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章 寶玉

  賈赦一眾人路過小村莊歇息,邢氏等一干人竟然去了琪官兒與襲人家。只是那襲人並不曾露面,只是悄悄尋了寶釵過來,打算勸寶釵與寶玉見面,大有幫二人破鏡重圓的意思。

  寶釵如今視寶玉為仇敵,又怎麼肯答應?

  二人不歡而散。

  襲人自此再不露面,只是對邢氏等一干人卻是照顧有加,眾人都不知此家主人是誰,心中皆都感念萬分,到第二日啟程時都想要面謝主人,襲人卻依舊是不肯相見,更加不肯收眾人的銀子。

  邢氏等人無奈,只得千恩萬謝地出了門,走出了多遠依舊是滿口感恩,只說是碰上了難得的好人。

  卻說這一日天氣倒是極好,艷陽高照,殘雪如銀。

  眾人都是心情大好,一路走一路就掀開帘子瞧外頭的景致。

  這一群人都是富貴人家出身,自打出生就少有出門,何時見過眼前這壯闊景象,因此個個都是興致盎然,不覺把心裡的離情都少了許多。

  眼見外頭天高地闊,天地間一派天高雲疏,眾人更覺心胸爽朗,無不興致勃勃。

  一時見馬車走得輕快,將一片片廣闊大地留在身後,誰可也沒想到京城越發離得遠了。

  走了一陣,只見前面又是白茫茫好大一片雪景,且喜這片雪地極是乾淨,遠遠瞧過去更覺舒適。

  待馬車馳近了,眾人這才見那一片潔淨雪地上隱隱有一行腳印。

  一眾女孩兒見了更是驚訝,紛紛都叫道:「這裡如此偏僻清淨,哪裡又來的人?」

  說話間,眾人忍不住就尋著一行腳印瞧去。

  卻見那一行腳印彎彎曲曲遠去,腳印盡頭卻是站著一個人。只是那人距離甚遠,那人又披著大紅的氈子,一發連頭臉都遮擋得嚴嚴實實,卻是瞧不清面目長相。

  一片白雪連天,一襲紅衣獨立,眼前這景象極是孤獨卻又好看。

  一眾女孩兒個個驚訝,不覺仔細多瞧了幾眼,越瞧可越是覺得那人好生眼熟。

  待眾人死死盯著瞧了半日,卻見那人一動不動,似乎也在瞧著眾人紋絲不動。

  一乾女孩兒越發驚異,猛然就聽有人低聲驚呼:「那人……那人……怎麼……瞧著很像是寶玉?」

  話音一落眾人都是為之心顫。此刻眾人也都瞧了出來,那遠遠站在雪地里的人依稀正是寶玉的模樣兒。

  眾人頓時覺得心中酸楚,一時都不敢相信,不免大掀起帘子仔細觀看,卻見那人竟然轉過頭去,緩緩遠去了。

  馬車行走得輕快,距離越來越遠,眾人又是心驚又是難過,迎春等人當下忍不住就流下淚來,不由得哽咽道:「那……怎麼會……難道當真……當真是寶玉麼……他怎麼在這裡……」

  眾人難過,寶釵獨獨低頭不語,心裡卻知道那人必然是寶玉無疑了。

  襲人昨日告訴她,寶玉如今就在此間不知哪一座寺廟出家修行。

  能一大早守在這偏僻處等候她們,只為了遠遠見上一面,除了寶玉更能有誰?

  她心裡是責怪寶玉,怨恨寶玉的。可昨夜難眠,思想起自家的事情來,似乎一切也不能全怪寶玉。如今再見了他孤苦一人獨立與蒼茫白雪中,寶釵不知怎麼滿心裡都是對他的憐惜,卻無論如何也恨不起來了。

  眼淚不知不覺就滴落下來。

  若是當日寶玉不曾走,若是當日寶玉和她成了親,如今自己又會是怎樣一番景象?

  寶釵不由得就想痴了,眼淚一滴一滴順著兩腮落了滿身。

  餘下一眾女孩也無不是傷心落淚,個個都哽咽道:「那……那人……不會……不會是寶玉……他怎麼能在這裡……」

  哽咽中,只見那人卻遠遠地去了。

  馬車飛馳,很快就把寶玉遠遠拋在身後,終於再也看不見了。

  車裡眾人此時再也忍不住都低頭抽泣起來。倒是惜春皺眉勸道:「都哭什麼呢,一來那人不見得就是寶玉,不過是瞧著像罷了;再則即便果真是他,或許他如今比在家裡更歡愉自在,你們又為什麼要哭呢?況且咱們自己又何嘗不是於人世飄零,前途未卜,究竟該誰可憐誰可也不好說呢……」

  眾人聽惜春這一番話說得雖然絕情卻字字屬實,一時更是忍不住傷心。

  一路悲戚中,迎春、惜春、寶釵、湘雲,並平兒巧姐兒等一干竟然是遠遠離了京城,再也難尋覓芳蹤了。

  京城中如今卻只留下賈琮與黛玉兩個。這兩日大雪連綿,賈琮更是連門也出不得,整日只是陪著黛玉說笑。

  黛玉有了賈琮在身邊日夜陪著說話解悶,不覺把心中的悲傷離別之情倒也淡了許多。

  這一日中午吃罷了飯,黛玉只覺睏倦難當,不知不覺伏在榻上便睡著了。

  賈琮這裡正和她說著話呢,一轉頭卻不聽她應答,待見黛玉竟然沉沉睡去,不由得便是一笑,忙叫紫娟取了被子給她蓋好,自己才要起身,雪雁那裡突然就笑問:「公子,你要去哪裡,我有正經事兒問你呢。」

  賈琮聽了倒笑起來:「你可有什么正經事兒?快問吧,我也倦得很了……」

  雪雁聽了瞪著烏黑的眼珠兒瞅著賈琮卻只是笑,目光中竟然大有羞澀之意。

  賈琮見了更是好笑,忙就小聲兒笑道:「小鬼頭,你到底有什麼話要問,還不快說,怎麼好端端害羞起來,難不成是有了喜歡的人,要我們給你做主麼?」

  雪雁一聽登時滿臉通紅,氣急敗壞叫道:「人家倒是有正經事兒和你說呢,你卻只是拿人開玩笑,不和你說了!」

  說著,那小丫頭果真撅嘴扭頭不再搭理賈琮。

  紫娟在一旁聽了二人說話,當下也忙笑著勸道:「好了,你們兩個也是,到了一起就沒個正形,你們都小聲兒些,看再把姑娘吵醒了……」

  賈琮聽了忙笑著吐了吐舌頭,忙細看黛玉,只見她此刻兩頰微紅,嘴角含笑,睡得正是香甜。

  他這才放下心,忙又小聲兒問雪雁:「好妹子,是我的不是,我也不笑你了,你有什麼樣兒的正經事兒,還不快說?」

  雪雁聽了這才扭轉回身來,先是瞪了賈琮一眼,這才開口低聲說道:「我問你,你可喜歡我家小姐麼?如今你究竟是打得什麼主意,你要不要娶我家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