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和薛寶釵一般,都是天下罕有的好姑娘,一樣樣的貌若天仙,一樣樣的精明能幹。
世人都誤認為林黛玉愛使小性兒,為人處世大不如寶釵。
這可實在是太過冤枉了黛玉!
林黛玉決計不是那一味只知耍小脾氣的姑娘。她原來動不動就哭,動不動就和寶玉鬧彆扭,這能怪她麼?
試想她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父母雙亡,又寄居在賈府這樣兒的人家裡,更是不得人家當家主母的待見,她可能成天歡天喜地的麼?
再則她身旁的人都有父母疼愛憐惜,每每更是瞧得她眼熱心傷,自然免不了要傷心了。
偏偏賈寶玉又老是來招惹她,更有那一群子小人每每見了寶玉和她舉止親昵,在背後不知編排出多少難聽話出來。更有那用心險惡的,偏偏故意把這些個閒言碎語吹進了黛玉的耳中,叫她更是為之煩惱萬分。
再則她在賈府雖說有賈母照應著,可老太太畢竟年齡大了,連自己都經管不好呢,哪兒來的那麼大的精神頭兒管黛玉?
因此黛玉時不時地缺這少那,她又能問誰要去?少不得也只能是自己委屈自己罷了。
那個寶玉雖說對她也算真心,可他自己還照顧不了自己呢,哪裡又能照料黛玉?
就因為這些緣故,黛玉自然是每日苦惱,每日犯愁了。
若是有人和黛玉一般的境地,她若是能再每日過得高高興興,恐怕她不是傻子就是瘋子。
黛玉自從離了賈府以後,這才過上了人過的日子。她這時候可曾經哭鬧過?哪一日不是過得歡歡喜喜的?
再則,黛玉的精明世人都知道,自然不用再細說了。
如今黛玉對賈琮又是一心一意,倒是賈琮有了這麼好的女孩兒,見了寶釵竟然也惦記起來,一心還想著若是能娶寶釵做媳婦兒可有多好,他這不是太貪心了麼?
好在賈琮有自知之明,這念頭才起來,立刻就知道反省,重重一個耳光就抽在自己臉上,「啪」地就是一聲脆響。
那邊寶釵才走出沒幾步遠,猛然聽到身後的動靜,忙就回頭詫異問道:「琮兄弟,怎麼了,方才是什麼響聲兒?」
賈琮忙尷尬一笑,捂著自己的臉笑嘻嘻回答道:「沒什麼,沒什麼,方才不知有個什麼蟲子落在了臉上,我沒打著它,倒把自己打疼了……」
寶釵一聽更是詫異:「這大冷的天兒,哪裡還來的蟲子?」
賈琮忙就笑道:「誰知道呢,或許是我自己該打,因此就覺得臉上落了只蟲子?」
寶釵一聽更是笑道:「你好端端地怎麼就該挨打了?」
一面說一面就見賈琮臉上紅紅一個巴掌印兒,心疼得她不知如何是好,正要開口說話呢,卻聽得外頭敲門聲更緊了,又有人高聲叫道:「琮少爺,琮少爺,你可在家麼?」
被這敲門聲一催,寶釵也來不及追問,賈琮也忙就高聲應道:「好,好,我這就來,是誰在外頭敲門?」
外面敲門的人一聽見賈琮的聲音登時叫得更歡實了:「是我們啊,琮少爺,我們是同喜、同貴啊!」
一聽外頭的人報了名號,賈琮這才放心下來。
這兩個人是賈赦身邊兒的小廝。既然是他們兩個來了,那就是家裡的事情了。賈琮原先還以為是宮裡出了什麼巨變,可把他嚇了一大跳。
門方一打開,就見這兩個小廝滿臉都是歡喜之色,氣得賈琮當下就罵道:「你們兩個也太不靠譜了些個,敲門敲得這樣急做什麼,倒嚇了我一跳,還以為出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兒呢!」
這兩人此時穿得都是簇新的棉衣棉褲,渾身包得如同一個粽子似的。可饒是如此,這兩人依舊是凍得臉蛋兒發青,那臉上的笑容未免看得就有些僵硬。
再探頭一看,只見二人身後卻是兩匹高頭大馬,長長的鬃毛,連蹄子上都被厚厚的鬃毛覆蓋,且這兩頭大馬又高又壯,站在門口比人還高,一眼瞧過去倒像是兩頭異獸相似,實在是威風得狠。
這兩個匹大馬估摸著是跑得狠了,油光水滑的身上濕漉漉的,不斷噴著響鼻,噴出來的霧氣很快就凝成了冰霜消散不見了。
賈琮見了二人二馬這架勢,當下又笑罵道:「你們兩個這是著的什麼急,也不知道套輛車過來?凍死也活該!還不快進屋子裡來暖和暖和呢。」
同喜、同貴兩人一聽忙就傻笑著搖頭不迭,一面又催促道:「好少爺,我們這不是著急呢。且這兩匹馬是老爺新買的西域異種,跑得又快又穩,這不是我們騎了就一路跑來了……」
賈琮聽了忙就問道:「難道說家裡出了什麼事兒不成?快說,快說,是我爹爹、還是我娘?」
二人聽問忙就叫道:「是太太,是太太叫我們快些來……」
賈琮聽說是邢氏的事情,心裡不由得奇怪,當下忙就追問道:「怎麼了,我娘怎麼了,她老人家怎麼了?」
二人見賈琮一聽說是邢夫人有事兒,當滿臉都是急容,忙就笑著回道:「少爺別急,也沒出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不過是太太和人家打起來了,叫少爺回去主持公道呢……」
賈琮一聽是這事兒,這才把心放進了肚子裡去:
邢夫人別的恐怕不行,可若說要是打架,一般人決計不是她老人家的對手!
可即便如此賈琮還是擔心,忙就又問道:「和誰,她老人家又和誰打起來了?」
兩位小廝忙便笑著回道:「和王夫人姊妹兩個……」
賈琮聽了這話終於才放下心來:
王夫人和她姊妹薛姨媽,她們二人躲在背後算計別人還行,可若是說動手,就兩人一齊上也不是邢夫人的對手。
當下賈琮這才笑吟吟問道:「怎麼樣,她們打起來,是誰吃虧誰占便宜了?」
兩個小廝聽賈琮這麼一問,登時又想起今日一大早賈府的那一場大戰來。再想到自家夫人以一敵二兀自大占上風,把那姐妹兩個打得抱頭鼠竄,一時又都忍不住笑起來。
二人邊笑邊回道:「少爺,咱們太太驍勇善戰,那姐妹兩個怎麼能是太太的對手?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