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九十五章 幾家歡喜幾家愁

  賈寶玉終於還是跑了。

  這一夜榮國府徹底翻了天,眾人直把榮國府里里外外翻了個底兒朝天,倒是找見了許多平日裡丟失的東西,賈寶玉卻始終不曾找見。

  邢氏、趙姨娘等一干人聽了這消息自然是樂得一夜都未曾閉眼。

  賈環那壞小子更是歡喜得找了不少年前存下的煙花,大半夜在院子裡放起煙花來玩兒……

  她們稱心如意不必細說,只說秋紋與麝月兩個也是又跟著眾人直找了一夜,把榮國府、大觀園翻騰了個遍也找不到賈寶玉,二人更是恨不得一頭撞死才好。

  耳聽得不知哪裡的雞鳴聲響起,抬頭見東方隱隱有了一絲光亮,這兩個丫鬟終於是死了心,麝月先就一屁股癱倒在冰冷的地面,喃喃自語道:「完了,終於是找不到了,咱們也難回去見太太……咱們還是自己死了的好……我不想再被打被賣了……」

  秋紋這時候也是滿心的絕望,聽麝月這麼一說,登時更是激得她尖聲叫道:「不,我不願意死,憑什麼呢,又不是咱們的錯,這寶玉真真是個混帳東西,就這麼坑人的麼……」

  罵過了,秋紋突然一把拖著麝月就走,一面走一面罵道:「走,咱們找襲人去,自古以來不都是她伺候人伺候得好麼?如今怎麼說,她一走寶玉也跟著走了?莫不是她二人商量好了害人麼?」

  麝月這時候早就是又累又怕,渾身酸軟,不由自主被拖著一路踉蹌,她忙就哭問道:「秋紋……你個丫頭瘋了不成?如今咱們哪裡找襲人去……找見她又有什麼用……再則她不是已經被攆出去了麼……」

  秋紋聽了便恨聲叫道:「你沒聽見說?襲人不是被關進馬棚里去了麼?再則她是寶玉的小老婆,不找她找誰?」

  一面說一面拼命拽了麝月,二人一路跌跌撞撞就出了大觀園,直奔寧國府的馬棚去了。

  此刻天色正黑,可二人心急如焚,一時也就顧不得害怕,一口氣便衝進了榮國府馬棚。

  待二人一把推開馬圈破爛的木門,才跨進去一步,登時便被裡頭那一股子沖天的臭氣給熏了出來。

  當下二人也不願再進去,站在外頭扯著嗓子便高聲大叫:「襲人,襲人,你在裡頭不在?」

  話音將落,猛然就聽裡頭有人顫巍巍回道:「是……是誰……」

  麝月一聽見是襲人的聲音,當下再也顧不得了,忙一抬腳就闖了進去,找尋了半日卻見馬圈角落中襲人一身破衣、頭髮蓬亂,手腳都被繩索捆了,正坐在地上瞧著她呢。

  身旁卻是周瑞家的,也是一般模樣。只是她卻更是不知怎麼被人給打得鼻青臉腫,瞧著更是怕人。

  一瞧見襲人此時如此悽慘可憐,麝月忙就撲了過去,抱著襲人便哭將起來:「襲人……襲人……她們……她們……怎能如此……如此對你……」

  襲人被麝月這麼一鬧更是委屈得鑽在她懷裡哭泣不住。

  二人這裡正傷心呢,冷不防秋紋突然就在一旁埋怨道:「你們想哭有的是時間呢,如今還不快說寶玉的事兒呢?!」

  襲人一聽忙就問道:「什麼,怎麼了,寶玉怎麼了……」

  麝月還來不及說話,就聽秋紋在一旁又冷笑道:「怎麼了,寶玉跑了!除了坑咱們他還能做出什麼了不起的大事兒來是怎地?」

  襲人一聽登時也是嚇得渾身亂顫,當下便哭道:「跑了……跑了……他不是明日就要大婚了麼……怎麼就能跑了……」

  終於,榮國府上空的天色還是緩緩亮起來了。

  襲人和麝月望著透入馬棚的慘澹日光,終於喃喃叫道:「天亮了……天亮了……該去接寶姑娘了……這可怎麼辦……這可怎麼辦呢……」

  秋紋此刻也是一臉慘澹,一屁股也坐在地上,口中喃喃不停道:「死吧……死吧……不過是個死……怕什麼……大不了我一頭磕死在這裡就是了……」

  這幾人愁得不知該如何是好,可有人卻是歡天喜地,一宿沒睡。這人也是好容易熬到天光將亮,立刻便嗷嗷叫喊著便衝出了榮國府。

  這人還能是誰,自然是榮國府二房碩果僅存的少爺---賈環少爺了。

  這小子一宿也是過得不安慰,心裡七上八下的,生怕有人果真把寶玉給尋回來了。

  他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一會兒就跑出去打聽消息,一會兒又凍得鼻涕吸溜吸溜的,跑回房裡烤火。待將暖和了一些,又急忙起身就往外跑……

  這一幕被他親娘瞧在眼裡,忍不住就罵道:「你個沒出息的貨,就不知道穩當些兒?那寶玉早就不知跑哪兒去了,這黑燈瞎火的,誰又能尋見他不成,你慌什麼慌?」

  一面說著,她也忍不住就笑了起來,一時也就跟著出去了幾回探聽消息。

  娘兒倆直折騰了一夜,直到東方即明,見寶玉還是無影無蹤,全府的人都是垂頭喪氣,她們這才終於心裡一塊石頭落了地,終於是歡喜起來。

  賈環先就跳腳笑道:「好,好,好,寶玉這個窩囊廢終於是幹了件好事兒,真真叫人痛快!」

  說罷,這位環少爺當即哈欠連天,就要爬上炕睡覺。

  趙姨娘聞言抬手就賞了兒子一記爆栗,笑著罵道:「你這蠢才,昨夜該當好好睡你偏不睡。如今該做正經事兒去了,你卻要睡覺!」

  賈環此刻正當心情大爽,當下也不惱怒,只抱著娘的胳膊笑問道:「娘,好好地你又打我,看把我打傻了往後你指望哪個。你當探春姐姐還能給你老人家養老送終是怎地?」

  趙姨娘一聽便啐了一口罵道:「老娘可有那福氣呢,還指望著你能給我養老送終呢,怕是我到時候爛在屋子裡你還做夢呢!就探春那丫頭我也指望不上,老娘我往後也只能靠自己罷了……」

  她老人家獨自慨嘆了一番便回手又打了賈環一巴掌,呵斥道:「少給老娘在這裡胡扯了,快去給老娘辦正經事兒去吧!」

  賈環當下又抱怨道:「老娘,您到底是要我做什么正經事兒呢?」

  趙姨娘聽了更是生氣道:「你個糊塗種子,去報信兒去呀,快去,給你寶奶奶報個信兒去,就說他老公不願意娶她,自己跑了去當和尚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