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二章 喜脈(上)

  賈琮昏昏沉沉,只感覺渾身一點力氣也沒有,他似乎是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裡卻什麼也看不見,四處都是一片五彩斑斕的彩色珠子在空中漂浮。

  「琮兒……琮兒……」

  耳畔似乎是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但是他一點兒力氣也沒有,連回答一聲的力氣都沒有,也不想回答。

  不管是誰在叫他,他都不想答應。疲倦像潮水一般涌過來,他只想好好地睡一覺,睡他個天荒地老。

  耳畔的呼喊聲不絕,似乎還有抽泣的聲音。

  然而他都不想管,他太累了,需要好好歇一歇。

  這個紅樓世界真的是太殘酷了,太累人了,他再不想面對了。

  世人都只能看到紅樓美女如雲,燈紅酒綠,可誰又能知道生活在其間的痛苦?

  就是那些個美女們,青春、貌美、出身富貴,任誰看了不羨慕萬分呢?

  可這紅樓世界的美女們又有幾個是能得了好結局的?

  首當其衝,賈元春,身份高貴,美如夢幻,一度甚至殺入貴妃的行列,可她一生辛苦,極少有真正歡樂的時候。到最後還是落寞退場,死後甚至都要曝屍荒野……

  秦可卿,這個女子美貌異常,雖出身平民,可也在富貴鄉中飽受寵愛,結局看著倒是不錯,最起碼是風光大葬了。可世上誰又願意用青春來換取這一場風光大葬?

  王熙鳳,看著倒是人生的贏家,出身豪門,為人又是最精明能幹的,可她還不是年紀輕輕就暴斃了?

  臨死前也是受盡百般虐待,痛苦慘亡……

  賈探春,也是極精明能幹的女子,到最後卻不得不遠嫁他鄉,在偏僻慌涼之地辛苦求生存。她雖然還活著,可要面對的苦楚不知有多少……

  賈惜春,為了生存只能削髮為尼……

  連賈府正經的小姐都是如此,那些個丫鬟又能有什麼好命運呢?

  這紅樓世界實在是太殘酷了,賈琮一點兒也不想再面對,他只想能好好睡一覺,更好的是睡醒了又能再回到自己的世界去……

  黛玉,可是黛玉又該怎麼辦呢,她好像已經有了自己的骨肉吧?

  一想到這裡,賈琮又有了許多牽掛,還有迎春、還有平兒、碧蘿……還有許多真心疼愛他的人……

  牽掛的人又太多太多,他又捨不得就這樣睡去。

  就在這沒完沒了的糾結之中,賈琮時而清醒,時而迷糊,隱約只聽見耳邊一直有人在不斷呼喚著他的名字,吵得他始終不能入睡。

  一天一夜了,皇上始終坐在賈琮身旁,不住口地呼喚著賈琮的名字。

  二人身旁跪了一地的太醫,誰也不敢則聲。

  「皇上……皇上……賈公子……小皇子……他瞧著倒沒什麼大礙了,脈象也很是平穩……皇上不如先歇歇去吧……這都一日一夜了……」

  太醫院院首戰戰兢兢提議。

  這還是皇后及一眾貴妃催促威脅了他多少次,他不得不開口勸阻。

  「放屁,你只會說個平穩,只會說個脈象,既然你說我的孩兒一切都好,他為什麼還是睡著不醒?朕瞧你們這們都是些個庸醫,該推出去都砍了頭!」

  皇上聞言大怒。熬了一日一夜,皇上眼睛通紅,滿臉黑黃,頭髮似乎又蒼白了許多。

  瞧著自己最珍愛的孩子一直無法甦醒,任誰也是脾氣暴躁,任誰也要遷怒於旁人。

  「皇上……」

  白髮蒼蒼的院首嚇得渾身一哆嗦,再不敢吭氣了。旁人更是把頭低了又低,恨不得把溜光水滑的地磚刨個洞鑽進去躲一躲。

  「廢物!」皇上冷哼了一聲又開口問道:「林姑娘那裡怎麼樣了,她可知道什麼消息了麼?」

  聞言,為林黛玉診脈的宋太醫忙磕頭回道:「皇上……林姑娘確認已經懷有身孕了……還是男胎……胎象平穩……」

  「好……」皇上聞言終於鬆了一口氣,抬手掐著太陽穴開口吩咐:「你不用在這裡伺候了,找幾個真有本事的,日夜候著,若是那邊兒再出了一點子紕漏,我滅你九族,可聽見了麼?」

  皇上越說到最後越是聲色俱厲,嚇得那宋太醫磕頭不迭,忙在一群太醫中點了幾個醫術極高明的,又擅長於婦產的,這才匆匆磕頭退出去了。

  剩下的一眾太醫更是嚇得面色如土,跪在地上一聲大氣也不敢出。

  皇上起身瞧了瞧賈琮,見他此刻雖然昏睡不醒,但臉色倒比昨日強了許多,氣息也很是平穩,這才略微放心些。

  正這時便聽外頭有人回稟說是宮內的太監總管桂公公求見。

  原來這次負責審訊刺客的就是這位桂公公。原本這是兵部和軍機處的事情,可皇上總嫌他們不夠狠辣,問不出東西來。於是便命宮中太監總管負責審理要犯。這位桂公公為人極是陰毒,下手很辣不說又能體察上意,因此很得皇上信任,這一次的刺客就交於他去審理。

  那桂公公得召,忙就進來跪下回稟道:「回皇上,果真就是東宮派過來的……」

  皇上聽了登時氣得連聲冷笑:「嘿嘿嘿……果真是這豬狗不如的東西!傳旨下去,即刻貶其為庶民,還有,他敢傷我的兒子,我就敢殺光他所有後代,除了那老畜牲一人,其所有子孫全部斬立決,不得走脫一人!!!」

  皇上說這話的時候更是神色狠厲,語氣冰冷,把殿中一眾人都嚇的瑟瑟發抖……

  且說黛玉見自賈琮去了宮裡不多久就見有太醫過來,她忙就先換上了見人的衣裳,這才含羞請太醫給把了脈,隨即便聽那太醫恭喜道:「恭喜夫人,賀喜夫人,果真是喜脈,若是我診得不錯,似乎是個男孩兒……」

  黛玉聽了更覺嬌羞,紫娟等一眾人都是歡喜異常,忙再三詢問,那太醫更是笑道:「老夫診脈已有五十年了還從未錯過,想來夫人的脈也不會錯……」

  眾人聽了更是大喜,忙就張羅著拿銀子給太醫,那太醫哪裡敢收,忙再三謝過了,匆匆便去了。

  這裡紫娟等人忙又送了太醫出去,黛玉卻是一個人坐在屋子裡又驚又喜又覺羞澀,一時間眼淚不覺又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