是織造時就有的。
「這件衣服是哪來的?」薛虹家中除了官服常服朝等以外的衣服一共就那麼幾件,更沒有這樣華麗的衣服。
「回公子的話,這件衣服是小姐從庫里取的緞子請人裁的。
小姐說天氣漸涼,公子的舊衣服不怎麼保暖,所以一連為公子裁了幾套出來。還有兩件是冬日穿的。」
薛虹腦海浮現了黛玉的形象,像個小大人一樣指揮著府里的上上下下事物,當即一笑,點了點頭,便將衣服穿上,又將金冠戴上,束起一縷長發,大半任由自由披落肩頭。
這種半束髮的方式只有南北朝時期出現過,時間很短,但後來被一些文人保留了下來,僅在居家中使用,出門鐵定是不禮貌的。
本朝相較於其他朝代發形多變,唐宋各個朝代的習慣都有,只不過主流還是薛虹之前那樣,束好頭髮後以網巾束縛,透氣還不凌亂。
……
黛玉這邊送別了三春回府後,回到自己的小房間內,將家書拆開,信上多是一些日常瑣碎事件,但黛玉依舊看的津津有味。
薛虹給了黛玉准信,最多兩年左右,林如海就會入京任職,到那時便可父女團聚。
紙短情長,信紙寥寥數筆,句句真情,寫不盡父親的思念,道不完對兒女的擔憂。
信中並未提及訂婚一事,這也是薛虹同林如海兩人默認的,黛玉年紀尚小,若說了恐她自己不自在,等過上兩年再同她提也不遲。
黛玉看過後心中思念湧出,一手按著心口處,自窗口向南望去。
但不同的是,即便思念如此,黛玉也鮮少會落淚了。
畢竟已經知道了父親進京團聚的日子,明明是好事,為什麼要落淚呢?
黛玉收斂了一下心情,便命雪雁去廚房催飯擺飯。自己可是很期待師兄穿上新衣服戴上金冠的模樣的。
後廳內,不多時桌子上便擺上了飯菜。
本來自家男女也是不同席的,只不過府上的主子就兩人,薛虹也好、黛玉也罷,並不喜歡擺闊,弄的這一桌那一桌的。
所幸都是自己人,便一直同案而食,這麼久以來都是這麼過來的。
外頭夕陽西下,黛玉早早的坐在了桌子上等待。
不一會兒的功夫,只見門口的兩個粗使丫鬟行禮,一聲「見過公子」響起。
薛虹也邁步進去後廳中,一身長袍之下,本就氣度不凡的薛虹更顯的颯沓不羈,半束長發下別有書生青年意氣,貴而不嬌,英姿勃發。
就連雪雁、紫鵑一時也看花了眼。
「師妹這裡早就準備好了,倒是我來遲了。」一邊說著,薛虹就要入座,卻被黛玉制止了。
黛玉從座位上起身近前,示意薛虹張開手轉了一圈後,發現沒有不合身的地方,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師兄為何在家中從來不穿這樣的大氅?」
「沒什麼,只是覺得不大方便。若是黛玉喜歡,為兄也不是不能克服一下。」
黛玉甩了一個好看的白眼:「這倒是妹妹的不是了?難道我說了你就會聽嘛?還是先用飯吧,別讓飯涼了去。」
桌子上的飯菜很簡單,但也算葷素搭配,營養齊全。府上雖然沒有什麼山珍海味,但雞鴨、河鮮等等還是可以隨便吃的。
用飯罷,又稍坐片刻,兩人便去花園散步。
借著黃昏,以及花園中凋零之景,薛虹一時心有所感,命人取來一隻六孔洞簫吹奏起半山聽雨來。
洞簫嗚嗚然,和著颯爽秋風,借了三兩碎金斜陽。風吹過,三千青絲浮動,飄逸超塵。
黛玉坐在涼亭內,雙手托著腮,拄著胳膊在膝蓋上,眼睛彎成了月牙,靜靜的看著眼前之人。
雪雁、紫鵑二人立在黛玉身後,一時間也聽這蕭聲痴了
艾婆婆同李嬤嬤二人看到黛玉的模樣,捂嘴偷笑,不時的說上兩句話。
一曲吹罷,黛玉率先開口:「秋時百花雖枯,卻也是豐收時節,結束也是開始。師兄不必發此傷感?」
薛虹本來還沉浸在餘韻中,聽到黛玉這話差點蒙了。
不是,這不符合你的性格啊!師妹!!
你這小傢伙還倒反天罡安慰起我來了??
說我悲秋傷神???有沒有搞錯?
但隨即薛虹釋然一笑,經歷不同,心境自然也會不同,這難道不是好事嗎?
「哦?那你說,為兄下次應該吹些什麼曲子好?」
「師兄又來問我,豈不是想取笑妹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